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梅貝爾(梅貝兒)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他震懾的問:「你的意思是……無藥可解?」
「展老爺,真的很抱歉,我也無能為力。」大夫說完,便提著藥箱走了。
展士槐情急的叫道:「大夫!」
「老、老爺……」劉三奄奄一息,用盡全力喚道。
「劉三,你先撐著點,我再叫人去請其它大夫來,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你放心……你想說什麼?」他俯下腰,將耳朵湊近的問。
劉三艱澀的張開發黑的嘴唇,用僅剩的力氣低喃,「蟹……蟹黃……湯包毒……樂、樂……快、快救……」
「什麼湯包?樂樂怎麼了?」展士槐不明白的問。
「老爺,小的知道了!」其中有個男僕倏地大喊一聲,「差不多一個時辰前,一枝春的夥計送來一籠蟹黃湯包,說是有人要請樂樂姑娘吃的。」
展士槐登時驚白了臉,「劉三,你是說樂樂也吃了?」
「對……」劉三的焦距慢慢渙散,臉整個發黑,嘴角溢出一條黑色的鮮血,不甘心的合上眼皮,嚥下最後一口氣。
「劉三!」
「劉管事!」哭聲猝地響起。
鏘!一隻碗沒拿穩,掉到地上摔成粉碎。
碧玉惶恐不安的蹲下身,將地上的碎片收拾乾淨。
「幹什麼慌慌張張的?」展慕白不悅的擰眉,粗聲的斥責她,「如果做得這麼不甘願,就給我滾出去!」
她疊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三少爺,奴婢只是擔心劉管事,急著想去看他,才會不小心打破碗。」
「他怎麼了?」劉三算起來是服侍過展家三代的忠奴,衝著這點,他也不能不聞不問。
「劉管事突然身體不舒服,現下也不曉得怎麼樣了?」碧玉著急的低喃。
展慕白挑起一道俊眉,不以為然的說:「年紀大了,總會有些老毛病,值得這樣大驚小怪嗎?叫人去請個大夫回來看看不就得了。」
「可是……」她囁嚅的說。
他不耐煩的擺了一下手,「好了,別忙了,你下去吧!」
「是,奴婢下去了。」碧玉如獲大赦的急急退出拍軒,自從被賣到展園為婢,劉管事一直很照顧她,如今他生了病,她自然著急了。
碧玉才出門沒多久,又淚眼婆娑的跑回來,哭喊道:「三少爺,不好了!出事了!」
展慕白怒的吼了一聲,「又怎麼了?」這該死的女人沒看見他、心情不好嗎?老是大呼小叫的,這次非得把她換掉不可。
「劉管事他……他被人毒死了!」她失聲大哭道。
他先是一愣!繼而蹙眉喝問:「把話說清楚!」無緣無故的怎麼會中毒?而且,劉三也不可能在外頭跟人結怨哪!
「奴婢是聽其它下人說有人送來一籠蟹黃湯包,結果……劉管事吃了幾個就、就中毒死了!」碧玉哭啞了喉嚨,「他們還說……樂樂姑娘也吃了。」
「你說什麼刊二」展慕白臉上的血色盡褪,一把將她揪到面前,大聲怒吼,「再給我說一遍!」
她被他猙獰的面孔給嚇著了,「奴、奴婢……」
「你再給我結巴試試看!」他恫赫的咆哮。
碧玉倒抽一口氣,不敢再結巴半個字。「奴婢是說樂樂姑娘也吃了那些有毒的蟹肉湯包,現下大家正在找她。」
「該死!」展慕白扔下她,火速的衝出門去。
他曾經說過那個豬小妹這麼愛吃,總有一天會被人毒死,可是如今他卻由衷的希望那些無心的話不會成真。
展慕白才奔出柏軒,果然見到府裡所有的下人全都出動了,前前後後找尋東方樂樂的蹤影。
「樂樂姑娘,你在哪裡?」
「樂樂姑娘,你快出來啊!」
「樂樂姑娘——」
他的心陡地往下一沉,彷彿有塊大石壓在他的胸口上,令他窒息。
「爹!」展慕白全身僵硬的來到父親跟前,「找到豬小妹了嗎?」
正在指揮下人的展士槐面帶愁容說:「她不在房裡,府裡上上下下全找遍了,還是找不到她。」
展慕白心中還抱著一線生機,勉強扯動嘴角笑說:「也許……也許她跑出府玩了,說不定現在正坐在什麼地方大啖美食,我們快派人出去找她。」
「爹也希望如此。」他沉重的瞅著強顏歡笑的么兒,「小三,劉管事臨終前說樂樂也吃了那些有毒的湯包,萬一她……」
「沒有萬一,她不會那麼容易死的!」展慕白恍若挨了一記悶棍,血色盡失,紅著眼眶大喊,「您不是也說過她是個很有福相的姑娘,她絕不會這麼簡單就被人毒死,不會的,絕對不會的!」
豬小妹不會死的,不會的!
