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兩般初見奇，入寢詭異 文 / 贊寶

    時間回到2003年夏末，8月31日。告別小學，正式成為一名初中生的我，懷揣著對未來美好的夢想與期待，跟在媽媽身後去報名。

    依舊記得那日暖暖的陽光，陽光底下家長與子女結伴，散佈在小鎮初中的各個角落。一條過道從教學樓的正中穿過，樓體過道裡，四個班主任正在接受學生報名，兩旁的黑板上寫著初一新生的分班情況。

    我攙著媽媽的手，站在過道中央，左顧右盼，看著自己的分班情況。突然，一聲驚叫，一個身體向前傾倒，撲在我身上。我根基不穩，將媽媽拽了個踉蹌，手一鬆便撲倒在地，哎喲連天。

    過道裡頓時有一種詭異的安靜，我可以感覺到我在一個最不事宜的時間、最不恰當的場合，毫無疑問地成了眾人目光的焦點。

    我正不明所以、手足無措的時候，一左一右兩個人上來攙扶我，我順勢而起，眼睛一掃，右邊的是媽媽，那左邊的應該是??????是撞到我的那個人！我在並未看清對方容貌的時候，一股無名火已然升起來。

    「你這人真是莽撞！」我將左手一甩，抱怨道。待臉一側，卻見對方是一個留著寸頭，模樣清俊的男孩子。那一雙烏黑的眼睛，不大卻囧囧有神，流轉的目光，似有萬般言語。臥蠶微凸，嘴角上揚，兩個幅度被精緻高挺的鼻子調和得恰到好處。

    我的心癱軟了片刻，語氣明顯弱了許多，責備道：「撞了人不道歉，居然還幸災樂禍，嘲笑他人，你??????」我想爆粗，但是看著他白皙的面龐，純真地如同嬰兒一般的笑，已然是下不了口，再加上媽媽在旁，更是不敢造次。

    他依舊只是淡笑著，不解釋也不還口。我有一種下不了台的尷尬，正當此時，卻有一個女孩子上前，一臉無措和悔意，像剛從虎口脫逃的小綿羊，溫柔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撞到你的是我，他只是好心扶你。」

    那紅撲撲的臉頰，像極了天色將晚時天邊的火燒雲，更像是我心中熊熊燃起的怒火。再看看那男孩子，他依舊是一言不發，含著微笑轉身走開。我這時候才發現他耳朵紅紅的，一直紅到耳根，襯著白皙的皮膚，宛若雪地裡一朵盛開的芙蓉花，心中頓覺一絲清爽，火氣消減了不少。

    我猛吸口氣，強擠出一個微笑，看了眼那個女生，在我看來，那便是原諒了她。待再想對那男孩子說兩句時，咿咿呀呀在嘴裡含糊幾個「誒」以後，終於是望著那一個清瘦挺拔的背影漸行漸遠，抑制住一種莫名其妙的悵然，歎息而已。

    ??????

    我被分在初一1班，班主任是傳聞中的「四大暴君「之一——李念軍。當看到「班主任：李念軍「這幾個大字的時候，我感覺腳下一軟，似乎要癱倒下去，用好奇的眼光四下一掃，尋到了那初一1班的班牌，註冊的卻是一位溫婉可親的女老師。她面含微笑與學生、家長交流，時不時還用手比劃比劃。

    這樣一個女老師，居然被稱為「暴君「！我頓時語塞耳塞心肌梗賽，感覺這個世界完全混亂了。

    這四大暴君，除了李念軍以外，秦軍、宋軍、趙家軍，都有一種千軍萬馬、氣吞山河的架勢。如今看來，四者的區別，還不僅僅是在名字上。可是這李念軍號稱「四大暴君之首「，就真的有點兒耐人尋味了。

    「李老師，你好。「不覺間已經排到了，媽媽上前坐下，對老師說道。那年輕漂亮的女老師嘴角一揚，抬眼看著媽媽，答道：」我不是李老師，李老師有事，我是臨時代替他註冊的。我叫夏菊，是這個班的數學老師。「

