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孟華
而這都是他的錯!
她扁扁嘴,回想起他搬來的第一個禮拜六,好夢正酣的她突然被一道高分貝、高頻率的驚叫聲給吵醒,被嚇得跌下床,以為發生了什麼謀殺案,呆了好久,直到聽到隔壁,透過薄薄的牆壁,傳來了男女交雜高低不一的喘息與呻吟聲,才明白隔壁正在上演什麼好戲!
看A片、看情節火辣的小說是一回事,知道有人正在幾公尺外實地操槍演練,那又截然不同。
她頭一回見識到隱藏在自己體內的「人性」——「偷窺」的渴望被挑起,如果是在古代的話,她九成九會做出趴在紙窗前,用口水戳出一個洞,窺探裡面的拙事!
當然這裡沒有紙窗可戳,只有一道雖薄,但仍有相當硬度的水泥牆。
所以她只能坐在床上,瞪著那牆壁發呆。
直到那像殺豬般的女高音響起,一切才又恢復平靜——除了她那如擂鼓的心跳,依舊轟隆、轟隆在耳邊響著。
當她躺回床上,閉上眼睛,還可以感覺到血液在血管裡興奮地流動著……
天呀!這關她什麼事?她又不是當事者,不過是個「旁聽者」,連這樣就會興奮?而同時,緊隨而來的卻是一陣強烈的失落——原來,他有女朋友了。
其實,這也沒什麼好奇怪,他長得那樣性格,充滿男性粗獷、野性的魅力,會沒女人,那才真的有問題,不是性無能,就是同性戀,她又何必大驚小怪,甚至妄想「某種奇跡」發生的可能呢?
接下來,她輾轉難眠好久才入睡,可惜好夢難尋,反而作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夢,夢中的她陷入迷離且充滿顏色的幻境中——她全身赤裸地平躺在某一個高台,然後有個同樣赤裸的男人俯望她,他開口對她說了」些話,可她不記得他說了什麼,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伸出手想抱住他,想要與他更貼近……
第二天破天荒的早起,看著帶有濕意的底褲,她沒有忘記夢境的內容,知道自己在夢中達到了高潮。
天呀!她羞愧的蒙住臉,沒想到自己居然……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噢!可惡!都是他害的,讓她作那些亂七八糟、充滿色情的夢。
是不甘,也是好奇,想看他的女朋友是什麼模樣,所以沒窩回去睡回籠覺,一大早就開始勤勞地整理房子,耳朵豎得老高,盤算著只要隔壁一開門,她就要衝出去掃走廊。
等呀等的!隔壁似乎有了動靜,心想,應該要起床了,再過一會兒便會出門買早餐……可沒一會兒,又是哼哼唉唉的呻吟聲和喘息。
她有種想撞牆的衝動,可也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恥。
在想什麼呀?
他跟什麼樣的女人在一起,干她啥事?他不過是個鄰居罷了!她一邊這樣告訴自己,可心情卻異常浮動,最後她放棄掙扎。
對!她就是想瞭解是什麼樣的女人可以博得他的注意和歡心!沒弄清楚,她就是會吃不下、睡不好!
後來,她如願見到了在鬧了三個笑話後。
第一個——一聽到開門聲,她默數了五秒,才拿著掃把出去,一出去卻見到他裸著上身,穿著運動短褲,站在走廊抽煙,她整個人立刻僵住。
只有他一人靠著護欄,上半身赤裸著,正在抽煙,聽到聲響,轉過頭看了她一眼。「早安!」
她睜大眼睛,視線落在他白皙卻不失結實的胸膛,有些失神,而在看到遍佈其上的紅痕時,才猛然一震,將視線移回到他臉上,看到他帶著頗有興味的表情注視她時,接著她做了一件與原先預期完全相反的事——退回屋內,用力把門甩上!旣整個人蹲坐在門前,動彈不得,直到聽見他也進門聲。該死!她真沒用耶!居然會看一個半裸男人看呆了?剛剛她的表現一定很花癡樣!她把臉埋在膝間,恨不得時光能倒流,一切從頭再來!
突然,隔壁又開門了,她如彈簧般跳了起來,深吸口氣,拉開門——
赫!他居然就站在她門口,而且手就放在電鈴上。
他臉上一片愕然,似乎也被她突然開門的舉動嚇到。
兩人張大眼睛互瞪。
三秒後,他率先打破沉默。
「呃!我剛剛嚇到你,真是不好意思。」
她眨眨眼睛,這才發現他已穿上了衣服,他是來向她道歉?