一想到豬小妹可能沒有氣息的躺在某個角落,全身發黑、七孔流血,他的心整個揪疼著,若她真有個萬一,那她再也不會三更半夜的跑來跟他要東西吃,也不會再死巴著他做她的相公,他整個人彷彿被掏空,只剩下一具空殼子……
「老爺,到處都找不到樂樂姑娘!」僕人們一一回報。
「樂樂姑娘也不在廚房。」連她最愛逗留的地方也不見她的芳蹤。
展慕白跟艙一退,嘶啞的吼道:「全部都給我出去找,就算要把全鎮的土地都掀起來,也要把她給我找回來。」
「小三,你要冷靜一點。」展士槐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模樣,明白他這個向來眼高於頂的ど兒終於也有動情的一天,只盼老天爺保佑樂樂平安無事。
他沉下臉,全身的神經繃緊得隨時都有可能斷裂。
「爹,我很冷靜,只要讓我找到那個豬小妹,我非打她一頓屁股不可!」
「我又沒做錯事情,為什麼要打人家的屁屁?」
一個熟悉的稚嫩童音忽地在頭頂上響起,把眾人嚇了一大跳。
所有的人本能的往上一瞧,就看見他們尋找了大半天的人正好端端的躺在樹幹上納涼。
「是樂樂姑娘!」
「樂樂姑娘還活著!」驚呼聲此起彼落。
展慕白的心情可以說從驚恐慌亂到茫然無助,最後見到她安然無恙,可以說是大起大落,像坐雲霄飛車似的。
「你在上頭幹什麼?」他兩手緊握成拳,還不時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惡狠狠的問道。
提到這個,她可是有好多牢騷要發呢!
「因為天氣熱咩!所以,我想在上頭睡覺應該比較涼爽,可是……人家本來睡得好好的,你們在下面卻嘰嘰喳喳吵個沒完,害人家沒辦法好好睡個午覺。」
「下來!」他面無表情的斥道。
東方樂樂俯視他不善的表情,她就算再笨也學乖了。
「哈!你要打我的屁屁,我才不要下去呢!」
「下來!」展慕白重複一次,還是面無表情。
她一臉怕怕的,「一定要嗎?」
展慕白冷凜著臉,口氣冷硬的道:「如果,你想一輩子都待在樹上的話,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好嘛!我下去就是了,不過……我乾爹說過男人不能打女人的,所以,你不能打我的屁尼喔!不然你會被人家笑的。」東方樂樂向下一縱,毫髮無損的跳下樹。
展慕白冷笑—聲,「還有沒有?」
「還有,威威也告訴過我,說什麼君子動口、小人動手,如果你打我的屁屁,就是小人、就是大壞蛋。」只要是威威說過的話,她都一一奉為圭臬。
「還有嗎?」
東方樂樂還不知死活的認真想了想,「沒有了,換你說了。」
不期然的,她被摟進一具寬闊溫熱的胸懷中。
「展……呃,展慕白,你抱得太緊了,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閉嘴!」他粗魯的罵道。
展士槐向目瞪口呆的下人們使了個眼色,無聲無息的退開,留給兩人獨處的空間,心想,他們總算可以準備辦喜事了。
「展慕白,你怎麼了?」東方樂樂扭動身子問。
他的雙臂卻圈得更緊了,他激動的低吼,「不要動!」
「可是……」究竟發生什麼事?他怎麼怪怪的?
「我以為你死了……」展慕白隔了半晌才嘎啞的說。
東方樂樂抬起紅撲撲的臉蛋,大眼眨了眨,「我人好好的,怎麼會死掉呢?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作噩夢了?不怕、不怕,小時候我也常作噩夢,乾爹就跟我說那些夢全是假的,會騙人的,你不要相信它喔!」她孩子氣的拍拍他的肩。
「不是夢,是真的!」他還無法擺脫極度的恐慌。
一滴淚水不慎掉在她紅嫩的頰上,東方樂樂困惑的往臉上摸了摸,咦?又沒有下雨,怎麼會有水呢?
她攢起兩道彎彎的眉毛,這才覷見他泛著淚光的眼眸,驚奇的叫道:「展慕白,你在哭嗎?」
展慕白一時拉不下臉,故作兇惡的喝道:「我才沒有哭!」
「明明就有。」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他不自然的別開臉龐,不讓她瞥見他的男兒淚。
東方樂樂踮起腳尖,想看看清楚,「你騙人!我明明看到了。」
「煩死人了!」展慕白丟下她,旋身就走,可惡的豬小妹,害他浪費了幾滴寶貴的眼淚。「不要再跟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