    情況再次峰迴路轉，我心裡一驚，目瞪口呆，對於這個「四大暴君之首「的班主任，已然是抱有一種看外星人的心態了。媽媽三下五除二為我交足學費，因為家裡離學校有一段距離，爸媽又在隔壁鎮上承包了土地種果樹、養豬，我只好登記住校。

    「明天要正式開課，今天下午兩點整在初一1班的教室領書。吶，就在那邊。寢室會在領書之前排好，今天晚上就要住進去，注意看看安排，準備好床上用品和生活必需品。「夏老師一邊比劃一邊說道。

    「嗯，謝謝老師。」媽媽含著微笑說道，領著我離開。我從媽媽的側臉看去，淺淺的魚尾紋在我心底卻是深深的一陣刺痛，媽媽老了。

    離開學校之前，我們去看了寢室。這學校的住宿條件極差，兩排紅磚牆的瓦房子，在教學樓後面蜷縮著，正中恰是那一條校道。屋子裡暗得幾乎分不清晝夜，讓人不由得懷疑那前後小小的一對窗戶只是用來透氣，而毫無透光的作用。——說得不客氣點兒，簡直就是牢房。一想到要在這裡一住便是三年，心中不由得抽搐起來，卻並不動聲色，因為孩子每一個簡單的不悅，都能在母親心中激起層層漣漪。

    「這住宿條件也未免太差了吧?」媽媽眉頭微皺，抱怨道，似乎比我還要介意。我的臉上僵出一個微笑，說道：「那有啊。你看，六人宿舍，聽說有的學校是偌大一個寢室，一排排都是床位，幾十號人擠一個房間，那才叫難受呢。」

    媽媽臉上的神色稍解，似乎不那麼介意了。我卻突然想起剛才被我誤會了的那個男生，暫且叫他小白吧，因為他的皮膚白皙如雪，連我這個自以為天生麗質的女孩子都要甘拜下風。

    小白會住校嗎？我在心裡暗暗問自己。腦海裡是他那沖淡而釋然的微笑——卻突然覺得那笑似乎帶著一絲迷惘與無措，與其說是一個表情，更像是一個面具。將他的恐懼、緊張、不知所措，全然掩蓋在一張面具底下，然後留給人一種世外謫仙一般的超然與神秘。

    似乎在不經意間，我已經開始期待再一次和他相遇了。

    ??????

    我跟著媽媽回家收拾一陣，草草吃過午飯便將行李打包，帶回了學校。樓體過道上已經將寢室的安排公佈了出來，我們折回住宿區，卻見三五個家長領著自己的孩子，正在與一位坐著的阿伯攀談，旁邊用紅紙貼著「領鑰匙處」。

    「阿伯好，凌寶兒，七號寢室。」媽媽一面說，一面從包裡掏出單據。阿伯將那單據收回，在上面蓋了一個章，將鑰匙和單據一齊交給了媽媽。

    「你也是七號寢室啊？」旁邊一個女生對我說道。她眉毛淺淡狹長，長著丹鳳眼，鼻子挺直，嘴唇薄薄的，五官都挺不錯，不過擱到一處，反倒失了韻味兒，並不顯得十分姿色了。

    「嗯嗯，你也是嗎？」我淡笑著問，她點點頭說道：「嗯嗯，走，一起收拾去吧。已經一點十分了，兩點鐘要領書，收拾完總得休息一下吧。」

    我點頭表示同意，從媽媽手裡拿過行禮，對媽媽說道：「媽，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搞定啦！」

    媽媽擠出一個微笑，似乎有些不太情願，想了想，這才對我說道：「好吧，一個人在外面，處處都要小心啊。有事兒記得給爸爸打電話啊。」

    「嗯嗯，「我笑道，」我已經是一名初中生啦！媽你放心好了。「媽媽這才不情願地轉身，往校門外走去。掃一眼媽媽遠去的身影，莫名哽咽了。

    我跟著那名女生一起，往寢室走。

    「我叫沈韻寒，初三3班的。「沈韻寒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凌寶兒，初一1班。」我脫口而出，卻覺得十分奇怪，怎麼初一的會和初三的一個寢室。一陣尋思，我心裡頓時覺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