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預卜相公

第12頁 文 / 任倩筠

    那是人間仙境,言語無法形容的白色天地,站在這裡,很容易使人產生一種世界皆為我所有的錯覺,李鏡總算有點明白為什麼那雙灰眸看起來總是目空一切了。傾盡所有法力的白猴奄奄一息地要她拿出卜鏡,說也奇怪,才剛按照它的指示將鏡面朝向月光,卜鏡就自己脫手而出,成了負載他們的一座鏡面平台。

    「這……」她驚惶的看向白猴卻看見它正襟危坐,逕自閉目調氣去了。

    這下好了,四周靜得彷彿全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也就是在種時候,她才有機會仔細端詳他的臉。孤傲的白眉,自負的鼻染,深具個性的薄唇,還有這一頭引人側目的白髮,不可諱言,他真的很吸引人。而如果卜鏡的預測為真,是否這絕頂將是她最終的歸處呢?

    不不不!不能是這樣,一旦開始相信,自己就會應了卜鏡的預測,唯有意念堅定才有跟蔚雲在一起的可能。好溫暖的感覺啊!奇怪這絕頂該是酷寒無比的,怎麼一點兒也不覺得冷,反而有股熱流自底下源源不絕傳來呢?定是這面鏡子,看來,它的確人有令人難以置信的功用,但絕不包含占卜預測,不能包含占卜預測啊……她逐漸合上沉重的眼皮,再度做著奇怪的夢。

    這次是完整的。

    夢裡,有一道尊貴氣派的大門開啟,富麗堂皇的樓閣矗立在五色雲彩中,秀麗的仙女盛裝穿梭,她李鏡立刻認出了那是西王母的宴會。宴會中一黑一白對坐,十分引人注目,那是日華神與月華神,坐在月華神身邊,已有三分酒意,正高談闊論的是八仙之一的李鐵拐。

    啊!她看見了自己,盈盈帶笑地凝睇眼前俊邪卻顯然在言語上過分誇大的男子,那正是月華神;他在費盡心思卻仍然無法帶走自己手中的卜鏡之後,斷然離去,卻也不小心帶走了她的心。悵然之餘,她讓卜鏡為自己預測,結果是憂喜參半,在與月華神長相廝守之前,她必須先受九世輪迴之苦,為了逃避這個懲罰,她毅然決然奔向月華山……

    他為什麼表現得如此無情?難道他看不出自己已被他的言語刺得渾身是傷?怎能如此對她?怎能……在一陣幾乎喘不過氣來的窒息之後,她猛然驚醒,撫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是夢。可怎麼如此真實?

    咦?這不同於自己呼吸的氣息又是從何而來,一抬眼,正好對上一雙帶笑凝視她的灰眸。她如坐針氈,幾乎是直接跳離了那座鏡台。

    這次她不敢指著他的鼻子大聲斥責了,因為是自己心甘情願來到這裡,也是自己不小心睡在他身邊。天啊!她暗暗叫苦,她依稀還記得自己好像主動伸出手摟著他睡呢。

    這下可好,他們除了沒有夫妻之實外,所有夫妻應該做的他們都一起做了,這實在是……唉!

    他依然躺在鏡台上,一手支著額頭,一手置於曲起的膝蓋上,神態是一派優閒。

    「你幹嘛啊?過來,躺在我身邊。」

    這傢伙說的什麼話呀?還有,他的語氣是怎麼搞的?低柔得直震人心,而那脈脈含情的眼神又是怎麼一回事?「過來呀!」他又喚了一次,這次更為輕柔。她咬著牙,思索他反常的行為。對了!所有的問題都指向個共同的答案,那就是他的腦子燒壞了!又來了!她頭皮開始發麻,那種沉浸在回憶中的詭笑,分明就是一個人腦袋有問題的模樣。完了,怎麼辦?四下找尋白猴,它呢?在這種重要的時候居然不見蹤影!

    她屏住呼吸,瞠目結舌地看著他自鏡台緩緩起身,舒服地伸了個懶腰,然後神情曖昧地一步步朝自己走來。「呵呵--」他又是一串輕柔低笑逸出,卻讓人毛骨悚然。

    「你、你別過來……啊!」

    被他有力的雙臂重重一抱,當場無法順利呼吸,她困難地掙扎著,在他的胸前發出即將窒息的悶響。他毫無所覺,雙臂越收越緊,彷彿想將她整個人直接嵌入胸膛一樣,下顎頂著她的頭,鄭重卻不失輕柔的低語:「我決定了!我要喜歡你,就從現在開始!」

