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沈亞
那一吻,幾乎一發不可收拾!
無藥對他有種奇異的魅力,近來無藥只要靠近他的身子,他便忍不住想抱緊她、想擁個滿懷、想永不放手。
他得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能阻止自己又把這可愛的小妻子拖回床上--
「我給你準備了大禮,你不想看嗎?」他喘息著在她耳邊低聲呢喃。
「我說了只想看你……」
無藥輕聲笑了起來,靈巧的舌尖在他唇畔來回,讓他無力抵抗、讓他銷魂蝕骨——「不過……既然你這麼說,那看看也無妨——」她說著,掙脫了他的懷抱,靈巧地鑽了出去。
「吼!」卓邦堰又好氣又好笑地追了出來。「你這鬼丫頭!別讓我逮到你!」
卓家莊院飄揚起無藥快樂的笑聲,僕役們一如往常歎口氣、搖搖頭——外頭不知情的人可要以為這是什麼花街柳巷了!不過,能看到主子們相親相愛,他們做下人的又有什麼好不滿足的?
君無藥赤著腳奔到後院,正好看到幾名僕役從一間屋子裡走出來,他們凶砒跟她行禮,對她的衣衫不整跟光著的腳丫子倒也習以為常了。
「無藥!慢點。」卓邦堰從後頭急忙趕來。
君無藥傻傻地停下腳步問:「你要我看什麼?」
僕役們笑吟吟地看著她,卻沒人回答她的問題。
卓邦堰上前牽住她的手,示意他們離開。
「這是送你的禮物,不只是我,是所有卓家人送你的。」
無藥興奮地看著他,像個孩子似的期醋砒:「什麼禮物?」
「這裡。」卓邦堰慢條斯理地握住她的手,走到一間原本空著的房間前。「你自己抬頭看看。」
一抬頭,暗金色龍飛鳳舞的牌匾上寫著:無藥居。
君無藥楞楞地看著那牌匾,霎時說不出半句話來!
「進去看看。」
「給我的?」無藥以幾不可聞的聲音低問:「我的?」
「當然是你的,卓府還有第二個無藥?」他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手放在門上。「或者該說,這世上可還有第二個君無藥?」
她不敢動,手心微微冒著汗,卓邦堰站在她身後,溫暖的體溫柔軟了她僵硬的身子。
「推。」
「我……不敢……」
「傻丫頭,進去吧。」
他的手略略施力,門扉應聲而開——
一間偌大的丹房出現在無藥面前,與她身材等高的藥櫃井然有序地排列在牆邊,屋子最深處有張偌大的紅木大床,供她調製丹藥用的大石桌就放在屋子正中央,石桌上還放著文房四寶。
「這文房四寶是給我用的,這樣你調藥的時候我可以讀書寫字,還是一樣在一起。」卓邦堰溫柔地說著:「你不會嫌棄我吵你吧?」
「不會……當然不會……」無藥紅了眼眶,晶瑩淚水在眼中打轉。她這一生從未收過如此大禮!
「喜歡嗎?」
她說不出話來,只能轉身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裡,感動得哭了起來!
「傻丫頭!怎麼哭了?」卓邦堰連忙關上房門,將她像個孩子似的抱了起來。
「我是太高興了……從來……從來沒人對我這麼好……」無藥哽咽地說著。
「這是我欠你的……」卓邦堰輕輕將她放在床上,微笑著替她拭去淚水,他輕輕抬起她那張梨花帶淚的小臉,溫柔地印上深情的吻。「大哥說得對,我的確是個笨蛋……幸好你將我弄醒了,光是這一點,你已經值得世上全部。」
無藥什麼也沒說,什麼也說不出來,她迎上淚濕的唇瓣,將自己投入地火熱的燃燒之中——如果這世上真的有永遠,那麼這一刻已經永恆——
但……這世上真的有、水遠嗎?
※※※
「太子想請無藥前去看診?」
「嗯,太子的病已經讓宮裡的御醫們束手無策,放眼當今天下,還有誰更適合前去醫治太子?」王丞相鼓勵地看著無藥。「賢侄女,這次可是你重振君家聲威的好機會啊,你可得好好把握。」
「這……」無藥望向卓邦堰,只見他一瞼沉鬱,對這件事似乎不表贊同。「邦堰?」
「俗話說伴君如伴虎,無藥倘若能順利治好太子的病固然是好事一樁,但如果有個萬一……」
「這點老夫也考慮過了。原本只是想私下請賢侄女進宮去探視太子,但沒想到溫尚書卻比老夫快了一步;他在聖上面前盛讚無藥醫術天下無雙,聖上才會命老夫前來傳旨。」
「是溫尚書的主意?」
卓邦堰更加驚詫了!
