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城門失火池魚怨,良言勸。 文 / 贊寶
餘光四掃,她的奇異舉動果然再一次成功捕獲了全班的目光,而她似乎毫不介意,可憐的我卻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我想此刻如果我面前有一個坑的話,哪怕是茅坑,我都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
——人言可畏,眾人那看著史萊克真身一般的目光,更是不得不畏。從這個角度來講,唐逸曉星那如意金箍棒一般可大可小時粗時細的神經,將她變成了一個無知無畏又大智大慧的勇者。
但我並不喜歡這樣一個「勇者」,能當著全班同學不顧形象,卻會因為一句略帶玩笑的重傷的話,對一個男生大打出手,這種反差,完全超出了我所能接受承受忍受的閾值。可是我有什麼法子呢?中午被這個喪門星撞了,下午又是冤家路窄,狹路相逢。我現在只能盼著老師快點兒將我們調開了。
「好的,這位女同學,既然你這麼有心,那就算上你一個吧。」方纔還對唐逸曉星十分不滿的夏菊老師,突然換了張熱情洋溢的臉,這180°的大轉彎,讓我錯愕不已。
這傻頭傻腦的蠻妞,居然在這麼快的時間內,便形象逆轉,贏得老師的青睞。所謂扮豬吃老虎,說的大概就是唐逸曉星這種人吧——當然有一種更文雅說法,大智若愚,但那時的我,卻是極度不願意用這樣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詞彙,來形容當時的唐逸曉星的。
夏老師又點了幾個男生,這才領著一眾人出門去了。
「你那同桌腦袋是被門擠了吧?」李祥轉過身來,衝我說道。「何止,簡直就是她媽拉出的一坨屎,被肛門擠了!」李祥的同桌氣憤地說道。
我頭一次聽到這麼低俗但搞笑的形容,配上那餘怒未消,滑稽卻鄭重的表情,忍不住捂著嘴撲哧笑了出來。那男生倒是不好意思了,撓撓後腦勺,對我說道:「對不起,粗人。讓你見笑了。」愣了半晌,才又憨笑著補充一句:「哦,我叫葉莫,你叫凌寶兒,是吧?「
我淡笑著說一聲「是』,卻見葉莫一雙眼睛正直勾勾打量著我。我被這眼神駭了一跳,彷彿一絲不掛,赤身裸/體被拉出來示眾一般,羞辱且難堪。
我低下眼瞼不看他,卻聽得一聲「書來了」,抬眼一看,夏菊老師已經帶著一群人領完書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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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挨到領完書,夏老師站在講台中央,清了清嗓子,面無表情,說道:「明天就要正式上課了,我有些事情要宣佈。」我理所當然地認為老師是要重新安排座位,心中充滿了期待。終於可以名正言順逃離這唐喪門星了,我已然感覺到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與愉悅。
「關於課程,由於課表還沒有排好,明日一定要記得將書帶全。」夏菊老師端起她的花茶,呷了一口,我卻感覺心都快掉出來了,一雙眼直勾勾看了老師,彷彿被她的唇角鉤住了。
「至於座位??????」老師一副沉思狀,我心裡一陣又一陣狂跳,卻聽得一句「既然你們喜歡這樣坐,那就暫且這樣坐吧!等李老師回來,再決定要不要換。」我頓時像暴雨中的篝火,滿心噗嗤噗嗤都是被雨水灌頂的聲音。
「好了,關於清潔的問題,四個組從這邊到這邊,每個組一周,至於各個小組內部怎麼安排,你們自己商量。今天則自願報名,但是,住校的同學必須參加清潔,聽懂了沒?」夏老師說話總是一板一眼,頗為莊重。可那一個「但是」在我的耳朵聽來,卻頗為不順。明明是「自願報名」,憑什麼住校生就一定要「被自願」?
