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容顏
「那是因為你還沒找到適合的醫生。」魏可人扶她重新坐下。
「不是醫生不好,而是我自己命該絕了。」丸葉桔梗面色平和,一臉認命。「早在十三歲那年,我就該死了,是『他』逆天命救了我,這些年來,為了保全我的命,『他』與天抗,與人交惡,滅絕良心,壞事做盡。」她臉上浮現憐惜,憐惜那癡心的男人為她所背負的罪孽。「能夠苟活
十年,我已經知足了。」她無怨,無悔,甚至泛起幸福笑顏。
蒙君寵愛萬千,並得以和「他」相知、相惜多年,她已不枉此生!
『你怎麼知道自己該死,又什麼時候該死?說不定你本來就命不該絕,而不是苟活於世。」
「在我十三歲,面臨死亡的那刻,我潛藏的『天眼』被喚醒了,從此我可以感應人心,窺見過往雲煙,甚至為人承接災厄。所以我能夠感應到自己的死期。」就因為她可以窺見人心,所以清楚魏可人是真心以待,因而對她並不設防。
「難道真的沒有化解的方法嗎?」魏可人蹙起蛾眉,為丸葉桔梗感到心疼。
「我逢三遇大劫,今年正逢我的死劫,所以我注定活不過今年。」
「你既然可以安然度過十三歲那年,沒道理今年度不過。」
「我命中的確有三位貴人可以助我度過死劫,『他』是第一個,可第二個至今仍未現身,所以我終究難逃死劫。」
「你既然都已經知道自己命中有三位貴人,難道還感應不出他們是誰、在哪兒嗎?」
「我只能窺見過往天命,無法預測未來,所以貴人是可遇不可求的。其實能活到現在,我已經很滿足,所以你毋需為我掛心。」丸葉桔梗輕拍魏可人的手,示意她放寬心。「咱們換個話題,不要讓這既定的事壞了大好心情。」
「等等,你說你能為人承接災劫,那你剛剛不就……」為她承接了所有的災劫?
魏可人這才聯想起來丸葉桔梗為何會在瞬間變得那麼疲累了。
「別感到歉疚,因為這是我自願的。耗費我一些精力就能讓你今後無災無難的活在陽光底下是值得的。」即使助她會加速自己的死亡,還必須在死前承受椎心之痛,她仍舊不後悔。
因為反正她再活也不過三個月,多活幾天、少活幾天又有何差別呢?
至於那椎心之痛,她早已習慣,甚至麻木了,畢竟這十年來,她無一天不為「他」所造的罪孽受過。
「你……你何苦?」她們不過第一次見面,她就為她如此耗精費神,教她如何能不感動莫名。
在驚覺自己所有的付出被辜負後,她就認定世間無情,直到現在,她才恍然明白,原來世上還是有溫情的。
「我不苦,反倒覺得很快樂,不過我能幫你的只是轉移你命中的災劫,至於其他的,我就幫不了你了,不過勸你最好順心而為,別和自己過不去,否則吃苦受罪的還是你自己。」感情的事,誰也幫不上忙,她也不好多說什麼。
「其他的?我不明白。」魏可人一臉茫然的望著表情高深莫測的丸葉桔梗。
「愛情呀!我看得出來你正為愛情的事情感到煩心,對吧?其實感情無對錯,但求順心,所以你也別太為難自己,順心而為就行了。」
「愛情?你在開玩笑吧!」魏可人雙眼倏地大睜,終於領悟到自己的心為何一見到封罭就開始騷動了。
喔!不會吧!魏可人苦著臉,不住的在心裡哀號。
天啊!她又沒被虐傾向,怎麼會愛上那個以整她為樂的男人呢?
「是不是開玩笑,你自己最清楚。」
「你說我愛上他,那他呢?也會愛上我嗎?還是……」她終究被辜負?
