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妖異的出生 文 / 陌上紅塵
大荒星，極東之地，群山疊巒。間或一處平原地帶，卻也周域不過萬里，於無邊無際的大荒星而言，只能算得上滄海一粟。
故事的起源，便是從這群山中一處容易被人忽視的角落講起。
青山綠水，白雲悠悠。
溪水自山根處孱孱而流，奇花異草遍佈群山各個角落。花草鳥鳴，萬花齊開，一片祥和與安然。
水溪中流處，幾個約莫十三四的少年時而嘻笑逐耍，時而用手中簡陋工具採集著身邊的奇花野草。
「妖物，將五味松和雀黃放在最上層，莫要壓斷根，若宋術師公怪罪下來，當心我打折你那雙狗腿！」
一個身著青色長袍的少年突然大聲叫嚷道，觀其面相淳樸，可言語間儘是惡毒。
話音剛落，前方不遠處，一名黝黑瘦小的少年自半蹲中站了起來.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孩子，眼神不大不小，鼻樑不高不低，嘴唇略為寬薄，勉強算得上五官端正，絕對談不上眉清目秀。唯有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明亮無比。
此刻他神色麻木，略帶驚懼，拿著採集工具的右手拇指來回復搓，內心的不安溢於體外。
半晌後，乾燥的嘴唇嚅啜出三個字：「知道了。」
其聲若小，仿如蚊哼。
週遭的少年皆失聲大笑，彷彿捉弄這個懦弱的少年是件很快樂的事情。亦或是他們已習慣這樣生活，這樣的態度，以及這樣的少年。
妖物有名，姓古，名君，字天誅。
孤家寡人一介。
雙親在懷他之時已過半百。爺奶之輩在古君尚無任何音訊時，因思孫心切，苦疾纏身，郁終離世。
兩夫妻好不容易從郎中口中得知後世有望，不曾想古君娘親在臨盆時大出血而亡。
古君的父親承受不起這樣的大喜大悲，差點當場歸西，勉強為了出生的孩子，生生挺了過來。卻又從接生的鄰家七嫂口中得知，出生的是個死胎。
「生未錯，天欲罰，悲中喜，悲中悲，心不奈，然天誅，時也！命也！」
絕望之際，古君的父親顫抖中留下這句話，便徹底撒手人寰。
原本大好的喜事一件，頃刻間化作濃重的悲哀，鄰家七嫂當場怔住了。
然，這一切尚未結束。老天似乎覺得這個家庭的命運太過悲慘，在鄰家七嫂即將離去之時，那個被稱為死胎的孩子驀然睜開了雙眼……
他不哭不鬧，烏黑的雙眼巡視著在場的一切，稚嫩而又褶皺的小臉上佈滿漠然。目光掃過倒在血泊中的雙親，掃過驚愕中的七嫂，也掃過門外那麼生機勃然的世界……
多麼驚人的諷刺！
七嫂沒有將這個孩子絕命。無論他的出生是多麼的妖異，最終還是來到這個世界。
同樣，七嫂更不敢染指這個孩子，她將村中有名望的一些老者聚於此地，來商榷這個孩子的命運。
當然，孩子父親死前的話，七嫂也絲無遺漏轉告大家。
古天誅，這個名字就此定了下來。
村民無人敢收留這個孩子，在他們眼中，一出生就剋死雙親的古天誅，是瘟神一般的存在。
但終究是一條生命，村民本性淳樸，無人忍心將孩子活活餓死。就在村民一籌莫展之際，村中年齡最大的，威望最高的村長提出，由五個月前流浪到這個村莊的一個流浪漢將孩子抱養，並承諾無論何時，都不會斷他們的口糧。村民更是在村頭合力搭起一座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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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柴房，作為兩人的家。
此後的生活，雖艱辛貧苦，倒也沒受饑腹之罪。東一頓，西一口，古天誅終是艱難的成長起來。
春谷夏泉，秋果冬棉。轉眼間，時光被山泉的水流帶走十二年。
十二歲的古天誅，與同齡人相比，因營養不良，顯得黝黑孱弱許多，也因外人不願與他多接觸，其性格也變得較為孤僻懦弱。
抱養古天誅的流浪漢，在四年前因患痢疾，離世而去。只留下一句話給古天誅：「養了你這麼幾年，多少也具備些你父親的責任，卻由於自己的無能，到死也不能給你留下點什麼，天誅這個名字終究不詳，我就給你另起個名吧。
我卻是不曾進私塾，不識那些先生筆下的草楷，簡單一個君字，了卻這一生我們的父子名份吧……！」
沒人願意和一個將死之人計較太多，更何況是其具有養育之實的父親，村人也就同意了浪浪漢所說。
此後，古天誅正式更名為古君。天誅，也就成為了他的字號。
流浪漢去了，但生活還得繼續。除了古君為此傷心了幾天，村民們日常依舊。打獵，耕田，織布。為了生活，也為了活著。
也沒人忘記古君，時不時送來獵食。
十二歲的古君，雖識字不多，也多少明白事理。一點點開始自理更生，做些力所能及之事。與村中同齡孩子一道去山中採藥，拾柴火，挑泉水。
