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降輪迴 文 / 鏡湖下的影子

    陽光正好，春意從天邊遠遠地灑落。一株碧綠的青草從土壤裡探出頭來。

    這個時節的青草都該瘋長，他當然也不例外。

    微風拂過大地，青草們興奮地搖晃。

    不遠處一個漸行漸近的素衣少年忽地停下腳步。風也停了，青草也不再搖晃。除了那一株。

    少年在他面前盤膝坐下，凝望著他。

    「這人是誰？」他感受到了少年的氣息，令他覺得親切。

    「好久不見。」略顯清冷又略帶滄桑的歎息在他的身體內迴盪。

    「好久……不見？你是誰？我才剛發芽，怎麼會見過你？」

    青草不會說話，但卻有靈魂。他的疑問被少年聽到，少年也只是露出一抹微笑，長久地望著這一株青草，並不作答。

    春雷陣陣，小雨也淅淅瀝瀝地下著。青草在這滋潤中漸漸成長，也漸漸習慣了坐在眼前的這個少年。

    少年的發是酒紅色。

    少年的臉很是精緻。

    少年的手特別漂亮。

    少年的眼眸很溫和。

    這些日子路過的人很多，但卻沒有一個人，髮色像少年這般好看，收像少年這般漂亮；也沒有其他人，給青草一種舒服的感覺，看著青草不曾轉移過視線。青草很喜歡這個少年。對，是喜歡。

    日復一日，春風已過，夏光散去，秋天了。

    該枯萎了。青草已經變成深色，他望著眼前的少年，滿心不捨。不知道等來年春風起，還能不能見到這樣好看，這樣待他如此特別的少年。知道他少年能讀懂他心底的聲音，不捨在體內一遍一遍地訴說著。

    可少年依舊只是靜靜地望著青草，似乎一點都沒有感受到時間的流逝，也沒有聽到青草內心的聲音。

    最後的時光總是被分外珍惜。青草埋怨少年臨近分別的無情，但更捨不得離開忘記少年，於是他也不再隨處張望，開始凝望少年。似要把少年的樣子，銘刻心底，永世不忘。

    天涼了。

    青草的不捨與掙扎抵不過時間的流逝。他在少年的注視下，隨風散去。

    少年那如雕像的身軀，終是微微顫了一下，溫潤的眼眸中，也浮現哀傷與疲倦。一聲歎息，在枯黃的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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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瀰漫開來。

    「我怎麼會看不到你的蒼老。我怎麼會聽不到你的不捨。可是，我無能為力。」少年的心像是被撕扯，很疼。

    這是第三百五十二次輪迴了。

    當年，他是位面世組，掌管三千位面。

    當年，他待人溫和，以理服人。

    當年，他修為高深，無人能及。

    當年，他眉目清秀，令人不能轉移眼光。

    當年，他在位面罡風中救起了他……

    少年回到了第一位面，久不觸碰的記憶又開始翻滾。

    如果不是那場空間大戰，他一定還在殿中撫琴而歌。

    如果不是那場空間大戰，他一定還在與少年歡聲笑語。

    如果不是那場空間大戰，少年一定還能凝望他的背影，久久不回神。

    想起他單薄的身影，站在大軍之前，面對無數異界，毫無懼色。

    想起他劍指長空，一人撐起這片天，毫不退縮。

    想起他重傷而歸，還不忘巡視防線，安撫眾人。

    想起他……

    不能再回憶下去。一滴淚珠從少年眼角飄下，化作一場苦澀的大雨。當年的事都是該塵封了的記憶，回憶再多也回不去。

    第一界面的盡頭，少年散開力量，開始了第三百五十三次搜尋。

    空間的生機與世組息息相關，那一戰世組重傷，空間也瀕臨解體。為了這空間，這三千位面中的無數生靈，世組散去最後的力量和生機，維持空間穩定。世組，也因此踏上空間的輪迴道。從此，踏輪迴，忘三生。

    沒有世組，維持空間穩定的能量早晚會耗盡。而世組的輪迴，幸好也並不是無盡。

    忘三生，憶三生，緣三生。

    這是世組留下的輪迴預言。少年再次念過一遍，哀傷佈滿心間。

    每一次世組開始新的輪迴，少年都會從第一位面開始，一點一點地尋找世組氣息，守護世組的轉世。三百多輪迴過去，世組輪迴過三百多生靈，經歷過無數苦難。

    可是，至今還是沒有人能破解出這句預言。隨著一次次輪迴，世組的氣息也一次次生生在少年眼前散去。每散一次，少年的心就不可遏制地痛一次。世組，何日才能從無盡輪迴中解脫，何日才能回歸啊！

    內心的不平靜沒有影響少年的探查。終於，在第三一位面找到了世組的氣息——是一株曼珠沙華。少年在不遠處出現，緩步走向曼珠沙華的海洋。最後，在他面前盤膝坐下，凝望著他。

    「好久不見。」略顯清冷又略帶滄桑的歎息在那一株曼珠沙華的體內迴盪。

    曼珠沙華感覺到了少年。很是奇怪，一種心底而生的親切感讓曼珠沙華搖晃著身體，想要靠近少年。

    這一回，只有十天。除去尋找他的三天，還剩七天。少年的苦澀無處訴說，只有像以前一樣，靜靜地凝望，等待七天後的再一次搜尋。

    少年感謝輪迴道對自己的仁慈，讓世組出現在第三十一位面。若是世組輪迴的曼珠沙華生在後面的位面，怕是，還來不及找到世組，世組便會進行下一次輪迴。缺席世組的輪迴，只在第一百三十七次時的朝菌之輪迴就夠了，少年怎麼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第二次……

    七天過去，曼珠沙華漸漸枯萎。少年再一次站起身來，回到第一位面。

    一隻飛鳥。

    一條劍魚。

    一棵白楊。

    一頭綿羊。

    …………

    一個人。

    世組的氣息經過一千五百次的輪迴，終於在這一千五百零一次，化作了人。少年看著在襁褓之中的嬰兒，露出一抹發自心底的笑容。隨即，便是一陣失落。世組化為了人，就有了衝出輪迴，重掌空間的可能。而衝出輪迴，只能依靠世組一人之力，如果少年插手其中，世組便會在輪迴中繼續掙扎。所以，再也不能，盤膝看著世組，一看就是許久了，再也，不能。

    「但是，比起世組的回歸，重掌空間，穩定位面，這點失落又算得了什麼。況且不能正大光明地看，我還能在暗中看著，還能影響此位面的其他人，來保護世組。」少年轉念一想，頓時不再難過。視線停駐在嬰兒身上，少年的身體漸漸隱去。

    此時，第一千二百八十九位面中，萬清王朝張燈結綵，舉國同歡，慶祝他們的第七位王子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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