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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文 / 凱晞

    「你膽敢再說一次!」暗沉的黑眸陰森的閃爍,一股從內心深處萌生的怒氣隱隱勃發。

    為了扭轉命運,讓她重新回到自己的生命,他甚至可以出賣自己的靈魂。

    兩年多前的重相逢,他設計了最卑劣的圈套,下藥拍得她的棵照,利用這把柄強索她成為自己的地下情人。

    表面上是向嫡出的東方驥挑釁,說穿了,這只是他和樂瞳心兩人之間的戰爭。

    他們本該一輩子糾纏戰鬥下去,她合該將這個見不得光的角色一輩子演下去,而今這女人竟有膽說要退出罷演?!

    他勃發的怒氣看在樂瞳心眼底,卻絲毫影響不了她的決定,再也不能了。

    樂瞳心唇角漾出一個盈盈淺笑,笑容寧靜且悠遠。「我可以重說一百遍,我、要、離、開、你。我要退出這場狩獵遊戲,這些年來你追我逃的遊戲已經夠了,你也該厭了。現在的你高高在上、呼風喚雨,多得是美女任你挑選,請你行行好,有風度的放我一馬,你大可再去找別的女人追求新的刺激冒險。」

    他不喜歡她說話的方式、輕忽的態度,這一切在在激發了他的怒意,而怒意背後其實是根植於一種隱隱啃噬他的恐懼……他選擇忽略那揪緊心臟的感覺,只專注於對她的怒意。

    「什麼時候給你錯覺認為我會輕易的放了你?遊戲的主控權在我,只有我能喊停。」異於內心的風起雲湧,他平靜冷然地說道。

    「那麼遊戲結束了,你盡可以留著你的做慢自大,我要退出。」

    「你連自己的名節都不顧?」他祭出最後通牒。

    她嘴角綻開一朵哀傷的笑容。

    「老實告訴你吧,繼續看著你那張殘酷、妄為又自私的臉,比失去名節更教人嫌惡。」第一回,她拋開了恐懼敞開自己的心,讓他瞧見她眼中流露出深藏心底的那股強烈憎恨。而那宛如一把利劍,凌厲地刨開了鬼塚曜司的心,噴出既濃且澀的苦汁。

    這是什麼感覺?荒謬的,原本鬱結的胸口頓時一陣狂抽的疼痛,那痛讓他差一點把持不住折腰捂胸。

    心痛?就因著她毫不掩飾的鄙夷眼神?

    她憑什麼親出這些話?!角色異位了吧,要不是瘋狂抽痛的感覺,鬼塚曜司早就笑了出來。若說兩人之中帶恨的,應該是他而非她。畢竟是她先背起這負心之罪。一個三心二意、貪慕榮華的女人憑什麼在他眼前流露出含恨的表情、憎惡的眼神?憑什麼?!

    平靜的面具猝然滑落粉碎,帶著猙獰的怒氣,一字一句從牙縫中迸出,「我不會這麼經易饒過你的,你也最好不要逼我。我已經說過,我們之間的戰鬥是永無止息、至死方休。」

    她退至門口,手緊握住門把,像隨時準備伺機而逃,可是仍然抬起下顎說道:「我也說過我選擇退出你變態的復仇遊戲,其他的都隨便你了,至於那些照片,就隨你利用,就算被公諸於世,上了八卦週刊,該被恥笑、討伐的也該是你這個設下卑鄙圈套的惡徒,而非我這個受害者。」

    然後她轉身打開門,卻聽見他在身後喚道──

    「樂瞳心。」

    她停下,渾身僵住,可是並沒有回頭。

    「想擺脫我是沒有那麼容易的。」他輕聲說道,字字如素魂鬼魅。

    抬起下顎,蓄積起僅存的勇氣,她安靜地離去,再也沒有回頭。

    ※※※

    樂瞳心離去後只餘下一片靜闐,沉冷的氛圍教人幾欲窒息。

    鬼塚曜司隨手撩起睡袍披上,默默的走向窗邊,低垂著雙肩,視而不見的望向玻璃窗外,霓虹閃爍的夜景全入不了一雙紛亂的眼。

    他回憶起年少輕狂時和樂瞳心相愛的時光。

    當時的他們愛得那樣認真、那樣執著,曾經以為相愛就是一輩子。

    也說好不離不棄,白首到老。

    可所有最清純的山盟海誓終究抵不過推山倒海而來的現實。

    沒有權勢和財富背景的自己在這場愛戀中注定是失敗的一方。

    時窮節乃現,當年甜蜜溫存一副生死相隨的可人模樣,可是就在他要求樂瞳心跟隨自己赴美打天下時,她卻怯畏了,選擇投入另一個富有男人的懷抱,沒多久就傳出結婚的訊息。哼!這女人倒是一點也不浪賓時間。

    這算什麼?!兩年多前回國洽公,他本來只是想要看一眼這對狗男女的模樣,卻萬萬沒有料到自己所看見的景象會教他嘗場愣住,胃像是狠狠給揍了一拳,痛到極點,卻又無處發洩。

    那是他們一家三口一起出席晚宴的畫面。

    那幅和樂融融的天倫圖成為他的噩夢。他辛苦的代價卻換得情人琵琶別報,連孩子都有了的事實。算算孩子的年齡,顯然這一切都恰恰發生在他們分手之後,甚至該死的樂瞳心還有可能在那段時間腳踏兩條船!