「喔!不!是我太『大驚小怪』了,早安。」出乎自己意料的鎮靜說完後,不待他回應,她又再度把門在他面前甩上。
然後,她發現自己又在瞪著門板了,她、她、她在幹麼呀?為什麼說完早安就把門關上?天呀——此刻她的臉必像孟克那幅名畫「吶喊」般的扭曲。
夠了!連連在他面前丟臉兩次,她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他了。
衝進浴室中梳洗,飛快換上外出服,將所有的衣物扔進洗衣機,倒進洗衣精、啟動。
背上大包包,拿起鑰匙,像火燒屁股般,穿上鞋子就往外衝,可當關上門欲插上鑰匙,卻因為太過慌急,一直插不進鎖孔,當好不容易終於鎖上門,欲快步離去時,隔壁打開了門。
與他第三次打了照面,而這回——成功的看到她一直渴望見到的那名女伴。
瞪著對方半晌,一頭染得鮮紅的頭髮,穿著露肩的黑色小可愛,長相稱得上艷麗,並沒有任何特殊,但是給人一種強烈的感覺——很像落翅仔。
迅速揮去任何出現在她腦中的念頭,胡亂點個頭,便快步離去。
「幹麼呀?好像見到鬼似的!」女人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一點都不在意讓她聽到。「這怪怪的女人是誰呀?」
怪怪?霎時,她想停步轉身對那女的比中指,可她又不想承認自己聽到這樣的話。
再來,是他的聲音。「不就鄰居嗎?哪有什麼特別的?不怎麼認識就是……」
剛好她已走到轉角欲下樓梯了,再也顧不得什麼,立刻拔腿往下衝——跑、跑、跑,無視路人投來的驚詫目光,跑到整個氣都喘不過來才停下。
撫著起伏不已的胸口,當那麻痺感一過,羞辱、生氣、(也不曉得是氣自己還是氣他,或是氣那個超級看不順眼的女人?)沮喪等等感覺全都一擁而上……
那天,走到自己開的漫畫屋,抱了一堆漫畫,關進辦公室中,一頭栽進去,直到覺得世界不再那麼可厭時才抬起了頭,回到現實。
這是種逃避嗎?
在閱讀小說同時,會不自覺的做角色扮演,有時候便可以從中獲得力量,再度站起來,這就是她解決問題的方法之一。
冷靜下來後,她下了決定,那種男人絕對不值得她掛心,瞧他看女孩子的品味就知道了,哼!男人果然只是靠下半身思考的生物。
所以把他拋在腦後吧!
可這樣的決定,在她回到寓所後,屢屢見到他的人,以及隔著一張牆所傳來的聲音,令她的決定功敗垂成,根、本、不、可、能、不、在、意、他!
因為他的存在感太強烈了!教人想忽視也難。
漸漸地,她甚至害怕回到她曾視為是最佳「安全窩」的住所,因為「牆壁」再也不是安全的屏障,相反地,帶給她無限的遐想與猜測。
只要隔壁一有動靜,她就會猜測他在做什麼,他會有什麼樣的動作、表情……她改掉了在晚上洗澡的習慣,因為即使是關在浴室中,卻有種錯覺,好似他也可以透過牆壁看到一絲不掛的她……
天呀!她快被自己豐富的想像力給打敗,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厭惡和鄙夷,居然對一個已經有「女朋友」的男人肖想?甚至疑神疑鬼,懷疑他也在「窺聽」自己……
為了避開每逢週六必上映的「春宮片」,她特地排假回南部老家,回家頻繁程度有若當年剛北上念大學的狀況,令父母大為驚訝。
「丫頭,你以前不是每個月才回來一次,怎麼現在每個禮拜都回來?連非周休時也回來?」
「我……我想家嘛!」她心虛地說道。
「唉!你現在雖然自己開店當老闆,可這書店的錢也不是那麼好賺,你又有貸款要還,每趟車票來回就要花不少錢,別浪費了!」
「是……」哪有做爸媽的不要兒女常回家……心中雖這樣嘟嚷,可也知道父母是體諒女兒賺錢辛苦,捨不得她花錢。
在拿著當「女兒賊」的斬獲——媽媽的滷菜、冷凍濃縮姜母鴨湯、老爸精心醃製的臘肉,坐在火車上,望著飛逝的景物,愈想愈氣,為什麼她要逃?
她也是花錢住在那個地方,更別提她比他還早就窩在那,憑什麼她就得逃?
這個怒氣在回到家後,發現他居然擁著與上回完全不同的女伴從房間裡走出來時達到最高點!
他不是什麼芳鄰,是惡鄰……不!是色鄰!」個身上帶著A字頭,屬花柳病帶原者高危險群!如果她得被這種惡劣分子破壞生活品質,哼!她的名字就倒過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