    開什麼玩笑?可惜她發不出聲音,還在為覓得空隙呼吸而掙扎。

    好不容易得以順暢呼吸,她的下頜卻被他以雙手捧起,開啟的唇剛好提供他一個偷吻的機會。他的舌直搗她口中的柔軟,渾然忘我地奪取她的呼吸,而她的眼始終錯愕地瞪著他,瞪著他如癡如醉的表情。她想開口,卻苦無機會開口,想推開他,卻發現手是如此無力。他的吻有點冰涼,像雪花打在臉上的感覺,奇異卻絕對舒紛紛降落在自己的臉、額頭、眼睛、鼻子,拒絕遺漏她臉上的任何一分美麗,輕點、吮吻,有時是令人透不過氣來的纏綿。大概是他身上的霜雪氣息逐漸把自己凍僵了吧!到後來,她居然只是呆立著,任由他的吻自己的上放肆。他的唇正攻取自己耳後的敏感,或咬或舔或吮,她感到一陣又一陣的酥麻,這種酥麻甚至貫穿腳底,使她膝蓋虛軟,無法站立。被冷落許久的唇,甚至不由自主地尋找他的,她需要他微涼的唇舌,因為她的身體無端地燥熱起來。

    「哎喲!這裡怎麼會有東西呢?」

    撞得眼冒金星的白猴,手裡捧著兩條香蕉,嘴裡咬著的被這麼一撞,跌落在月華神腳下,背後背著的兩條則在它的屁股下成了一團香蕉泥。

    這……它沒看錯吧?怎麼應該躺在鏡台上的兩人突然站在這裡呢?看他們仍親密地互相摟抱,唇都有些紅腫,臉色也是一陣窘迫的尷尬。

    該不會是……

    呵呵,它知道了,它回來的不是時候,破壞了一對男女正在發酵的情感,這種時候當然得識趣地立刻轉過頭去,假裝很忙地處理手中的香蕉。

    剛要出聲的李鏡,被月華神以手指壓住了雙唇,他額頭抵著她的,灰眸如秋水般澄清。

    「抱緊我!」他低聲道。「什麼?喂--」雙腳離地之前,她驚險地抱緊了他的腰。

    「呵呵呵,睜開眼睛,好好地看看我月華山的雪景。」開朗的笑聲迴盪在山谷中,他像個頑皮的孩童,摟著她在山谷間來去。壯闊的雪景很快地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在一次又一次的驚奇中,她終於得以一揮連日來的陰霾,首次綻開了笑容。

    那抹難得的笑,當然沒有被他忽視,趁她放開心懷、悄悄地附上她耳邊,將輕柔的低語送入她耳裡。「跟著我,跟著我一起在月華山修煉好嗎?」

    她側臉,陷入一雙深情的灰眸中。

    「我……」

    「不許拒絕!」他溫柔卻不失霸道地制止她的話。「我不接受你的拒絕,我知道你一時無法揮雲蔚雲的陰影,但是無所謂、無所謂啊!我喜歡你,我要你跟我在一起,只要你跟我在一起,我心情就會每天都這麼好,呵呵呵---」

    是啊!喜歡她!真的喜歡她!那種一覺醒來就發現有個人靜靜地躺在身邊,信賴地依偎著自己的感覺是玄妙而美好的,那使得過去幾千年來的生活成了單調、無變化,直到她的出現,一切。

    「什麼?你要下山?」鏡台上的月華神猶似被人重擊般,灰眸說不出有多麼驚愕的怒瞪著面前鎮定地說出這句話的人。為什麼?為什麼是在陪伴他三天之後她提出這個要求?那麼那些火熱纏綿的吻到底算什麼?

    「你知道,我根本無法忘了蔚雲。」直截了當地說出口,總比繼續欺騙自己繼續待在這裡要好。他的表情在瞬間千變萬化,錯愕、難以置信,最後轉變成拒絕接受的冷凝。

    「我知道你一時無法忘了他,無所謂,我可以等!」

    「你可以等,並不代表我就會有回心轉意的一天。」

    正爬梳著前額長髮的手指陡然僵住,灰眸閃過一抹痛楚。

    可惡!她怎能說出這種話,難道她一點也不怕傷了他嗎?

    「我還是無所謂。」他試圖用最冷靜的聲音逋:「只要你能留在我身邊,這些都無所謂。」他的冷靜超然真的很令人費解,而她並不認為這完全是因為他喜歡她的緣故。

    這三天來,她想了很多,她終究無法勉強自己待在一個她不喜歡的人身邊,她好相信蔚雲,她還是想去找他,至於那些吻,她只能說是能說是因雪景的美好而一時產生的衝動罷了。

    「我無法喜歡你,這點你比我更清楚……」

    再也受不了她妻不修飾的言語,那像一把利刃,無情地戳刺他的心,難忍的痛楚使他低吼起來:「無所謂!你永遠都不喜歡我也無所謂,只要……只要我喜歡你就好了!」

    話一出,首先驚愕的卻是自己,多麼耳熟能詳的一句話啊!這不是三百年前她對自己的一番告白嗎?怎麼今日苦苦抓著毫無希望的愛情執著不放的變成他自己了……呵呵,在心裡苦澀地笑著,愛情,果然也毫無例外地改變了他的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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