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柳橙
他真想不到映姑娘仍雲英未嫁!當他自燕飛那兒得知這消息時,著實感到既驚訝又……欣喜。
直至前日,他才向燕飛說出自己當年的心事,結果自然是挨了燕飛一頓臭罵。
嗟,你是個大男人,作啥如此扭扭捏捏?若你當初親口去探問她的心意,搞不好現在你兒子都好幾個了──燕飛是這麼責怪他的。
「明日你出趟遠門,幫爹送封信。」
「嗄?」真的假的?他獨自一人去嗎?「去哪兒?阿爹要我送信給誰?」
「靈山。送信給一位映姑娘。」莫笑難得靦腆地回答。
莫言賊笑。「是情書麼?」他曾聽燕飛叔叔提起爹的過往,亦知曉爹用抽籤的方式使得自己雀屏中選的故事。
「呃……只是想探探她的心意。」他並不否認。
聞言,莫語頓覺心裡頭有些刺扎。
阿爹也想娶老婆?這兩個男人怎麼搞的,都嫌棄她嗎?
「嘿嘿,我明日一早便啟程。」莫言說道。
他心中直呼萬歲。這封信代表的涵義頗深,意味著他和阿語將有個娘,意味著阿爹的心思將不會再放在他的身上,意味著阿爹認同他羽翼已豐,能夠獨當一面了。
難怪喔!難怪阿爹昨兒個沒罰他們倆,原來他的心早飛到靈山嘍。
「那我呢?阿爹……我能否跟著哥哥出門?」莫語可憐兮兮地開口,她心想,只要阿爹答應讓她和哥哥同行,那麼,她會考慮給予阿爹祝福,甚或接受即將被人取代的事實。
「妳問言兒吧。」語兒向來便是言兒的責任,這事該讓他決定。
「哥──」渴求的眼神轉向莫言,她好比一隻搖尾乞憐的小狗。
「這個嘛……」好,怎麼不好?有阿語的存在方能襯托出自己的聰明啊!更何況,若沒有她崇拜的眼神環繞著,他會全身沒勁的。「好吧。」
「呵呵!」得到應允,莫語一掃陰霾、眉開眼笑地捧著碗,叮叮咚咚地扒著粥。
「那麼事情就這麼決定。你們倆出門在外,凡事都得小心。記得,這一路上千萬別隨意報出爹的名號,以免惹禍上身。」莫笑叮嚀道。
「為啥?阿爹你名聲不好麼?」莫語納悶地問道,壓根兒沒發現自己的話語是多麼地不敬。
「笨阿語,阿爹從前叱吒江湖,是個響噹噹的風雲人物。」敲了她一記,莫言繼續說道:「阿爹是怕咱們這兩隻涉世不深的鳥兒,糊里糊塗地招惹上阿爹的仇家,招來莫須有的麻煩。」
「喔。」莫語傻愣愣地點頭聽著莫言的解釋,慎重地將阿爹的叮嚀牢牢記在心上。「我一定不會告訴任何人我是阿爹的女兒。」
「嗯。」莫笑滿意點頭,忽又想起一事。「還有,言兒你要不就將頭髮給剃了,要不就買頂帽子戴上;你頭上那一窩──實在不堪入目。」懶得問他們兄妹倆是怎麼搞成這樣的,總之,很礙他的眼。
☆☆☆
天高氣爽,今兒個出遠門最是理想。
兄妹二人走出村莊,續行數里,然後在一處人煙罕至的荒郊野地駐足休息。
「阿語,妳信可收妥了?」雀躍無比的莫言問道。
雖然只是幫父親送個信,此時他興奮的心情卻是筆墨難以形容。
此時的他,亂髮已經削去,僅及肩上的髮型雖然有些標新立異,但俊顏依舊,瀟灑得不得了。
「嗯嗯,我小心翼翼地護著呢。」手指了指懷裡,莫語慎重回答。
哥哥將保管信件的重責大任交付予她,說什麼她都得放在身上好好的護著,不能搞丟。
她同莫言一般,開心得不得了,期待的心情讓她昨兒個一整夜都無法合眼。
「喂,妳包袱怎這麼大一包啊?沒必要吧!」都已經走了大半天,莫言才留意到她背後的包袱頗為巨大。
「會嗎?」不是要出遠門,會在外頭住上十數天麼?