「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你必須自己去問他才行,因為感情這檔事,只有當事人最清楚,旁人是理不清的,我唯一能告訴你的,是不要抵抗自己的心,因為逃避只會讓自己鑽進死胡同,等撞了滿頭包之後,仍是得面對現實。」
「我才不要問他呢。」那多羞人呀,萬一是她自作多情,那豈不是一輩子在他面前搶不起頭來。
「與其讓自己的心高懸著,不如早日問清楚,否則任問題梗在心裡,難過的還是你。還有,別一開始就去煩惱自己會不會被辜負,因為凡事必有定數,不會被辜負就是不會被辜負,如果注定被辜負,那就是想避都避不了,所以你千萬別因為怕被辜負就裹足不前,明白嗎?」
「嗯。」魏可人豁然開朗的點點頭。「跟你談過後,心情好多了,看來這包東西是沒用了。」魏可人晃晃手中的水鴛鴦。
「那是什麼東西?」
「鞭炮。」
「鞭炮?今天是什麼節日嗎?」丸葉桔梗眨眨眼,好奇的望著魏可人。
「不是。我拿這個是來炸烏龜的!?。」她本想用水鴛鴦炸那只目中無人的烏龜出氣,不過這會兒不需要了。
「炸烏龜?」丸葉桔梗倏地瞪大眼,驚愕的瞪著魏可人手中的那包東西。
「對呀,這裡有一隻很大很大的烏龜哦。」魏可人兀自說著,完全沒留意到丸葉桔梗異樣的表情。
「我知道。」難怪剛剛餵它吃東西時,它會一臉的委屈,好似在跟她訴苦。「它哪兒得罪你了,你為什麼要拿鞭炮炸它呀?」
「誰讓它那麼跩,一點都不把我放在眼裡。」一想到那只王八烏龜的路樣,魏可人就很難有好臉色。
「它的視力有問題。」
「你怎麼知道?」
「因為……它是我放生的。」
「啊」魏可人很是尷尬的垂下頭,低慌地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你並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是它。」丸葉桔梗笑指著縮在遠方角落的烏龜,看來它是被嚇壞了。
「原來你躲到這兒來了。」一陣無奈的溫柔男音由兩人背後傳來,適時化去了魏可人的尷尬。
「啊,又被你逮著了。」丸葉桔梗吐吐舌頭,一臉的心虛,與魏可人一同轉身面對來人。
「小淘氣鬼,你知不知道我的心臟差點被你給嚇停了。」男子鬆了一口氣的將丸葉桔梗拉進懷裡小心翼翼的檢視著,唯恐她有絲毫的損傷。
魏可人羨慕地看著眼前的交頸鴛鴦,不由得怨歎起封罭的不懂風情。
「我沒事,真的。」丸葉桔梗信誓旦旦的保證著。
「你臉色怎麼變得這麼蒼白」男子心驚膽戰的厲聲問著,雙臂將她箍得更緊,唯恐她將消失於無形之中。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離他而去,因此他早已養成隨時隨地留意她臉色的習慣,所以她明顯的慘白自是逃不過他的法眼。
「我真的設事,你少自己嚇自己。」她安撫的送上香吻。
「告訴我,我還可以擁有你多久?」她的吻安撫不了他驚懼的靈魂。
「至多一個月。」她無意瞞他,所以實話實說。
「你昨天明明才告訴我還有三個月的時間,怎麼才一天的時間,你的壽命就驟短?你到底做了什麼?」他痛苦的嘶吼著。「你難道就這麼迫不及待他想離我遠去嗎?」
「不,你別冤枉我,你明知道我也愛你,好愛好愛你的。」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好好珍惜你自己?」
「對不起,對不起呀。」她更加偎送他的懷中,企圖分擔他的痛。
聽著他們的對話,魏可人這才明白丸葉桔梗為她化劫的代價竟是折壽。「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是你!」男子聞言立刻揚起猙獰的面孔,二話不說地伸手掐住魏可人纖細的頸子,惡狠狠的瞪視著她。忽然,他邪厲的眸中閃過一絲詭橘的鋒芒,箝住她雪頸的五指倏地收攏,「你是封罭的女人!」
「夫……她是我的朋友,你快放開她。」丸葉桔梗急著板開男子的手,以免魏可人被他活活掐死。
「我不是。」魏可人想都沒想就直接否認。
「你找死,居然想騙我!」他加重力道,縮攏五指,擺明了要阻斷她的呼吸。
他的雙手早沾滿了血腥,不差她這一個。
「夫……別這樣,你會掐死她的。」丸葉桔梗慌然的望著魏可人開始泛紫的臉色,「或許你不在意多殺一個人,可是你有沒有為我想過,你每殺一個人,我的心就必須多承一份罪、多受一分苦。」他憐她,因而造孽;她亦惜他,甘承其罪。
「到如今,它再也負荷不了了。」她疲累的閉上眼,「如果你真的愛我、疼惜我,又怎麼忍心讓我在死前,日日夜夜承受椎心之苦呢?」本無意讓他知道她心痛難當,可為了解救魏可人,她不得不說。
「你不會死的,我絕不會讓你離開我。」他鬆開魏可人的頸子,雙手環抱癱軟在他身上的丸葉桔梗。「只要她在我手上,不怕封罭不幫你操刀。」
「封罭?那個一直不肯露面的醫神?」丸葉桔梗終於明白為何他沒有顧及她也在場而有所收斂了,因為封罭是他們最後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