    比起少女時,她甚至出落得更美了。身體纖細卻充滿女人味,當年的短髮被高高綰起的雲髻取代。

    不過是淡妝卻硬是將當場所有的仕女們給比了下去。她笑意盈盈,立刻奪走了眾人的呼吸,就像第一眼時奪走他的。

    那該死的,被稱為兄弟的男人奪走了原本屬於他的一切。

    可是他更恨的是她:一個蛇蠍心腸、水性楊花的女人不該獲得如此的幸福。

    那一刻他對自己起誓,一定要摘下她那副天使的假面具。

    於是他不惜設下毒計,在一個東方驥因公在歐洲而缺席的社交場合,偷偷的在她的酒杯裡下藥,趁其不備的弄昏了她,帶至自己飯店套房,攝下她未著寸縷的錄影帶,並且以此要脅。

    他清楚的記得當她清醒時認出他的第一眼充斥的恐懼所帶給他野蠻的快意。

    可那快感還不足以澆熄他心中熊熊的恨火於萬一。

    他是如此的憎恨著她,他發誓要她永遠痛苦下去……而他也做到了。

    他讓她受盡煎熬、生不如死……卻萬萬授料到,他也感受到那股復仇同等反擊回來的勁道。

    很難受是吧?他望向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與他雙眼對峙的是被他長久壓抑著,螫伏在黑暗中的另一個自己,那雙猙獰的獸眼不容情的訕笑著,讀出他心中的想法。

    是啦,即使腦子很明白,但是你心裡根本無法接受,沒錯吧?直逼他的銳眼凝斂著嘲諷和夷然。

    讓我告訴你為什麼吧。

    因為你發現,即使這雙手擁抱著樂瞳心,你的心還是無法獲得幸福。

    你不擇手段地脅迫她上了你的床,有了親密的接觸,但那又怎麼樣?這根本不是你想要的,其實你早就悲涼的發現,每一次歡愉瞬間過後,兩人之間的距離卻更遠了。

    你每一次的脅迫都只把她推得愈遠,以前的你從來沒有想過,或是說你故意忽略真相,而這一次你終於體會到一個無法抹殺的事實,那就是──

    你這輩子無法傳達,你的聲音、情感永遠永遠無法傳達到她的心!

    咚!一個巨大的聲響震碎一室寧靜的假象。那是他用肉拳頭擊向玻璃的撞擊聲,玻璃出現了蜘蛛網狀的裂痕,一抹血自虎口泊泊流出滴落到白色地毯上,形成一滿滿斑漬。

    玻璃窗裡的倒影帶著扭曲的表情,鄙夷的回睇自己,微撇的唇角諷刺他無用傷己的舉動。

    無法傳達到她的心又如何?

    挑釁似的他直直望進自己倒影裡,眸中最後一絲清明慢慢消逝無蹤,覆蓋上靈魂深處的是一片無止盡的黑暗和決心。

    我這輩子就是要定了她!螫伏在黑暗心靈深處的另一半和自己合而為一。

    舔了舔受傷的手,他緩緩的笑開了。一抹腥膻帶著罪惡的鮮缸,宛如一條腥紅小蛇自嘴角蜿蜓而下,更添一抹陰暗邪惡。

    儘管逃吧,樂瞳心。但是休想這一切就這麼結束!你根本不知道一個可以將靈魂出賣給惡魔的狂人,能夠不擇手段並且心狠到什麼地步!你很快就會見識到什麼叫做不擇手段。

    休想這麼輕易擺脫我,今生今世都別想。我會用事實證明你的大錯特錯!

    第八章

    偌大、空曠的頂樓花園中只有畫筆在畫布上刷過的塞搴聲。

    須臾,低低的男聲傳來。

    「該吃中飯了。」

    「等一下。」楚楚抬起頭給了他一個漫不經心的微笑,隨即又埋首專注在自己的作品上。

    他注意到她眼底閃爍著熱切而迷濛的神色,那種全神專注入了迷的表情讓他屢屢歎氣,並由著她。可這回不能再讓她輕易打發。

    「不行,」他走到她身側,溫柔但堅持的抽走她掌中的筆刷。「先吃飯,一切等吃完飯再說。」

    「吃完飯我可能就找不回現在的感覺了!」她抗議。難道他不知道一個好的作品是需要配合對的情緒和創作意境?此刻,她覺得自己是創作的絕佳狀況,自然希望一鼓作氣。

    「我瞭解你的個性,如果沒人盯著你,你可能就滴水未進的直要畫到天黑。」

    這倒是真的,過去的幾年裡,只要一投入,就渾然忘我,連吃飯睡眠都自動省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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