正文 第10章 天使煉獄,情蠱迷離。 文 / 贊寶
天邊升起了一輪殘月,絲絲涼風將內心殘存的怒火滅透了,但內心卻依舊隱隱作痛。蘊寒姐挽著我的手,在我耳邊低語道:「走吧,回寢室了。」
我有些抗拒回去,發愣間卻已經被蘊寒姐拖著往回走了。校園週遭的燈火零零散散,黃的白的單調映襯,那種幽明恍若鬼火,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當我跟在蘊寒姐身後走進那一間冰冷的充滿不堪回憶的小屋時,裡面的人正都沉默著,用餘光掃了掃我,那種帶著膽怯的試探的目光,似乎揉進了一絲愧疚與悔意。
我裝作並不察覺,拿起洗漱用品,跟蘊寒姐一起在寢室和教學樓之間的露天水龍頭處洗漱以後,便和衣而眠。
那晚的寢室出奇地靜,靜得帶一絲詭異。安謐中我漸漸困乏,入眠。
我恍惚間看見身邊四散的煙霧,惶惶然不知何處。突然,霧氣瀰散間我看見一個清瘦挺拔的背影,我心頭一驚,趕忙追趕上去。
水汽氤氳間,我把住那人的手,卻見他慢慢偏轉過臉來,正是那一張已經在腦海裡回放過一千遍、一萬遍的溫柔的臉,那臉上凝固著一絲柔和的微笑。四目相望,我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竟無語凝咽。
突然,那臉突然軟化,從中間折了,膿血從凹陷處滲出來,整個身子癱軟下去。我駭得不輕,雞皮疙瘩在全身爬啊爬啊,顫抖的身體挪不開步子,哽咽的喉嚨發不出一點點聲音。
正當此時,那四個室友披頭散髮,滿臉血痕,扭曲著面孔一愣一愣朝我走過來。我感覺心都快跳出來了,癱軟下去,抱著腦袋,不知所措。
心驚肉跳間,恍恍惚惚,天旋地轉。
「寶兒,起床吃早飯了。」揉揉惺忪的睡眼,卻見蘊寒姐正在我的床前,回想剛才的一切,終於明白過來,那不過是一場夢。那噩夢太過逼真,我心有餘悸,拍著胸口歎著氣。
噩夢總會過去,但是殘酷的現實,卻不一定在夢醒以後就立刻結束。還沒有開學,便遭遇一系列奇奇怪怪的事情,我的初中生活比想像中,更加紛繁冗雜,更加光怪陸離。——當然,在我已知的奇葩的生命中,這些都不過是小小的插曲。
「嗯嗯。姐姐幫我買一下早餐吧,我先去洗個冷水臉。昨晚做了噩夢,挺乏的。」我一面伸著懶腰,一面對蘊寒姐說。
「好的,待會兒我給你送到教室去。反正我要從你們教室門口過。「蘊寒姐說罷,起身離去。寢室裡已經空無一人,看著她的背影,嬌小清瘦,悲喜兩重天。
我摸爬著掙扎起身,懶洋洋地穿好衣服,拿著洗漱用品去到住宿區與教學樓之間的水龍頭處洗漱。正刷著牙,無意間一抬頭,卻見正前方初一4班的教室後方窗框裡,鑲嵌著一張白皙清俊的側臉。
是小白!我心裡頓時一緊,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他臉上依舊掛著那招牌式不溫不火的微笑,一隻淺淺的酒窩,紅唇翕張,皓齒露藏,正與一個紮著馬尾的女生相對笑談。
一種莫名的失落從心底裡泛起,像細雨點撒的湖面,漣漪微漾,層層盪開。我多麼希望自己就是那個女生,能與他四目相對,談笑風生。可是,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我連認識他的機會和勇氣都沒有。
那時候還並不知曉,什麼叫情竇初開,何為少女心事。只是在那「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年紀,第一次真正領略到心繫一人,情難自控的感覺。酸楚、疼痛,卻帶著一絲絲自虐的享受。
「匡當」,發愣間,端著的漱口杯從指間滑落,我這才回過神來,拾起漱口杯,待再望過去時,卻已然不見了小白的身影。左顧右盼,失魂落魄。小白,小白,我的小白。
……
去到教室的時候,唐逸曉星正在吃著包子,喝著豆漿。見我前來,她擺動右手,衝我傻笑。我淡淡一笑,心裡卻惦記著自己的早餐。
