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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章 回憶 文 / 森山叢林

    時間彷彿在這刻停頓,風雲變化,好似又回到了曾經那段記憶猶新的日子

    「嘿!臭小子叫你拿書房裡的一塊香硯,磨磨蹭蹭到今天還沒給老子弄來,給我滾去柴房,晚飯也不用吃了他娘的最近又欠了一屁股債,真是流年不利啊。」這人尖嘴猴腮,穿著灰色家丁服,神情猙獰著一腳將前面一名瘦瘦弱弱的孩童踹倒,轉身出了房間。

    男孩年齡大概十歲的樣子,眉毛濃黑,一雙如同琥珀般明亮的眼睛,捲縮身體,像是一隻被紅燒過後的大龍蝦倒在地上,咬著牙堅韌的硬挨了那一腳。

    等那名家丁走遠,他才皺起眉頭,被踹到的背部火辣辣的疼:「朱剛你個老王八蛋想要我替你偷東西,簡直癡心妄想。」

    他握緊拳頭,瘦弱的小身板直立起來,眼神堅定,人生在世活得儘管艱難,只要心懷禮義廉恥不違背己心,就能坦蕩的活出人樣來。這是義父曾經開導他的話語,可惜人鬼殊途再也不得相見。

    「咦!胡豐你怎麼還在房間,快去廚房那邊劈柴,不然大師傅又要罵人了。」一名豆蔻年華的少女,款款飄至,柳眉如彎月,狡黠的雙眼透著光,給人種聰慧的印象。

    胡豐低下頭也不說話出門後就朝廚房的方向走去。

    「大小姐我沒有說過對您不敬的話,求大小姐饒命吶!」

    「甭給我廢話,今天本小姐心情不好,就是要打人,怎麼著你敢違抗?」

    遠處庭院傳來朱剛那公鴨子嗓門的哀嚎,胡豐聽到耳朵,心頭很是痛快,加快了腳步他要親眼看看時常欺負自己的惡人被懲罰的下場。

    走進庭院,四周駐足觀看的丫鬟家丁各個愁眉苦臉,心中均想:「小姐又要發瘋鬧騰,不知今日還有誰那麼倒霉了。」

    「求大小姐饒命啊」

    胡豐站在拱形門旁,見朱剛跪倒地上不斷磕頭,心裡那股氣頓時通暢,不由幸災樂禍的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饒命?你能給我個理由,或許本小姐一時高興會饒了你那條狗命。」這是名坐在輪椅上的少女,她便是劉府的大小姐劉月蓉。

    劉月蓉穿著月白繡花小毛皮襖,梳著雲髻,簪上一枝雕花玉簪,憔悴蒼白的面容遍佈寒霜,整個人像是一塊冰塊,散發冷意。

    朱剛聽到少女發話,不由大喜,瞄了幾眼四周,突然發現站在門口微笑的胡豐,心裡頓時憋悶,暗忖:「好小子連你也敢嘲笑老子,等著,只要挨過今天,日後有你好受。」

    「怎麼沒有理由是吧,既然如此,來人給我亂棍打到本小姐滿意為止。」劉月蓉語氣冰冷,瞥了眼站在下方的兩名手握長棍的魁梧家丁。

    朱剛面色驟然蒼白,冷汗直流,隨即靈光一閃,想到胡豐那笑容,心裡頭暗恨,眼珠一轉,連忙道:「大小姐我要舉報個人,他常常背地說您的壞話,而且而且還稱呼您是」

    劉月蓉最忌諱便是有人討論她,因為小時候生病導致下身癱瘓,從此脾氣變得古怪,時常憤怒,聽得還有人竟敢在府裡背地說自己,瞬間憤怒起來吼道:「是誰,本小姐要將他碎屍萬段,你給我說」

