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駱沁
二娘欣喜地握著她的手,似乎還燙著她的肌膚。她答應了嗎?她首肯了嗎?是呵,又有什
可懷疑的?她即使心傷,又怎肯讓自己的自私害了他?
"少夫人,您怎麼這麼傻啊!"財伯心疼地哭喊,喚回了她的心神,"要是少爺恢復了記憶,知道這兒事,他鐵定要恨你的……"
"財伯……"望這那淚水縱橫的老臉,商秋襲真不知該說寫些什麼。原來剛才失神間,她什麼都說了。恨她?會的,他會的。她淡淡地揚了抹笑,有著哀莫大於心死的沉靜,"讓他恨我總比讓他沒了命的好。"
"那都只是老夫人的片面之詞,您怎麼能信?!就讓一個隨便介入的女人搶了少爺的疼愛,您捨得嗎?您等了五年,您捨得連面都不見嗎?"叫他怎忍心看一對深情鴛鴦就此拆散?何況這五年的煎熬滋味他是懂的,少夫人所受的苦恐怕是比他這老頭子還要多上千百倍啊!
她怎麼可能捨得?!商秋襲咬緊了唇,強忍著不再讓淚決堤。方才在廳外,她多想不顧一切地奔進,告訴他她好想他,告訴他這些年她等得多苦,想看清她朝思暮想、日夜牽掛的容顏,想感受他的體溫,證明這不是夢,不是醒來只會餘下滿懷空虛的冀求——
可,她怎麼能?!她只能緊緊握拳,讓指甲刺入掌心的痛楚抑制了她的衝動,不斷提醒她的罪煞來強迫自己帶著財伯遠離大廳,遠離所有見他、聽他的可能。
"即使是片面之詞,我也不能拿承暘的命來開賭的。"將心頭的苦楚掩下,商秋襲拉住財伯的衣袖,揚了抹笑,柔聲請求道:"我已經認命了,財伯,您答應過我的,別讓承暘瞧出了端倪,也千萬別告訴他,好嗎?"
財伯見狀忍不住又老淚縱橫。少夫人以為瞞得了他嗎?那紅透了的眼眶,又怎是認命兩個字可以帶過的?
"財伯對秋襲的疼愛,秋襲永遠銘記於心,請財伯答應秋襲這小小的要求吧!"見他遲遲不肯答應,商秋襲倏地下跪,伏首叩地。
"我答應了,我答應了!"財伯低喊,連忙上前攙扶,"少夫人您別這樣啊!您已經夠委屈的拉!夠委屈了……"
"財伯,我很好的,別難過了,這是我心甘情願的,一點也不委屈。"商秋襲掏出了繡帕,替財伯拭去淚水,"少夫人在廳裡呢,別再這樣叫我了,要是讓大少爺聽見就糟了,以後就請您叫我秋襲吧!"
聽見商秋襲改了對武承暘的稱謂,財伯百感交集,只是不停地流淚。一對深情的少年夫妻,如今卻要形同陌路以主僕相稱,老天爺啊,你狠心嗎?
"財伯……"商秋襲又喚,柔軟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懇求。
"我曉得了……秋襲……"財伯重重一歎氣,充滿了無力感。早知道老夫人會從溫柔的少夫人下手,他就不會那麼放心地離堡尋找少爺的下落了。
"謝謝您了,財伯。"商秋襲淡淡一笑,笑裡噙著抹難以察覺的苦澀。
一陣微風吹過,吹動了衣擺,商秋襲仰頭望天,被湛藍的天映得瞇起了眸子。
暘,代表著天晴,只要他平安無事,她就能過得很好,即使見不著他,她也可以感受到他的明朗的。
暘,她晴朗的天,萬里無雲的天,再也沒任何牽掛。
第二章
"這是你的妻子徐桃紅,也是我娘家的外甥女,你讓人家苦等五年,現在回來了,可得好好善待人家呀?"王氏將後頭的女子拉到眼前,堆滿了笑對武承暘叮嚀道。
"相公,"徐桃紅屈身一福,柔柔地喊了聲,"這五年來你可讓奴家等苦了。"含怨帶嗔,那股子嬌媚勁教人聽了連骨子裡都酥了。
武承暘眼神在徐桃紅身上掠過,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犀銳。人很美,姿態很媚,若不是二娘方才提了,他怎麼也聯想不到她和長相苛刻的二娘竟是親戚。
她,就是他的妻子?
"我不是故意讓你等的,畢竟我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又怎會記得你呢?"武承暘笑道,上前伸手相托,徐桃紅卻趁機向他倚去,柔若無骨的身子親密地貼著他。
"相公曾說過要奴家伴你一輩子的,怎能這麼輕易地忘了奴家呢?"徐桃紅輕咬著下唇抗議道,纖手輕輕撫上他的胸膛,若有似無地挑弄著。
武承暘驚訝地挑眉,若不是財伯的叮嚀還言猶在耳,他幾乎要習慣性地吹起口哨了。想不到他的妻子非但美艷,還相當的風情萬種呢!可他還來不及感受那軟玉溫香抱滿懷的馥腴,身子就悖離了意志,不著痕跡地藉由端詳的舉動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你跟我所想的不太一樣呢!"他撫著下顎,在她身旁打量著。才一推開她,他就後悔了,名正言順的妻子耶,他裝什麼柳下惠啊?!
