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8章 ：這饅頭是怎麼賣的？ 文 / 李三

    不知不覺，東天已經泛白。

    那古樹不知何時竟然又長了出來，就在身旁，不過他變得乖巧多了，一夜為他們遮風，檔去露水。

    悟空摸摸那古佛樹，說道：「後會有期！」

    那樹葉晃動著搖搖，發出顫音：「後會有期！臨別時，我想我該對唐長老說聲感謝！」

    唐僧心裡一顫，他知道這古佛樹指的什麼。五百年前，這古樹喝過金蟬子的肉湯，自然該感謝一番這金蟬子轉世後的唐僧。

    唐僧愣住，不知該說些什麼……

    悟空說聲：「師父，我們走吧！」便過來攙扶著唐僧，趕路而去。

    唐僧一路無語。他心情卻是不停地翻滾著。這取經之路才剛剛開始，他的信念卻動搖起來。昔日，他想這自己這一生將獻給佛祖，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但這般獻身就真的能夠拯救世人？的確，金蟬子的獻身是讓一部分人長生了，但那些長生的人又有幾個不是貪婪之徒的？若是，當奉獻促使了貪婪，那奉獻便沒有任何意義了！正如善良若是沒有感動眾生反而助長罪惡的氣焰，那便沒有必要再繼續善良下去？這一路，唐僧都在糾結著……

    其實糾結的不僅僅是唐僧，還有悟空、八戒、悟淨。

    悟空從出山之後，便有蟲魔王、鼠魔王、白晶晶等勸他繼續做昔日妖王，而自己又有了對觀音、如來的承諾，要保唐僧取經，儘管這承諾只是當日為了出山的權宜之計也罷；但自從見到唐僧後，他便憶起昔日自己和金蟬子的一番情義，他便暗下決心要保護金蟬子，讓他成佛，讓他恢復昔日的記憶和法力……

    對於悟空，今日這世間，妖魔禍害人間，完全不同於五百年前，他當然不會做妖王去為非作惡。在他心裡，一直有著一個令他崇敬的人，那便是昔日的金蟬子，他要喚醒唐僧心中的金蟬子，使他回歸正身，這便需要要他修成正果，恢復記憶和法力……他看看滿臉思慮的唐僧，欣慰一笑。暗想，他並不是那般愚鈍！

    八戒，他沒有太多的想法，一直以來，他只有一個信念，那便是暗殺孫悟空，完成嫦娥給自己的使命。為了這個，他已經付出太多太多。五百年來，他變成豬的模樣，隱匿在山林村落裡，一日復一日！如今終於有機會接近孫悟空了，但他心裡又有一種猶豫，按說他和孫悟空無冤無仇，在天界時候，兩人還有一番交情。這孫悟空也是一個至情至性之人，若不是因為嫦娥對孫悟空的嫉恨，他和他會是很好的兄弟……哎！八戒歎口氣！他開始猶豫了，難道為了愛情，自己要做一些違心的事情嗎？從前，他沒有這樣的疑慮，如今，當他真的想著要暗殺孫悟空的時候，他動搖了……

    悟淨，從來只有對玉帝忠誠！他的所有，都是玉帝賜予他的。原本他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凡間小子，有緣修仙，更有緣被玉帝看中，留在身旁做貼身侍衛，一步步成長，後又賜予他捲簾大將的頭銜。這一切榮耀對他而言，都是極大的，他自當拚命相報忠……這數百年來，他奉命前來暗殺悟空，卻一直不能近前，如今終於和那妖猴朝夕相處，機會是有的，但又沒有那麼容易得手，這妖猴的功夫了得。等待機會再下手吧！悟淨想到這裡，皺」看書!』,）網電子書^

    了皺眉頭，斜眼看一下孫悟空！

    「沙師弟，」機靈的悟空捕捉到了悟淨的眼神，他迎著笑道：「你有什麼心事，說來聽聽？」

    「只是感慨當年歲月，那時候我乃是玉帝身旁捲簾大將，何人不敬？哎！」

    「看樣子你是滿腹委屈哪！」悟空笑道。

    悟淨趕忙掩飾道：「哪有，哪有，昔日不懂世間真理，過得是紙醉金迷的日子，如今跟了師父，才懂人生真義！……」

    「哈哈……好吧，我倒是想聽聽你的人生真義！」悟空逼問。

    悟淨一時噎住，不知該如何作答。

    悟空對八戒和悟淨早有疑心，尤其是悟淨，這個昔日玉帝身旁的紅人，更是玉帝忠誠的侍衛。玉帝對他的仇恨正如他對玉帝的仇恨，他當日毀了凌霄殿，玉帝則派人毀了花果山。我如今尚不能去找玉帝報仇，但玉帝定然會想法子找人來殺他，他心裡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悟空想到這裡，便試圖揭穿沙悟淨。

    「沙師弟，你恨玉帝嗎？」悟空問道。

    悟淨一愣，不知該如何作答。稍作猶豫，答道：「不恨！」

    「他如此重罰於你，讓你五百年來沉入流沙河，不見光日，以泥流為家，你不恨他？」

    「玉帝對我有大恩，一手栽培我，沒有他，我也不會成仙，更不會活到今日，即便是他要了我去死，我也不會抗議！」

    「哦，那他有沒有要你來殺我？」悟空問道。

    悟淨一怔，暗想這猴子真是機靈，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他冷眼看了一下悟空，說道：「沒有！玉帝要殺你，大可以光明正大地派人來收服了你！」

