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沈韋
天啊,蓮蓬頭?彈簧床?向水藍提心吊膽地看著他欲言又止的神情,難道她當時還做過什麼丟臉的事?
「然後你哭倒在我懷裡。」他笑得很得意。
「喔。」向水藍將羞紅的瞼埋在手心。難怪那天起床覺得眼睛腫腫痛痛的,她發誓以後再也不喝酒了,不然哪天被拎去一買了都不知道。
「大概從那時候,我就喜歡上你了吧。」先是最初的欣賞,到後來的喜歡,再到最後的愛,一切順其自然,可能就是所謂的緣份吧。「那你呢?一他抓下她的雙手,俯下身看她酡紅的臉龐。
向水藍秀目含嗔的盯著龍如曦,欲語還休,彷彿還在為剛才的事著惱。後者沒說話,只是含笑看著她。反正到了現在,他們該做的做了,不該做的也全做了,誰先愛上誰早已不是大問題。
約莫一刻鐘後,她才像想起什麼重要的事,十分認真地開口問道:「你……會想納妾嗎?」
如果他敢點頭,那麼不管是下了聘還是訂了親,她絕對不會嫁給他。
龍如曦搖頭,沒在乎她根本沒回答原先的問題。要是他有那心思,早就不必千里迢迢來向家退婚,先娶了她再娶向羽嫣就好了。
「那好,」向水藍滿意地道,果然自己沒看錯他。「那麼也不准在外頭養個花魁之類的。」這種故事小說裡常寫啊,不過通常花魁都不是女主角的對手。
他再搖頭,光應付她層出不窮的問題都來不及了,哪有心思去找別的女人。
「還有…!」聽說大戶人家都很愛開枝散葉那一套,動輒要生十個八個,否則便以納妾相脅。「不准逼我生」堆小孩。」
對於這點,他倒是有意見:「至少兩個。」龍如曦認真道,彷彿兩人已經準備生小孩了。
這次換她點頭,兩個不成問題,她家也是兩個。
「還有其它的嗎?」這些天外飛來的問題,果然很像她的作風,他懷疑除了他之外,聽到這些話的男子都會嚇得下巴掉下來。
「沒有了。」她笑答,接著道:「口說無憑,我們擊掌為誓。」
「好。」他爽快道,伸出手與她拍了三下。
向水藍含笑地望著這個即將與自己共偕連理的男子,悄悄想著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他的。
千飛林裡?客棧裡?還是他說她哭倒在他懷裡的山坡上?
喔,她懶得再想,將頭再度一罪在熟悉的懷裡。
她只知道,現在的自己,已經無可救藥的愛上他了。
二十天後——
鑼鼓喧天,數十人的車馬隊全身著紅衣,就連負主貝拖拉的馬兒們也披上一個又一個的紅緞球,押陣的鑼鼓手們更是無比盡責的吹打出震天的喜樂,讓平日少人行走的官道熱鬧非凡。
領頭的白馬沒有例外的披著條紅綵帶,整套韉轡馬鞍也紅的出奇,遑論馬背上的新郎倌了。
龍如曦神色自若的騎在馬上,微微顛簸的黃泥路,不禁讓他猜想轎子裡的她正在想些什麼?是忍著長途跋涉的不適?還是和他一樣想趕快走完這段路好拜堂成親?
八人大轎依舊隨著節奏搖擺,轎上垂掛的大繡球隨著搖擺而晃動。大隊踏著整齊的步伐前進,掐指算來,大概再花半個時辰,就能抵達龍家。
想起再半個時辰,白花花的賞銀便能落袋,幾個轎夫不禁泛起笑容,畢竟這種大戶人家娶親的好差事,可是幾年難得一樁啊。
黃泥路上,除了他們外四下無人,空曠泥地吹來的勁風,不時刺得他們睜不開眼來,幸虧官道是條直路,否則還不知該怎麼走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陣挾著黃泥沙的強風勢如破竹的襲來,吹得轎夫們是裹足不前,只能伸手擋住四面八方撲面而來的風沙。
龍如曦勒馬立定,俊目不受影響的掃射前方,感受到一絲絲不尋常的氣味。
領頭的轎夫頂著強風走向龍如曦,勉強開口道!「龍爺,不如等風過了,再讓兒郎們走下去吧。」
一不。」龍如曦的雙眼依舊緊緊鎖著前方不放。「你們趕緊放下轎子,速速離開此地。」
放下轎子?轎夫頭領不解地望著龍如曦,只不過是一陣風而已啊。
龍如曦掏出懷裡原本準備打賞的銀兩,道:「快走,遲恐不及。」
轎夫納悶地接過銀兩,疑惑地道:「兒郎們都是練家子弟,如果是打劫的山邊毛賊……」
沒待他說完,一陣熟悉的嬌笑聲由遠而近傳來。後頭的轎夫個個面面相覷不知所措,而龍如曦胯下的白馬,更是不受控制的昂首嘶嗚,四蹄不住踏動。