    朱剛突然被大小姐憤怒的面容嚇到,眼神呆滯僵硬的朝庭院門口望去。

    劉月蓉寒光一閃,指著門口旁的胡豐,吩咐下面的魁梧大漢道:「將站在門口那名家丁押過來。」

    門口旁,胡豐很是不解,怎麼突然來了兩個人把自己給押著到了大小姐身旁。

    「說說你是怎麼背地罵我的?」劉月蓉寒聲道。

    胡豐眨著明亮大眼,更加疑惑道:「回大小姐我只是在旁邊觀看,並未說話,更沒有膽量在背地罵您啊!」

    劉月蓉冷笑道:「你同伴都已經招供了,既然還不承認,很好,將這兩人死死的,狠狠的打,打到死了就給我扔到郊外,別讓我看到他們。」

    「大小姐饒命啊饒命」朱剛在看到大小姐發怒便知道事情大條了,當聽聞還要被打死,哭喪著臉抱住劉月蓉嚎哭。

    「混蛋,竟敢抓我的腳,現在我決定把這個傢伙的腿打斷,然後扔到大街上,我要讓他也感受下生不如死。」劉月蓉面色寒霜,一指朱剛命令道。

    朱剛聽後兩眼一黑,被深深嚇暈了過去。

    「啊」

    淒厲慘叫迴盪府邸,朱剛雙腿被打折,醒了又痛暈了過去。

    胡豐小手握得緊緊的,在這一瞬,好像天地翻轉,看向魁梧大漢手上握著的比他手臂還粗的棍子,頃刻間有種莫名害怕。

    「大小姐這個小家丁才來府上半個月,我想他應該不敢說您的壞話,再說一個小孩我們也下不了手。」突然,左邊站著的魁梧家丁拱手朝劉月蓉求情。

    劉月蓉此時卻是異常平靜,說道:「這些我清楚,之所以打斷朱剛雙腿,那是因為他曾三番兩次偷府中物品典當,還以為我父親不知道似的,這種狼心狗肺的貨色,算是便宜他了。」

    「至於這個小傢伙,你們就把他趕出府邸吧,我劉府即將遷往錦都,過幾天也要遣散一些累贅,讓他走吧。」劉月蓉轉過身,望向庭院外那從隔壁花園露出的一截桃花枝幹沉默不語。

    也從那刻起,胡豐離開了劉府,至於所謂賣身契,他早已記不清了。

    走出劉府,胡豐流落街頭,飢寒交迫的夜晚也只能捲縮在角落,寒風冷冽,但他卻倍感舒服,沒有了一切束縛,冷也只能是**,精神舒坦,心情愉快比任何都美好。

    就在胡豐露宿街頭的那個晚上,天漆黑中沒有圓月,一個人背負著柄長劍從暗處出現,他的到來如陽光沐浴在身上,特別耀眼,他伸出了寬厚修長的手,目露溫和,淡淡的微笑驅走了所有寒冷。

    「你願意拜我為師嗎?」

    一句問像是霹靂炸響在胡豐耳邊,人在最困難的時候突然有人伸出善意的手,那種感覺非常奇妙,信任感激,無與倫比,他沒猶豫分毫,磕了三個響頭,拜了師。

    春夏秋冬,一年時間,胡豐跟著師傅走過大山,也跨過許多河流,徒步從小縣城來到了錦都郊外的峼山。

    那一天,或許是他真正長大的緣故。

    天空陰沉沉下著綿綿細雨,微風吹起,在夏季是非常涼爽的時候。

    胡豐如往常來到峼山下的一條小河流,手持尖木,靜靜立在水中,目不轉睛盯著水裡,片刻後,一條碗口大的鰱魚悠哉悠哉從其旁邊游過,毫無意識到它已被鎖定。

    「撲!」

    一朵水花綻放,尖木上正中鰱魚腹部,掙扎搖擺的被胡豐高高舉過頭頂。

    胡豐臉上洋溢愉快的笑容,沒有憂慮的日子,像是品茗著一杯沁人心脾的綠茶,其味先苦而後甘醇清爽。現在他時不時都會露出笑容,與從前簡直判若兩人。

    稚嫩臉上帶著一股同齡人所沒有的堅毅,興高采烈往峼山跑去。

    山頂,略微老久的山神廟已經無人供應香火,淪為他們暫時住所,站在平台望向東北方可以見到那宏偉巨大的城池,其後的一座山外隱約還能看到巨舫停泊在那八百里太湖岸上。

    胡豐回到廟裡,卻奇怪師傅竟然不在,原本並未在意,當見到擱置泥像桌案的長劍和一張紙,使他突然有些惶恐不安。

    「徒兒,為師離去或許對你而言是件不能接受的事實,但你要明白人之所以成長,便是由無到有的階段,生命中有許多回憶,每一刻都必須把握,為師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如能夠成功,我會來找你,若我三年都沒回來,說明為師遇到了自己都沒能把握的事情,你就不要在峼山等了。還有就是《凌雲劍法》一定要多加練習,切記:劍是死的,人是活的。」

    胡豐看完留言,整個飽滿的精神瞬間崩潰呆滯靜坐在廟中,一言不發。這件事對於他來說,稱得上晴天霹靂,一切喜悅徒然消散,木訥走出廟門,抬頭時雨變得更大了。

    光陰如梭,三年匆匆逝去。

    胡豐迎著朝霞練劍,到了夕陽西下才在這漫山中尋來野果充飢度日。

    他站在岩石塊上,望著下方山道:「三年了,師傅終究沒回來。」

    三年山中練劍,胡豐漸漸修煉出了一顆平靜如水的心,見到師傅依舊未出現,便將目光往那座錦都城望去。

    朝陽暖和,胡豐明亮的眼中散過滄桑,飄揚身後的烏黑長髮,平靜的反手握劍,青衣迎風,便踏出了三年來未成走出的峼山。

    錦都城,人若過江之鯽,川流不息,繁華的盛況與當年自己跟師傅在山野中隨處見到的難民相比簡直是天堂和地獄的兩種。

    熟悉著城中忙碌的生活,到處可見的新鮮事物,漸漸胡豐感到了疲憊,這種循環復始的日子,消磨了他的熱血與理想,人情私利,為了賺錢出賣人格,出賣尊嚴比比皆是,官商勾結,中飽私囊,全靠你有多少錢財辦事,律法的設立彷彿成為了富人才能擁有的權利。尋常百姓,出不起錢,只能忍著吞下血淚,到最後不了了之。

    僅僅一年,胡豐便回到了峼山,雙眼更加滄桑深邃,皮膚也顯得略黑,又重新恢復到從前練劍的日子,可是心已經染了紅塵濁氣,在難真正平靜

    黑暗籠罩整個意識,空寂無聲裡,胡豐能夠感受到心儘管微弱,依舊在跳動著演奏著最終的旋律,耳邊猶如美妙無比的音符在響起,仙音繚繞。

    「曾經師傅問我:人活著是為了什麼?我說是讓自己不被餓著。當時師傅笑而不語。直到師傅離開,經歷了許多後,我練劍時悟道:『人生當如劍中鋒芒,直指本心,寧直不屈,活著是無愧於心,是使自己的人生無憾。』」

    「師傅你覺得徒兒堅持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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