「聽懂了。」我懶洋洋跟著一眾人敷衍道。這一次明顯比之前的整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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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清潔的時候,我幾番跟李夢搭訕,她都是愛理不理的。大概是我讓唐逸曉星這個怪胎佔了她的位置,她心中頗為不平吧?我這下子成了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了。
可是,我有什麼法子呢?唐喪門星一點兒不識趣,一黏上便像嚼過未干的泡泡糖,帶著她的衰運怎麼甩也甩不開。更可惡的是,夏老師居然不調座位,我越發期待那「四大暴君之首」的班主任早日拯救我脫離苦海了。
打掃完清潔,我從後窗望著那上下學必經的校道。兩塊板報牆對立著,一左一右將校道護著,板報後邊便是花壇,還種了一些樹。那一丈餘寬的過道裡,稀稀拉拉有幾個人正往外走著。
突然,我眼前一亮,是小白!可是一轉眼,他已經被板報牆擋住,完全看不見了。我心底裡突然湧出一陣又一陣失落,眼前浮現他雕塑一般淺淡而凝固著的微笑,明眸善睞,不言不語間,卻是一種令人醉心的姿態。
我一股血氣湧上腦門兒,頭腦一熱,翻窗而出,一路跑了過去,依靠著那板報牆,看著那一個清瘦挺拔的身影,在長長的校道上款款而去。
夕陽的餘暉將一切都鍍上了一層金黃,他的影子也被拉得老長老長的,在老長老長的樹影與房屋的倒影間,搖搖晃晃,有一種文藝范兒,又透出一絲悲涼氣兒。
我悵然看著他遠去,嘴裡低低念叨:
「那夕陽,那餘暉,那疏影橫斜。我從背後看著他,他與他的影子,在我的視線裡搖曳。一種無端的悲涼,從心底裡,裊裊升起,如炊煙輕繞、燕子影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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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是在食堂吃的,饅頭稀飯加涼拌泡菜,那時候標準的「川式鄉鎮校園晚餐」。吃完飯,李夢便迫不及待脫離我,不知去了何處,同班的另一位同學餘韻也被她拉去。我有一種被排擠的感覺,頗為難受,還好沈蘊寒姐姐拒絕了同班同學邀約,陪著我在學校的200米碳渣跑道上散步。
「寶兒,剛開學你覺得還算適應吧?」沈蘊寒問道。我點點頭,說道:「還算行吧。可是,我們班有個奇葩,真是討厭得要死,上午報名的時候撞了我不說,還害我誤會別人,當眾出醜。下午居然還好意思主動擠掉李夢的位置,坐我旁邊,你說討厭不討厭?」
蘊寒姐姐淡淡一笑,她笑的時候,一雙丹鳳眼便分外靈光,那溫柔的眼神給人一種很特別的感覺。這眼光我似乎在哪裡看見過,可是怎麼也想不起來。
「也許你現在很反感她,將來卻會把她當知己呢。」蘊含姐姐看著遠方,四十五度角朝上,歎一口氣道,「人生的事情,誰又說得清楚呢?」
我一直覺得人總是愛在比自己資歷低、或者自以為比自己資歷低的人面前賣弄資歷、擺譜裝逼,因此往往對於這些老生常談的大道理並不感冒,但這次蘊寒姐簡簡單單幾句卻似乎說到我的心裡去了。
「你可以討厭她,但是一定不要表現出來。」蘊寒姐轉過身看著我,說道,「既然她主動坐在你旁邊,說明對你印象不錯。可別隨便傷害別人啊。」說著歎了口氣。
那一聲歎息,既不是賣弄,更不參雜任何做作,像靈魂深處一次小小的爆破。我點點頭,說道:「可是,因為我沒能成功讓那個同學讓開李夢的位置,李夢似乎對我很不滿呢。」
「哦,怪不得剛才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氛圍不太對。」蘊寒姐眨巴著眼睛,一種靈氣便撲簌簌流露傾瀉,說道,「你只管跟她好好解釋一下,我想李夢應該還是能夠理解你的吧。」
「嗯嗯。」我應聲,拉著蘊寒姐便往寢室走,邊走邊說道,「蘊寒姐,我們去拿書吧,待會兒找一間教室看書。新學期剛開始,可不能輸在起點上啊!」
於是,我們手拉手,一道回了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