然，古君身子孱弱，力氣也小，腦子也並不是多麼的聰慧。漸漸的成為其它孩童欺負的對像。再者，古君出生之時的妖異，不知何人告知孩童，一傳十傳百，妖物，也就成了同齡人口中對於古君的代稱。
對於外人的欺辱，古君無任何怨言。村民東一口西一頓養活自己，衣食住行，無不是村民提供。古君是有點笨，但他不蠢，更知道感恩。別人對自己喝罵，他不但不懷恨在心，甚至害怕失去這一切……
日落西山，紅霞滿天。
傍晚時分，少年們吵鬧著往回家路上趕，每人背上都背有裝著藥草的筐簍。一路嘻笑逐罵，極為熱鬧，時不時督促後面的古君。
古君默默走在最後方，身後的筐簍載著比別人多出一倍的藥草，使得他原來就瘦弱的身體更加吃力。咬咬牙，古君小跑兩步，努力使自己不被他人拉得太遠。
山村中炊煙裊裊，肉香陣陣，家家戶戶備好晚飯，等著孩童回家吃飯。
臨近村莊，孩童們越發興奮了，腳下帶風般向村中奔去。當然，不是回家，是將背後的藥草送到村中唯一的郎中，也是村中唯一教孩子識字的宋術先生那裡。
古君站在最後方，看著少年們一個個將藥筐取下打開，按洛水師公的吩咐將藥草逐一歸類。
待他人走後，古君走上前去，將背上筐簍取下，正要將藥草取出之時，已過半百的宋術師公笑著攔住了他：「不用了，你這藥草最多，我自己來吧。」
說話間，宋術從身後的牆上取下一個裹包，打開之後，將裡面一塊冒著熱氣的熟肉遞給古君，和善說道：「這是村東吳姨剛給你送的，快回去趁熱吃掉，累了一天，早點休息吧！」
「謝謝宋術師叔！謝謝吳姨！」古君恭敬的接過熟肉，認真的向洛水施了一禮。
「嗯，去吧！」宋術師公笑了笑，待古君轉身走後，望著他的背影，他微微歎了口氣。
天色逐漸黑了下來，村中景物已模糊不清。朦朧中，遠處的大山如連天巨獸般，虎視眈眈的環繞在村莊的四周。
古君邊走邊吃，待到家之時，熟肉已全下腹，他自牆角的瓦罐中倒出一碗涼水，猛地喝了兩口，脫了草鞋，身子往土坑上一躺，便一動不動。
那雙眼睛卻是明亮無比，直勾勾地盯著房屋的一角，一點一滴回憶著自記事起生活的種種，漸漸地睡了過去……
夜色逐漸深沉，以往繁星點點的星空今晚卻無絲毫亮光。伴隨著燈火的一一熄滅，村莊完全被黑夜籠罩。
傳說中，這個時候，世界屬於魑魅魍魎，屬於山精鬼怪，屬於漫天神佛……
當然，這些都只是傳說。
沒人注意到，這個夜晚的與眾不同。
遠處的大山中，隱約傳來凶獸的怒吼，仔細聽去，似乎還夾雜著竊竊私語……
這一切，村民們毫不知情，隨著夜色的沉淪，人們早已進入熟睡的夢鄉。
轟……
一聲驚天巨響猛然炸開，連綿不絕的迴盪在天地間。在這深沉的黑夜中是那麼的刺耳。
一瞬間，整個天地都活了過來。
孩子的哭喊聲，大人的喝罵聲，狗的犬嚎聲，轟鳴引起的樹葉簌簌聲等，亂成一團，熱鬧異常。
人們紛紛走出房門朝天而望，僅僅是一聲突如其來的巨響，沒有打雷，也沒有閃電，更沒有下雨。
巨響發生的瞬間，古君一個激凌，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過度驚嚇，導致潺弱的心臟快速跳個不停。
擦了把臉上的冷汗，古君起身下床，喝了幾口涼水壓壓驚。聽著外面的吵鬧聲，他皺起了眉頭，總感覺今晚太過異常，將有大事發生。
夜色更加深沉，如同把天地凝縮了一般，壓抑的人們喘不過氣來。
驚神過後，在世界略微平息少許之時，虛空中，一道肉眼無法捕捉的氣息，自天外掃射而來。它穿透了虛無，凝縮了時間，如一把天箭瞬息刺向大地。
或許是巧合，或許是天意，神秘氣息鬼使神差般，不偏不倚的穿過古君的身體，消失在滄桑的大荒星地表深處。
剎那間，古君如同被厲鬼索命！
他怒目圓睜，滿臉通紅，渾身痙攣，口吐白沫。古君雙手胡亂揮舞，週身如波浪起伏，青筋暴裂，毛孔大張，冷汗渾合著不知名的體液往外溢湧，一種難以言語的疼痛衝向他的腦海，對於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而言，這簡直就是一場地獄式的殘酷折磨，死亡距他如此之近。
直至半刻種後，古君的動作才逐漸慢了下來，整個人萎靡之極，呼吸也微弱了許多，原本烏黑的眼珠此時也暗淡無神.
在他意識淡弱，逐漸消亡之際，古君用他那佈滿血絲的雙眼，在黑暗中努力的看了看門外的村莊，他的目光裡面有驚恐，有悲哀，更多的卻是不捨……
一炷香後，古君徹底昏死過去。喧囂的世界也平靜了許多。但仍有許多人們震懾於兇猛的天威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轟鳴聲也打破了壓抑的黑暗，深沉的夜色逐漸褪去，風輕雲淡，月朗星稀，還原了星空的本來面目，適才種種，如同清風略過歲月的長河，帶不起任何波瀾。
任誰也想不到，那一聲驚天的轟鳴，來日會造就出一個整個星空，都匍匐在其腳下戰慄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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