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花開富貴

第15頁 文 / 典心

    她剽悍驕蠻,卻從未嘗過這樣的情緒起伏。她懂得種花、懂得賣花,卻不懂男人與女人之間,那最微妙的情愫——

    「什麼人?!」

    倏地,楊嘯的一聲叱喝,拉回她的思緒。猛一回神,只見一群黑衣蒙面的傢伙,正擋在路前,個個手持大刀,虎視眈眈的圍著三人兩騎。

    「留下那個女人。」前頭的那人,陰冷的丟下一句,鋒利的大刀,在陽光下閃爍森冷的光芒。

    啊,是衝著她來的?

    珠珠偏著腦袋,不驚不懼,小手已經滑上纖腰,暗自握緊長鞭。她打量著眼前的不速之客,猜測對方的身份,只是她得罪的人太多,這會兒實在是無從猜起。

    海東青的回答很乾脆,口吻平淡,好像對方詢問的,只是天氣如何。

    「休想。」

    遭到拒絕,為首的那人高喊一聲,其餘的人響應似的發出呼喊,十幾個黑衣人蜂擁而上,銀亮大刀直往三人身上招呼而來。

    她瞇起眼睛,正想甩出長鞭——

    咦,她的鞭子哪裡去了?!

    隨身的鞭子,不知怎麼的跑到海束青手上去了。他速度奇快,一抽一甩,只見長鞭如靈蛇出洞、似飛龍騰雲,轉眼間就掛了兩、三個倒楣的賊痞。

    這幾下鞭擊,有效的破了黑衣人的包圍。其中幾個,似乎有著輕功底子,身形一晃,繞到後方,舉起手中大刀,卑鄙的展開偷襲。

    眼角的銀光,讓珠珠發出一聲驚呼。

    「小心!」

    語音未落,海東青反手一抽,長鞭啪地回打來人,他以寡擊眾、毫無懼色,手中長鞭舞得滴水不漏、鬼神辟易,另一手還有餘暇按住她的頭,將她護在懷裡。

    「別動,免得傷了你。」他說道,只以單手迎敵,已是綽綽有餘。

    她聽話的動也不動,實際上也是看傻了眼,根本忘了要有什麼動作口直到這會兒,她才發現,這男人使鞭的技法竟是這般神乎其技。

    難怪他搶得下她手中的長鞭,他根本就是用鞭的高手!

    長鞭唰唰劈空斬風,猩紅的血在半空中飛濺,骨頭的碎裂聲、刀劍的交嗚聲、痛楚的呻吟,激烈的交雜在半空,原本清幽的運河畔,瞬間成了煉獄。

    「你這個綠眼雜種!」眼見同伴一個個倒下,黑衣人殺得眼紅,怒罵一聲,連人帶劍從旁衝了過來。

    這聲咒罵,刺得她莫名惱火,暴烈的性子讓她未加細想,加上來人速度太快,另一方又有人殺來,她直接抽出他腰間長劍,格擋架開。只是風寒剛愈,力道不足,還是被對方在臂上劃了一道血口。

    好痛!

    一陣刺痛傳來,她握緊長劍,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低低痛呼。

    海東青阻擋不及,眼見刀鋒砍傷了她,綠眸一斂,狂烈的怒吼瞬間震動四周。

    那憤怒的狂嘯,震得所有人全身僵硬。嘯聲未歇,那膽敢傷了她的人,早已被長鞭撕裂持刀的右手。

    長鞭飛捲,不再留情,戰事在眨眼間告歇。

    一陣腥風血雨後,週遭突然安靜下來,只有幾聲零零落落的哀號呻吟,發自那些倒地的黑衣人口中。

    一片飛花隨春風飛落,飄至他不再平靜的面容,那綠色的瞳眸中,盈滿憤怒,以及一絲慌急。

    「我沒事。」她小聲的說道,不大確定自個兒為何要開口。

    也許,她會開口說這句話,是為了安他的心。她凝望著那雙綠眸,看得好深,好想看清楚他眼中的慌亂。她更想問問,他為什麼要慌亂、要焦急——

    海東青的雙眼不再看她,俐落的撕了塊長布,包住她手臂上的血口子。「問出他們是誰派來的!」他拋下一句命令。

    說完,不等楊嘯回答,他已策馬轉向,疾馳回錢府。

    ※※※

    「你鞭子揮得好,刀劍卻遜色了些。」

    他果然很鎮定。

    錢府大廳中,珠珠咬著紅唇,眼睜睜看著自個兒的衣袖被撕開,露出一片粉嫩肌膚,以及怵目驚心的傷口。

    療傷包紮,原本都是該由大夫來的,但海東青根本不讓旁人接手,動作嫻熟的處理一切。

    「揮得再好也比不上你。」她親眼看見,他是如何以長鞭,撂倒數十個大男人的。他才是深藏不露的用鞭高手。難得從她口中聽到幾近服輸的字句,海東青沒有開口,臉頰微微抽搐了一下,仍是低頭處理傷口,他看著那刀傷的模樣,好像和那傷有仇似的。