以溫尚書的為人,怎麼可能「盛讚」無藥?尤其在溫學玉鎩羽而歸之後——那天他在溫學玉眼裡看到恐怖的憎恨,那不會是假的!
「怎麼?」
卓邦堰不語,但王丞相自然看得出他的顧慮,他歎口氣道:「你也無需太過憂心,凡事還有老夫一力承擔。」
無藥迷惑地來回看著兩人。只不過是進宮去看看皇太子,為何兩人的神情如此嚴肅?難不成看病還會惹來禍端嗎?
「既然聖旨已下,賢侄女明天只能隨老夫進宮了。」
「夫君,如果你不希望我去,無藥不去就是了。」
卓邦堰微微澀笑。「傻瓜,聖旨都下了,你不去就是抗旨。」他溫柔地撫著她的發道:「別擔心,你儘管去吧,盡力而為就是了,好嗎?」
「這是當然……」無藥看著他的臉,不知怎麼地,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她不由自主地握緊了丈夫的手,只不過,這次連卓邦堰的手也失去了溫度--
難道他們經歷的波折還不夠多?上蒼還要繼續作弄他們嗎?
※※※
皇宮內靜悄悄地,幾乎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到迴響。
皇太子呼吸顯得微弱而急促,伴隨著偶然的中斷,令人毛骨悚然!
君無藥細細診療,甚至在太監的默許下翻開衣服為太子診療,但她取針的手卻遲遲沒有動作。
她似乎考慮著什麼,正在下一個重要的決定——
卓邦堰等在一旁,看著無藥陰晴不定的表情,他決定打破沉默。
「稟皇上,草民想與賤內說幾句話。」
沉默坐在一旁的威嚴男子淡淡揮了揮手。
「無藥,跟我來。」
君無藥鬆口氣,將手上的金針放下,隨著丈夫走出了太子寢宮。
外面一片雲茫,漫天的大雪正覆蓋著整個皇城。刺骨寒風吹來,卓邦堰不自覺地用身體替她擋去風雪,深情地低下頭孔砒她。
「無藥,你老實告訴我,皇太子是否還有生機?」
「有……」無藥說得十分謹慎,有些無助地抬頭看他。「但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熬過。」
「怎麼說?」
「皇太子得的是血毒之症,想來皇太子經常服用砒霜這一類劇毒之物吧?」
「嗯。」卓邦堰點點頭表示同意。「皇宮內院勾、心斗角甚為嚴重,為了避免被暗殺,皇子們幾乎個個都是從小就吃毒藥,好讓自己不那麼容易被毒死。」
「這就對了。太子服用的砒霜過量,已經侵入五臟六腑,全身上下都中了劇毒。」
「那豈不是……豈不是回天乏術?」
無藥歎口氣,憂愁地望著夫君。
「相公,想救皇太子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以毒攻毒,正是我最擅長之道;但此法甚為危險,一個不慎,皇太子就要一命嗚呼。」
卓邦堰一震!忍不住脫口而出:「那就別救他!」
無藥楞了一下。
「無藥!別救他!天底下能救她的人只有你一個,但既然連你都沒有把握能救得活,那麼又何苦為他賭上身家性命?」
「要我眼睜睜看著他死嗎?」無藥低下頭,無助地掙宰砒。「我做不到……我是大夫,救人是我的天職……」
「如果救不活呢?說不定反過來被咬一口!無藥,聽我的,稟告皇上,說你亦無能為力!」
「如果我這麼說,拿瘁『神醫國手』這招牌,就真的從此不存在這世上了。」
「難道一塊毫無生命的匾額,會比我們將來的日子重要?」
「當然不是,只不過……我……」
「無藥!」
「我做不到!」君無藥深深吸一口氣,帶著點悲傷孔砒心愛的夫君。「相公,難道你一點也不信任我的醫術?我不是把你治好了嗎?為什麼你還是不相信我?」
卓邦堰啞口無語。
他想解釋自己是為了他們的將來著想,想解釋自己只是不想冒任何可能失去她的危險,甚至想解釋這宮廷的人心是多麼的可怕險惡,但到頭來都只能化為一抹無言虧欠的眼神……
他的確無法相信她,儘管他願意將自己的性命交到她的手裡,但那是因為愛,而不是出自於信任。
君無藥看著他,眼裡充滿了受傷,只在轉瞬間便做出了決定。
「無藥!」卓邦堰幾乎懇求著喊她。「聽我的話!」
君無藥沒有回頭,她筆直地走進了皇太子寢宮,這一次,下針的手再也沒有遲疑。
※※※
「好難啊……」
他躺在床上看著她懊惱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看不出來,擅長繪畫的你,居然會讓『花鈿』給難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