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預卜相公

第10頁 文 / 任倩筠

    「你的雲哥哥?」他揚聲打斷她的話。「那個負心遠走高飛的傢伙?那個已經在別人懷裡溫存,卻不知道你還在這裡愚蠢的為他守貞的混蛋?」他沒來由的感到憤怒,對她一廂情願傾注感情的蔚雲,竟覺得有些嫉妒。

    「不許你罵他!」雖然氣他,怨他,卻絕不許別人有隻字片語傷及他。

    「簡直無可救藥……」他目光凝在她臉上,話低聲地逸出口。

    她呢喃地重複他的話,「對!我的確是無可救藥,反正你也不會懂!現在,你是要放我下山去,還是要吃了我?」思索的灰眸認真地看了她一會兒,終於鬆開了撐在她頭頂上的手,主動讓出一條路。「你走吧!既然條件談不攏,你就走吧!只是我懷疑在這樣的風雪下,你能撐多久?」灰色的眼瞳染上奸邪,外頭忽然飄起了大雪。

    望著外頭迷茫的風雪,她固執地抿緊雙唇,她絕對不懷疑這場雪是他刻意造成的。但,無所謂,就算是死在雪中也無所謂!死了,魂魄自由了,也許她就能找到她的雲哥哥,這樣想著,臉上不禁出現解脫的神情,唇邊甚至漾起淡淡的笑,轉身迎向風雪。

    他看著那道紅色的身影義無反顧地投入風雪中,一陣刺痛莫名地襲上心頭。

    「該死!」

    「師父……」

    「閉嘴!」他負氣地斥道:「休想我會收起這場風雪!」

    大雪紛紛,無言地覆蓋月華山。李鏡懷疑除了雪,月華山上還有什麼?雪片飄在她蒼白的面頰,附在她纖長的睫毛上,她茫然地望著四周雷同的景物,突然感到萬念俱灰,腳步虛浮,彷彿自己小快成了空中的一片飛雪。渾身的力量在腳下鬆軟的積雪拔河中一次又一次的被抽走,她終於跪了下來,鮮紅的鳳袍飄在雪地上,像一朵嬌艷的紅花。

    她抽出懷中的卜鏡,看著鏡中波然欲泣的自己,倔強而悲哀地問:「你告訴我,我跟雲哥哥真的沒有未來嗎?」

    鏡中她悲切的輪廓逐漸消失,蔚雲與黑衣男子,她則與白髮男子,親密恩愛的影像再度浮現。「你胡說!」她將卜鏡抱在胸前,對著天空吶喊:「我不信你!我喜歡雲哥哥,就算他不喜歡我也無所謂,我喜歡他!只要我喜歡他就夠了……」吶喊逐漸轉成低喃,隨著她頹傾的身體,逐漸成為風雪中的一部分。躺在雪地上,她哀愁的眼眸裡有著悲哀,以一種即將解脫的心情面對著從天而降的飛雪,並且清楚地聽見它的呼號以及自已逐漸衰弱的心跳。

    「我要死了……」她扯動逐漸不聽使喚的唇瓣,「我死了是否就能見到你?雲哥哥……」

    腳步聲沙沙地走近,在閉上雙眼前,她看見一張酷似狐狸也酷似那個自稱山神的傢伙的面孔湊上來仔細端詳她,並且用那只長著利爪、被柔軟潔白的長毛覆蓋的手探向她的鼻息,接著撫向她的臉頰。

    「還沒死,我真是走運。」

    「她聞到一股難以言喻的腥膻味,使得她想反胃嘔吐。然而現在的她,四肢僵冷,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任由那雙手不規矩地在她身上游移。

    「這麼漂亮,還真捨不得攝取你的精氣呢!嘿嘿,帶回山洞,先溫存幾天,伺候得好的話,把你留下來陪我也可以。」狐妖一手穿過她的後頸,準備抱起她。

    「放開你的髒手!」

    一聲斥喝伴隨著一團白光突然出現在半空中,月華神正以一種倔傲的神情睥睨著底下的人。「嘿嘿……」狐妖扯著曖昧的邪笑,「您什麼時候也對女色有興趣了呢?」問著,他卻沒有把手移開的打算。

    「我說,放開你的髒手!」

    他加重語氣,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嚴,讓狐妖在猶豫間終於放開了手,卻不打算就此離開。

    詭異的紫色跟瞳挑釁地看著那團白光裡的月華神,充滿試探性地問:「我聽說您跟令兄日華神前些日子才鬥過法,那場激戰似乎耗去了您不少法力……」他一面說著,一面站了起來,週身開始散發出強烈的紫光。