    他的臉色冷僵,動作卻相當小心,那樣的舉止甚至稱得上是溫柔的。當她因藥性而痛得瑟縮,那寬厚的大手也為之一停。

    海東青沒有抬頭,她卻敏感的察覺,他全身的肌肉,因為她的疼痛而緊繃起來。

    當那陣疼痛過去,他再度動手時,她似乎聽到他深吸了口氣。抑或,他其實沒出聲,而是她無法壓抑,逸出紅唇的深呼吸?她不大確定,卻能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他身上幅射出來的怒氣和在乎——

    他的憤怒與在乎,讓她心裡怪怪的。

    海東青沒有再弄痛她,替傷口纏上白紗,大大的手,動作卻輕巧俐落。直到包紮完,才突然抬頭,深邃的綠眸恰巧對上她的眼。

    不知道為什麼,珠珠一陣臉紅心跳,慌忙移開視線。誰知,下一瞬,她整個人騰空,又被他抱了起來。

    「喂,你又帶我去哪啊?」她急忙攀著他的肩頭,穩住身子。

    「回房裡。」

    「我傷的是手,又不是腳,你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用不著抱來抱去的。」

    她拍著那寬闊的肩頭,要他放手。

    他不搭理她,只當她的抗議是耳邊風。

    「海東青!」她羞惱的喊他的名,卻仍得不到回應,仍舊像個一碰就碎的珍貴寶貝,被他護在懷中,抱著往外走。

    踏出廳堂時,躲在外頭的僕人們一哄而散,殘留慌亂的腳步聲。幾名來不及逃跑的偷聽者,有些拿著掃把,有些拿著抹布,一副勤奮的模樣,假裝在打掃。

    見她能喊能槌他,他心情似乎稍微好一些,穿廊過院時,淡淡的說了一句。

    「錢府的僕人,倒是挺忙的。」平淡的語氣裡,帶了一絲調侃。

    「哼,有膽子偷聽,沒膽子幫我,都是些不中用的傢伙!」珠珠嬌嗔開罵。

    幾名下人臉一紅,仍舊沒膽上前。他們在錢府裡待得久了,早被金金訓練得聰明無比,一旦發現危險,就會躲得遠遠的,絕對不會涉險。

    無人肯伸出援手,海東青抱著她,一路暢行無阻,穿過滿園牡丹,走進琥珀水榭。水榭的雕花門半掩著,他舉腳一抬,輕易踢開雕花門。

    偏偏,這一腳力道過大,那門板震到了牆,震動從牆上再傳至桌上,而桌上的那盆牡丹,前兩天剛剛被人移得稍微靠了邊,桌子一震,牡丹花應聲摔落。

    嘩啦!

    珠珠倒抽口氣,無法確定那是花盆摔落的聲音,還是她心碎的聲音。還沒能出聲制止,這傢伙就抱著她,一腳踩上去,當場踩扁了她細心栽培的牡丹花。

    「啊,我的花——」她發出慘叫,捧著胸口。

    「什麼?」他腳步一停。

    「退回去,快退回去,把它撿起來!撿起來啊——」她驚慌失措,對著地上的牡丹花揮手,心疼得幾乎要哭出來。

    他退了一步,這下子,沈重的腳步恰巧又踩著那飽受摧殘的牡丹花蕾。

    「啊——」又是一聲尖叫響起,她失去理智的猛拍他的肩。「我的花!你踩了我的花!你這個笨蛋!讓開啊!快讓開——」

    綠眸一掃,睨向早已不成樣的牡丹,知道這會兒已經難以挽救。他一挑眉,沒有浪費時間,抱著她繼續前進,繞過屏風,進入她的閨房。

    聽到三姑娘的慘叫,偷偷跟在後頭的小綠匆匆跑進來,一見到牡丹花的慘況,嚇得臉色都白了。她趕緊撿起那盆花,也顧不得髒,雙手抱緊摔破的陶盆和殘花,也跟著繞進屏風裡去。

    「三姑娘,花來了、花來了,我救起來了。」她捧高雙手,嘴裡嚷嚷著。

    救起來?!

    「我的花——」珠珠撫著心口,臉色發白,鳳眼發直,失魂落魄的看著不成花形的牡丹,只覺得一陣暈眩。

    「只是一朵花。」海東青皺起眉頭。

    小綠倒抽口氣,對著他擠眉弄眼的示意,一面還用力搖頭。

    「你說什麼?」珠珠抬頭看他,神情仍舊茫然。

    小綠卯起來搖頭,搖得頭都暈了。

    可惜,海東青沒接收警告,維持平淡的語氣,又重複了一次。「只不過是一朵花。」

    「只不過是一朵花?只不過是一朵花?只不過是一朵花——」珠珠瞪大雙眼,不可思議的瞪著他一句大過一句,一聲大過一聲,說到最後,甚至伸手用力推著他的胸膛,激動的尖叫。「只、不、過、是、一、朵、花?!」

    「我有說錯嗎?!」他不動如山。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氣得說不出話來,全身劇烈顫抖,小手停在空中,既想掐他,又想槌他,更想親手殺了他。

    「三姑娘,你保重啊!」小綠連忙放下了花,替主子拍拍背、順順氣,還分神解釋:「海爺,三姑娘視花如命,您這一腳,可是踩著了她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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