此言一出,在場其他三人立即變了臉色。
"暘兒,你怎麼這麼說話呢?這麼說太對不起桃紅了。"王氏乾笑道。他不會記起了些什麼吧?!
"難道相公真將奴家忘得如此徹底嗎?"徐桃紅也"忘情"地拉住他的手,望著他的美眸泛著淚光,楚楚可憐。
武承暘不禁又有吹口哨的衝動了。就連一雙柔荑也是如此細嫩呀!讚歎還沒完呢,他的手又藉由用衣袖替他拭去淚水的動作掙脫了她的執握,"我不是這個意思的。"天呀!他的身子是怎麼了,怎老做寫違反心意的事?又嬌又媚的美女呀!
"不然你幹啥突然冒出那句話?"不耐提心吊膽的折磨,武承曄破口大罵。
"我只是不相信自己這麼有福氣,能娶到象桃紅這種美人而已,怎麼你們都這麼緊張呢?我沒別的意思啊!"武承暘不解的擰起眉頭,雙手一攤,一臉無辜,但微玩的嘴角卻透露了些許笑意。
耍人啊?武承曄一口氣吞不下去,指著他的鼻尖怒道:"你剛才分明不是這意思的!你是不是在懷疑我們什麼?我們可是什麼都沒做啊!"
真難以相信他和這樣的人是會兄弟,竟這麼禁不起激。武承暘不禁低笑。看來他身體的直覺反應是對的,從他們那欲蓋彌彰的掩飾就看得出來,這其中鐵定有鬼。徐桃紅若真是他的妻子,他的身子又怎麼可能會下意識地閃避她的碰觸?堪破端倪,他反而有置身事外的閒情逸致了。
"曄弟的反映怎麼這麼激烈啊?難道你們做了哪些值得懷疑的事嗎?"沒讓心思的周轉表達臉上,武承暘依然是一派的談笑自若。
這是在暗示什麼嗎?王氏一驚,連忙朝武承曄一使眼色,然後強笑道:"暘兒怎麼會這麼想呢?我們只是太關心你,怕你會因為陌生而對我們心有隔閡罷了。曄兒他比較不會說話,你別想太多。"
娘怎麼淨幫著這傢伙?!"可是娘,明明是他……"武承曄還想辯解,但接觸到王氏瞬間凌厲的眼神,就再也不敢造次,忿忿地走到旁邊坐下,獨自生著悶氣。
武承暘見狀忍俊不住,終於輕笑出聲。這老婦人以為他們使眼神這種小動作做得天衣無縫嗎?這拙劣的把戲,只能用來騙騙小孩子罷了!
"瞧,你大哥都在笑你了。"王氏的笑容更加僵硬,心又繃緊了下。不過是個失憶的人,為什麼她還覺得應付得這麼累?
"娘,相公才剛進堡呢,別再逼他了,給他點時間適應吧!"徐桃紅柔聲道,走到武承暘身旁,溫柔地覆上他的肩膀。"相公您別擔心,慢慢來,您一定會恢復記憶的。"
恢復記憶?是他曾有過的過往,抑或是他們替他編造的呢?武承暘微微勾起唇角。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句話果然是千古佳句啊!看到美人,他的一直竟也被迷惑了下呢!只是,主動送上門的美色可以不用那麼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嘛!想到方才身體的自然閃躲,武承暘不由得又是慶幸又是扼腕地暗歎口氣。
"是啊!是啊!"王氏連忙在一旁幫襯,"桃紅,你先帶承暘回房休息吧,要閒話家常,晚膳再聊也還不遲啊!"她得利用時間再好好訓練兒子,想不到她那苯兒子居然比不上桃紅一個女孩兒家來得會見機行事!
"是。"徐桃紅嬌笑道,雙頰泛紅地拉起武承暘的手,往外走去,"讓奴家好好地服侍相公吧!"
若不是怕會引起疑慮,他還真想再藉故避開她的碰觸。武承暘不禁又暗歎口氣。怎麼一進熾焰堡,他就成了個正人君子呢?那挑逗意味濃厚的暗示,卻只挑起他避之惟恐不及的念頭。
"對了,財伯呢?"武承暘頓步問道。光顧著看他們玩把戲,差點就忘了那忠心耿耿又可愛逗趣的財伯了。看他老人家被他玩得又惱怒又疼惜的矛盾模樣,可是他遠離江湖以來的一大樂趣呀!
徐桃紅一凜,不動聲色地嬌笑道:"剛給福總管給請去了,財總管離府五年了,接手的福總管可有好些問題要問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