「會。妳帶了些什麼東西?」
「就幾件換洗衣服、一個小鍋子、碗盤,還有枕頭。哥,晚上咱們可能得委屈一點,因為棉被實在太大了,不方便攜帶。」
「……客棧,客棧妳聽說過沒有?那兒有枕頭也有棉被。」莫言無力地搶過她的包袱,將不需要的東西往地上扔。「還有這鍋子及碗盤。妳怎麼不乾脆也把家裡頭的那隻母雞還有菜刀也帶著?」
「喔。」原來自己費心準備的一切都是多餘的,不好再說出自己差點兒就把雞和菜刀給帶出門,莫語輕吐丁香小舌,面色酡紅。
「喏,這不是輕鬆多了?走吧。」
「等等,哥,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莫語扯住莫言的衣袖,凝神聽著不遠處傳來的呼喊。「好像有人在哭耶!」
「嗯,咱們去看看。」莫言也聽見了,旋即拉著妹妹的手,循著聲響的來源奔去。
約莫半刻,他兩人來到芒草蔓生的小坡,找到了哭爹喊娘的人兒。
只見一名披頭散髮的姑娘,讓人五花大綁地高吊在大樹上,另有一男子閒適地坐於樹旁大石,有事沒事便朝著那姑娘身上丟擊幾粒碎石,惹得她哀鳴幾聲。
「衣冠禽獸!」莫語輕斥,她將親眼所見冠上自以為貼切的字眼。
那男子相貌堂堂,衣衫看來價值不菲且無一絲縐紋,可他的行徑著實惡劣無比。尤其每每碎石擊出的當口,他嘴角邪肆的揚起,殘忍地享受那可憐姑娘遭受痛苦的表情。
莫語才想勸莫言出面搭救,想不到他已飛身向前。
「喂喂喂,你欺人太甚喔!」莫言對著男子罵道。「還不快點放那位姑娘下來。」
「你們是同夥的?」浪情雲瞇起眼,陰惻惻地打量莫言、莫語兩人。
好一個俊逸青年!雖然他的髮型有些怪異。接著他的視線在莫語身上多停駐了一會兒,眼底閃過一抹驚艷與玩味。
好……迷人。無瑕的臉上,紅唇微噘,她晶亮的大眼裡正蘊滿了憤怒呢!可惜了,這麼美的姑娘竟與樹上的臭丫頭是同伴……
「我們不認識那位姑娘。」莫言搖頭。「可你如此欺負人家,教人看了真不順眼!」
「對,壞人。」莫語幫腔,控訴男子的惡形惡狀。
聞言,浪情雲挑眉。「姑娘,妳誤會浪某了。那丫頭是個偷兒,她盜走了我的東西。」
「是麼?」莫語懷疑地瞟向樹上的人兒,仍然堅持她眼見是真。「倘若她真是個偷兒,那麼你既已捉住了她,也就表示你的東西已經取回,為何還如此折磨人家?」
「就是啊!」莫言認同地說道。
「錯。她已將所盜之物交給同夥,我將她綁在樹上是想引來她的同伴。」浪情雲解釋。
要不是他對眼前面貌清麗的姑娘獨有好感,依他的個性,根本不可能多費唇舌向人解釋什麼。
「救命啊公子,他說謊!奴家不是偷兒,適才他見奴家一人獨行,不但輕薄奴家,還將奴家綁在樹上!」丁瑤見有人為自己出頭,連忙擠出無數滴眼淚,可憐兮兮地博取同情。
此刻的莫言倒是有些猶疑。
基本上,他對壞人也是沒什麼同情心的。同樣的事情若發生在自己身上,他也會如此殘忍,甚或是將那偷兒倒栽蔥地掛著哩!
眼前的男子不像在說假話,反倒是那姑娘一個人走在荒郊野外,形跡可疑……
「那也不該用石頭打她。」莫語氣憤地說道。「她說你說謊,我也覺得你騙人。哥,廢話少說,你快救那位姑娘。」同為女人,心地善良的她見不得那姑娘受苦受難。
「嗯。」心中的一丁點兒猶疑讓妹妹的話語給吹散,莫言舉起劍與浪情雲相對峙。
浪情雲無奈地持劍相迎,沈聲警告。「兄弟,你犯了大錯誤。」
「囉唆!」最不愛人家否認自己,莫言隨即出招。
兩人身手不凡,精湛的劍法不分軒輊。飛退迎擊之間,彼此眼裡皆隱含讚賞。
看樣子片刻之內,他們是分不出勝負了。莫語趁此際飛身上樹,持劍將繩索砍斷並解下丁瑤的束縛。
「多謝姑娘搭救。」脫困的丁瑤感激地緊摟莫語,隨即施展輕功遁逃。
咦?驚覺懷裡空蕩蕩的莫語,失措地摸索著書信,然後反應極慢的驚慌出聲。「呀──信!信!」
天啊,阿爹的信被那位姑娘給偷走了!
那兩個正打得火熱的人頓時收手,莫言緊張萬分地來到莫語身旁。「妳說什麼信?信怎麼了?」
「她、她偷了阿爹的信……」莫語抖著手指向空蕩蕩的右方,臉色慘然不已。「哥,怎麼辦?她真是個偷兒。」完了,她對不起阿爹,對不起眼前的男子。
「怎麼辦?追啊!」莫言氣急敗壞地說道,大手拉著莫語便要追去。
「慢著,休想這麼一走了之。」浪情雲攔住他倆,幸災樂禍地諷刺。「你們污衊了我的人格,這筆帳我要算清楚。」
「什麼啊,你不想追回你的東西嗎?帳待會兒再算成不成?」莫語吼道。
「不成。」
「嘖,抱歉了,兄弟,我們瞎了眼錯把好人當成壞人,這樣行了吧?」莫言懊惱地道歉。「這樣吧,你丟了多少銀兩,我賠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