    白光裡的月華神一派從容,一如往常極端輕蔑地看著狐妖陰險的紫瞳,悠閒地雙手攬胸。「這麼說,你有興趣知道我到底耗去了多少法力?」

    紫光裡的人哼哼兩聲,自平地一起,像一枝箭,驟然射向白光兩團光在半空中相遇,發出猛雷一樣的震響,碰撞出的火花照亮了幽黑的天際,或紫或白,像點點繁星,在夜空中燦爛的燃燒著。勝負很快就見分曉,紫光從半空中墜落,漩渦似的飛雪繞著它轉,逐漸越轉越小,最後像一顆流星,墜於李鏡右側不遠處。狐妖露出大部分原形,最明顯的是身後潔白似雪的尾巴。他一手護著胸口,另一手拭去嘴中流出的鮮血。

    「呵呵。」衡量著月華神剩餘的法力,應不能將他一舉殲滅。但他也已受到重創,「看來……我是估算錯誤了。既然月華神您對這姑娘有興趣,看在比鄰而居這麼多年的份上,我就把她讓給你吧!」話一說完,人也跟著消失。

    「真是個混帳傢伙……」一面咒罵,月華神一面伸手將李鏡吸了上來,平放在自己兩臂中,低頭俯視她蒼白的臉,因心疼她,那兩道白眉緊緊地皺了起來。「你也一樣,執迷不司的蠢蛋!」他低喃的聲音裡並沒有怒氣。

    李鏡緊緊握著那面卜鏡,鏡面朝上攝取的光線,讓她陷入-團溫暖之中,在溫暖的包圍下,她做著奇怪的夢。她有時是個普通人家的閨女,有時是個可憐的丫鬟,更多時候,是像現在這樣,是一個家財萬貫,備受呵護的千金小姐。很多個自己一一掠過眼前,像一場正在上演的戲,她們換穿,不同時代的衣裳,卻擁有一張相同的臉蛋,她看見她們眼中閃爍著模糊的男人身影,也看見了她們如泣如怨的神情……然後,就像戲落幕一樣,她們終究抱憾以終,最後只剩下一個穿著鳳袍的自己,孤伶伶地站著。

    不遠處,一個同樣一身紅色,頭束雙髻,髻上紮著紅色絲帶的自己,敞開鮮紅的唇瓣,盈盈帶笑,天真地與她對望;她手握卜鏡,將鏡面朝向自己,然後,她清楚地看見了鏡中一抹身影,是亦正亦邪的月華神。

    當她看見月華神,也同樣看見燦爛的笑容白手持卜鏡的自己己臉上褪去,換上一抹失落的憂傷,那抹憂傷持續了幾百年,幾百年後的自己繼續悵惘地在這個時代漂流珍珠般的淚不斷湧出,但她就是無法醒來。白猴體貼地為她擦去淚水,一雙眼無言地望向盤坐在一旁

    雙眼緊閉的師父,不知道師父到了日華山沒有?

    月光映照在明鏡般的湖面上,銀一樣的光彩在兩雙淡泊寧靜的眼中蕩漾。

    日華神披散著一頭黑髮,他與生俱來的陰鬱冷俊被湖光山色渲染,換上一種閒人隱士般的優雅;那只孤獨的單眼,偶爾深情地睇視身旁相對文弱的蔚雲,在換得他同樣深情的一眼之後,又繼續縱情欣賞這畫般的夜景。目光所及之處,都是美好祥和的,若要說這之中有什麼較突兀的,那就是飄於湖面之上,帶著一臉輕鄙與不屑,雙手環胸,倨傲地凝視著他們的月華神了。他的出現,一如以往地讓祥和的空氣充斥著一股煙硝味。月華神桀驚不馴的眼朝湖面四周環視了一圈,臉上露出輕慢的微笑。

    他發現一向如明月般清冷孤高的日華神臉上,有著夕照般溫暖的氣韻,原本冷硬嚴肅的容顏泛上了一抹可親的光彩,而那只深不可測的單眼,則蒙上了一層和藹的光芒。他不得不對這一切感到可笑,一旦落人愛情的圈套裡,連仙神也不免變得如凡夫俗子般庸俗了。

    月華神如炬的目光,穿過被風拂起的白色長髮,停留在蔚雲的臉上。

    蔚雲有一張秀氣的臉,兩片泛著光擇的薄唇;還有一雙清澈如水的雙眸,渾身透著書生的溫雅氣息;不可否認,他是一個相當美的男子。

    此時蔚雲的目光不甘示弱地與湖面上的他筆直對視,這使得華神泛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你們兩個看起來倒是很快樂,嗯?」

    日華神鎮定自若、冷冷地迎視著他,「你深夜造訪我日華山,該不捨是特地來看我們兩個快不快樂的吧?」

    白色的長髮-甩,露出那張酷似日華神,卻更為陰邪俊美的臉。「廢話!要不是為了那個尋死尋活的愚蠢李鏡,八人大轎請我,我都沒有興趣上你日華山。」

    聽到李鏡的消息,蔚雲平靜的神色明顯地有些波動,他心神不寧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日華神以眼神制止。日華神有力的右臂握緊蔚雲纖瘦的肩膀,「你可以不用去理會她的生死。」

    什麼?他有沒有聽錯?這種話會是來自面惡心善的日華神口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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