    「哈哈！光明正大？玉帝若是光明正大的人，當日就不會聯合太上老君暗算我、誣陷我，更不會做出以靈煉丹荼毒生靈的事情來！」悟空想到這裡，更想起花果山便是玉帝在自己被關進煉丹爐之後，派人燒掉的，連花果山上的一草一木也被燒得精光。

    對於這些事情，沙悟淨很是清楚，昔日他伴隨玉帝左右。太上老君暗中獻策於玉帝和王母，說是蟠桃並不是很多，正好可以讓孫悟空去看管蟠桃園，他們早早派七仙女將蟠桃採摘回來，孫悟空去後，便告他偷了蟠桃，讓他百口莫辯……正如所計劃的那般，孫悟空被陷害，抓獲，逼他造反，直到妖仙大戰，毀了凌霄殿，燒了花果山……悟淨想到這一切，倒吸了一口涼氣。其實，這一切的一切，平心而論，孫悟空並無過錯，他只是反抗而已。

    「你怎麼不說話了？」悟空依舊質問。

    「說什麼？」悟淨辯問。

    「說說那些年那些助紂為虐的事情！」

    「沒什麼好說的！」

    「攝取下界生靈的靈神，煉製仙丹，統治仙界，玉帝和太上老君做的那些罪孽之事，恐怕你捲簾大將都看在眼裡吧！」

    「我只是一個侍衛而已，並未參與！」

    「你沒有吃過仙丹？」

    「吃過！天界本就有天界的規則，天地有別，下界的生靈本都是賤命，若能以數百賤命換得高貴仙家的長生，又有何不可？」悟淨辯道，在他心裡，世間本無平等，低賤的就該為高貴的所征服吞併。

    一旁聽著的唐僧忍不住喝道：「悟淨，你這就不對了！適才我還覺得悟空過於刁難，可你剛才說的下界生靈便是賤命，這就不對了！如今你已經皈依我佛，當明白我佛注重的是平等，眾生平等，無貴賤之分！你豈能再堅持言論道家的貴賤分明？」

    悟淨見唐僧也對自己言語不滿，他忙跪拜道：「師父見諒，我初入佛門，還不能領悟此番道理，還望師父莫怪！」

    「起來吧！」唐僧說道，他想想也是，悟淨剛入佛門，他之前在天界也是玉帝前的一員大將，受佛教影響至深，也難怪他。

    悟淨起身，也不去再爭辯。

    八戒只是聽著，他並不理會，似乎他們所爭辯的與他無關，他雖然伴隨唐僧取經，但心不在此。他的心在哪裡？抬頭望天，月亮正要藏頭，只因日出展露。

    那月亮變得很是虛渺，正如八戒長久以來的堅持。為了一個虛幻而美妙的信念，他承受了多少寂寞苦楚，無人能知，很久以來，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為了他心中的女神。卻有時候，他會突然有種失落，覺得自己有些可笑，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的堅持有些幼稚、不切實際。即使，他殺了孫悟空，玉帝大悅，嫦娥也兌現了她的承諾，請求玉帝讓他同住月宮，那樣，他就能幸福了嗎？他陪著嫦娥，甚至他會覺得那樣很不自在，他已經習慣遠遠的仰望著她，已經習慣……

    「八戒，出太陽了，別再看月亮了！」悟空湊近八戒身旁，調笑道。

    就像五百年前，天蓬總會在那草野之上仰望著月亮，而悟空白日放馬，晚上也會參觀天際星月。那時候，悟空也會湊近那個有些微胖但還算帥氣威風的天蓬身旁，擾他清夢。

    八戒懶懶地看他一眼，繼續默默走著。

    在這四人當中，孫悟空對他的過去可以說是瞭如指掌，他可不想這孫悟空再當眾說他的糗事。

    「八戒，我們師徒有緣，也當各自敞開心扉，你這般冷淡，為師會覺得你不情願隨我去取經！」唐僧說道，他見這八戒一路來話語甚少，表情冷淡，他也有所不滿。「你若還是喜歡留在高老莊，我也不回強留你！」唐僧說道。

    八戒一聽，頓時慌了，忙跪下道：「師父，我在那高老莊就是為了等你到來，陪你去西天取經！你不能這樣讓我回去……」

    「哈哈哈……」悟空在一旁笑道，「呆子，師父只是說笑而已，只是你表情這般冷淡，師父才有這樣話語！」

    八戒恍悟，忙解釋道：「師父有所不知！我本就不善言辭，被貶入下界後，又變作如此豬樣，更是少言寡語，表情單一！還望師父見諒！」

    唐僧聽後，一陣點頭。「原來如此，是為師錯怪你了！快快請起！」

    八戒起身。

    這時，天已經大亮，師徒趕到山下。依舊由八戒和悟淨看護唐僧和行李，悟空前去化齋。

    悟空一個觔斗來到一個小鎮，這鎮上稀稀疏疏的有著行人和吃食小店。

    悟空見一饅頭店，店前坐著一慈祥老者。

    他上前禮拜道：「老人家，這饅頭是怎麼賣的？」悟空摸摸身上，師父適才塞給他一把銅錢在兜裡響動。

    那老者睜開雙眼，笑瞇瞇地看著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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