昂揚的笑聲隨一襲紫衫女子落地嘎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幾個挑夫知道事非尋常,已經悄悄腳底抹油溜了,只剩下領頭的還在硬撐場面。
「轎夫大哥,」崔念湘雙眼滴溜溜的轉著,手指將幾綹散落的髮絲勾向耳後,惹得幾個挑夫色授魂與。「這你可就錯了,奴家既非劫財,更非劫色,而是……」她眸子升起陰冷神色「劫你們的命!」
兩束艷紫綵帶立時從她背後勁射而起,直取眾轎夫頸項。一干色迷心竅的粗漢,這才知小命危矣,紛紛四散而逃。崔念湘瞼上浮起玩味神色,手中綵帶就像有生命般緊追不捨,如同玩弄老鼠的惡貓。
龍如曦拔起綁在靴上的湛盧,連鞘帶劍的在半空中捲上飛竄的絲帶,沉聲道:「今日乃龍某大喜之日,還請崔樓主予在下一份薄面。」換言之,就是有帳改天再算。
崔念湘咯咯嬌笑,無可無不可地看著落荒而逃的挑夫,讓指間絲帶隨拉扯之力滑過,直到脫手而出,無主的在湛盧鞘上飄飛,答非所問道:「龍公子似乎對奴家的飄帶頗感興趣,那麼送了給您做賀禮可好?」
龍如曦甩腕蕩劍,頭也不回地任絲帶離鞘,終至隨風沙無影無蹤,不動聲色地回道:「若樓主欲至寒舍喝杯水酒,龍某必倒履相迎,但不知樓主如此半途攔路,究竟意欲何為?」
崔念湘美目流轉,含嗔帶怨地瞅了龍如曦一眼,道:「奴家沒接到喜帖,豈敢厚著瞼皮討水酒喝?況且,龍公子您不怕未過門的娘子喝醋嗎?一
龍如曦蹙眉沉吟,對崔念湘的言行大惑不解。梅冷合三番四次想取他性命,卻都因小覷他的實力殺羽而歸。但江湖人士最顧忌的就是得罪他這類的王親貴族,畢竟就算門派實力再強大,還是抵不過官府的人力,所以多數都是與官府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像梅冷閣這樣主動來挑釁的,可說是十分少見。
除非……他眼神一凝,電一般射上俏立一旁的崔念湘,而崔念湘不但不害怕,反而踏前一步,嫣然笑道:
「怎麼,龍公子緊張了嗎?」她雙眼轉向久無動靜的花轎,笑容透出悚然寒意。「奴家倒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能與龍公子結髮共枕,白首偕老?」
她倏地拔身而起,從衣袖滑出的皓腕帶出一把餵上濃黑劇毒的薄劍,直往轎頂而去。龍如曦俐落的翻身下馬,湛盧離鞘而出,撲天蓋地的劍光纏上崔念湘,兩人頓時鬥成一團。
就在此時,仍舊是一襲紅衣的莫曉湘鬼魅般出現,彎刀斜格而入,分開兩個酣鬥的身影,也阻下龍如曦的劍,讓崔念湘趁勢翻身上轎,薄劍沒人轎頂——
轎門砰一聲被踢開,身著鳳冠霞帳的向水藍從轎內斜衝而出,一身珠翠隨之叮噹作響,笑道:「崔樓主這樣折我的花轎,教我待會兒走路去相公家嗎?」這女人居然連別人結婚也來喊打喊殺的,要不是知道她的底細,還以為她是找老情人算帳的妒婦。
崔念湘一擊不成,將沒入七分的薄劍抽出,轉身扯起一抹蔑笑。
「我道是哪家閨秀,原來是你。剛才嚇得躲在轎裡不敢出來了嗎?」她認出向水藍是上次夜林裡和龍如曦並肩作戰的女子,心中不禁打了個突。據探子消息,龍如曦的未婚妻該是向家知書達禮、溫婉秀弱的小姐,怎麼突然變成這個武功高強的女子?
「哼哼,還比不上崔樓主你的大吃飛醋啊。」向水藍冷哼諷道,身形沒因笨重的嫁衣有所窒礙—輕盈的飛開三尺,大紅頭蓋因風而起,露出難得略施脂粉的容顏。
龍如曦眼角掃到向水藍橫閃騰挪的身影,知道崔念湘那劍並沒傷到她,放下心中大石,湛盧避開莫曉湘的彎刀,毫不猶豫向後一挑,正好勾住飄來的頭蓋,道:「娘子,沒人跟你說頭蓋要由相公親手揭開嗎?」
「你這不就揭了?」她暗翻白眼,沒好氣地道。她的沁心纏在中衣上,非得先脫下身上的厚重嫁衣才能拿到,逼不得已,只好赤手空拳小心應付崔念湘的毒劍,生怕被輕輕一劃便會倒地身亡。
「看來還真應了你一句話,我們在一起不是打就是殺。」龍如曦一個旋身轉出戰圈,背靠著向水藍,在她耳邊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