我剛坐下,唐逸曉星將她桌上一個裝著饅頭的袋子往我桌上一扔,豪爽地說道:「來,給你。」我笑著擺手道:「不用了,我等蘊寒姐給我送來。」
「啊,剛才給你送早餐的那個小個子女生居然比你大啊?」唐逸曉星有些不敢相信,緩了口氣說道,「不過也對,年齡又不能總以身高來判斷。」
她的話讓我感到一陣隱隱的不對勁兒,正皺著眉頭思索間,唐逸曉星卻擺出一張抱歉的表情,說道:「不好意思啊,今天晚起了,沒吃早飯。剛才那個什麼姐姐給你送早餐來,我實在忍不住,就把包子和豆漿吃了。」
我一聽,像踩了一個空,頓時火冒三丈。但是,面對這個唐喪門星,我實在很懷疑,我一旦對她發火,她到底會做出怎樣過激的反應——或者,她會將我一把拎起來,甩出教室門外。
算了算了,總不能叫她吐出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強壓怒火,憋紅了臉,擠出一個彆扭的笑,說道:「沒事,我還有一個饅頭。」
「你真好。」她一副鴕鳥依人的樣子,撒嬌道。我正嚥著饅頭,聽她怪腔怪調地發著嗲,忍不住一陣一陣作嘔,摀住嘴,將嘴裡的饅頭強嚥下去,眼淚都哽出來了。
「你這是怎麼了?」唐逸曉星一副關切的樣子。我吸了吸鼻子,喘一口粗氣,說道:「沒事,沒事。不小心噎著了。」
唐逸曉星趕忙伸手拍我的後背,這力道,我真懷疑她到底是要幫我,還是想一巴掌拍死我。我禁不住她的折騰,捂著胸口咳了起來,她卻依舊不明所以,擔憂道:「你這又是怎麼了?」
坐在唐逸曉星前邊的李祥反手遞過來一瓶可口可樂,側過臉對唐逸曉星說道:「真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把人家的豆漿喝了,害人家噎著,這也就算了,拍個背拍得像打階級敵人一樣,我耳朵都快震聾了。」
唐逸曉星將桌上的可樂朝我推了過來,僵持的臉上帶著一絲愧疚與錯愕。我笑了笑,接過可樂,說了句:「李同學,謝謝你啊。下次請回你吧。」便擰開瓶蓋,喝了起來。
「不用。」李祥冷酷的聲音中似乎夾雜著一些情緒,一些我不太能明辨的情緒。我覺得很不好意思,不假思索說道:「那改明兒他們倆的和解飯,也算上你一個吧!」
李祥一個猛的回頭,喜上眉梢,說道:「真的嗎?」我往後傾了傾,點頭「嗯」了兩聲。
「我又沒有傳染病,幹嘛一副要遠離我的樣子?」李祥的臉色頓時有些陰沉。「有嗎?」我眼神忽閃,說道,「沒有啦,只是習慣性接觸恐懼症。」
「什麼是習慣性接觸恐懼症?我怎麼不知道啊?」剛才還在一邊靜默不語的唐逸曉星,突然變成了一個好奇寶寶,追問道。
「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討厭啊?」李祥一臉不屑,對著唐逸曉星便是一頓劈頭蓋臉毫不客氣的指責。
我的餘光看見唐逸曉星氤氳著淚水的雙眼,憐憫之心頓生。「他開玩笑呢。李祥,你說是與不是?」我一邊說一邊對著李祥擠眉弄眼。
李祥並不言語,我笑道:「看,默認了吧?你也真是的,作為男生這樣對女孩子開玩笑,未免也太過了吧?」說時白了李祥一眼。
李祥終於擠出一個彆扭的笑,有氣無力道:「是啊,開個玩笑,別介意。」語畢,轉身正坐了。
唐逸曉星臉色稍解,湊過臉來,問道:「你還沒有告訴我,到底什麼是習慣性接觸恐懼症呢?」她一面湊近,我便一面將頭偏離,看著她漸漸驀然失落的臉,我下巴一勾,瞄一眼她,說道:「就像現在這樣,對別人的靠近表現出抗拒。」
唐逸曉星臉上的陰雲頓時消散,笑道:「原來還有這號病啊。」「不是,我隨便說的,我只是不喜歡別人太靠近自己。」我脫口而出。
「說的煞有介事,我還信以為真呢!」唐逸曉星臉上懶散的微笑裡洋溢著一種溫情和滿足。她信以為真的,何止是我杜撰的病名,還有我那虛妄敷衍的「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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