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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文 / 織華

    「賓果!」果然是好朋友,一點就通。

    方潔璃隱忍著滿腹的笑意,不行不行,她的遲到已經讓袁霽裳十分不滿了,如果她現在狂笑,恐怕袁霽裳不會輕易饒過她。

    袁霽裳的IQ高得令人難以望其項背,不過,這可不表示她的思考邏輯也是一樣高。一個能夠過目不忘,寫出複雜電腦程式,輕易入侵美國國防部機密檔的人,說她聰明不為過,但若是聽到她亂七八糟的言論,說她天真,還算是比較厚道的形容詞了。

    「潔璃,我要宣佈一個大消息。」袁霽裳一口氣喝光杯內的梅酒,再向酒保要了一杯,「本來我是打算三個人都在時才說的,不過既然伶這麼不夠義氣,我就不等她了。」

    「什麼事?是你又竊取了什麼難以消化的機密嗎?」方潔璃啜了口清涼的綠色蚱蜢,不疾不徐的問。

    袁霽裳什麼本事沒有,就是惹麻煩的功夫一流。她曾經在無意間從美國太空總署攔截到新衛星的資料,偏偏這顆衛星是美國研發太空武器重要的一環,本來她還得意揚揚的向她和梵伶大肆炫耀,沒想到美國方面卻派了FBI來台灣要抓她,嚇得她隨手在人家五角大廈的電腦裡放病毒,干擾五角大廈系統的正常運作,美國方面面子不保,下令要取她小命。最後還是梵伶出面談判,讓袁霽裳為美國所用,才使這場鬧劇收場。

    袁霽裳當然知道方潔璃指的是哪樁事,她也很後悔啊,搞得現在處處受限制,一點也不自由。

    「才不是哩,你以為我吃了一次虧還學不乖嗎?」袁霽裳翻了個白眼,又滿懷心事的歎口氣,「我要結婚了。」

    方潔璃懷疑她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你要結婚了?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是真的,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裒霽裳認真的看著地

    「好吧,那對象是誰?是那個一天到晚跟著你,連上廁所也要綁條狗鏈才肯放人的美國探員嗎?」方潔璃見過那探員,她生平還沒見過這麼婆媽的男人,像只母雞似的總繞著袁霽裳轉。

    「不可能是他好不好!」她避他都唯恐不及,哪可能嫁給他。每次三人聚會都要想盡辦法才能擺脫那個煩人精,這回她可是下足了三人份的瀉藥和安眠藥,偷偷讓他吃了,才能輕鬆搭飛機回台灣。

    「我也不知道他是誰。」袁霽裳想到這點就沮喪,「那傢伙的父親自稱曾經受過我媽媽的恩惠,所以許下承諾要照顧我,拿著我媽媽以前常戴的項鏈和一封信就上門來提親了。」

    「聽起來像三流小說的劇情。」方潔璃悻悻然的說。「那你不會拒絕他嗎?和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結婚,你敢嗎?」

    「是不敢」袁霽裳低聲道:「可是我根本無法拒絕,他父親一見到我就劈哩咱啦的說不完,我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耶,等我回過神時…」

    「戒指已經戴在你手上了。」方潔璃懶懶的替她接話。

    「咦,你又不在場,怎麼會知道?」袁霽裳訝異的看著她。

    方潔璃用眼神瞟了瞟她的右手無名指,「認識你這麼久,我知道你從不戴飾品的。」

    「是啊,」袁霽裳無辜的眼珠子轉啊轉,「我到現在還是不習慣戴這只戒指,手指總覺得癢癢的。」

    方潔璃捏捏她的圓臉,「別管戒指了,你現在想要怎麼辦?」

    「不怎麼辦,下個口那傢伙就會到美國,等見過面再說吧。」袁霽裳是船到橋頭自然直的信念奉行者。「目前就先當他不存在嘍!」

    「他人不在美國嗎?」是歸國華僑,還是留學生?

    「他父親說他在日本做生意,所以長年待在那裡。」袁霽裳轉述她僅有的資訊,「到時候我們會見面吃個飯。」

    一想到她必須和那傢伙單獨見面,天,那氣氛一定很尷尬。

    「祝相親成功。」方潔璃笑了笑,舉杯邀袁霽裳。

    一我倒寧可失敗。」袁霽裳嘟嘍著,也舉杯碰撞她的杯子。

    方潔璃一口將杯中的酒飲盡,心神有點恍惚,袁霽裳的未婚夫在日本,也許他會有那個人的消息……

    點了根煙,方潔璃緩緩的抽著,記憶飄然悠遠,有股心痛習慣性的蔓延。

    兩人又分享了些生活趣事,但袁霽裳還是發現到方潔璃的異樣,雖然她還是像以前一樣說說笑笑,不過她總覺得方潔璃變得好憔悴。

    方潔璃不停的喝酒、抽煙,那股愁意讓袁霽裳感到不安。

    一發生了什麼事?」袁霽裳看著她的側瞼,總覺得有股憂鬱無形的流洩。一你過得不好,是不是?」

    「哪有,我現在可是台灣數一數二的大律師,怎會不好上方潔璃淡淡的說,像是要說服自己般,「我剛剛才結束一個案子,有點累吧。」

    「那麼親愛的工作狂,方大律師,你就給自己放個假吧!」她很清楚自從方潔璃當了律師的那天起,她幾乎是一個案子接著一個案子辦,也許真是工作壓力大巴。

    「也許…是該放個假了。」方潔璃喃喃地道,醉意醺然的看著空空的酒杯。「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袁霽裳知道她的個性,她即使受了委屈也不想麻煩朋友,一—就算我幫不上忙,說出來總會舒服些。」

    方潔璃微笑的搖搖頭,隨即像個洩了氣的皮球般無力的趴在吧檯上。

    「我好想他,我好寂寞。」她小小聲的吐露,卻讓PUB內的音樂掩住她的落寞。

    「什麼?」袁霽裳聽不到她說什麼。

    「沒什麼。」方潔璃拎起皮包,轉而笑嘻嘻的給了袁霽裳一個大擁抱,「小裳裳,我要走了。」

    「我送你。」袁霽裳不放心她,覺得今天的她有點怪怪的。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一個人!也可以。」付過帳,她伸手揮別了袁霽裳。

    坐進車裡,她仰靠在駕駛座上,這些年,她身心都累壤了。

    自從和他斷了音訊,她的生活一如往常,白天上課,晚上打工,假日勤跑圖書館,翻閱著遇去重大刑案的紀錄,查詢各法條的依據與判例。她也曾結交新的男明友,然後分手,又認識新的男孩,再分手上再重複同樣的情節。

    大學畢業那年,她考上律師執照,身邊的人依舊來來去去,但她仍不眠不休的朝目標邁近,終於她達成自己的夢想,擁有屬於自己的律師事務所,而她的工作也如她所預期的順利。工作讓她專注、讓她忙碌、讓她發揮所長、讓她聲名大噪,卻也讓她感到孤獨。

    她依然思念他,瘋狂的思念他,從他們分離的那天起,她的心彷彿己為他劃出一道無法癒合的傷口,隨著心跳的脈動,每分每秒,著魔似的流洩出他們共處時快樂的笑聲,提醒她這份曾經擁有的溫柔。

    她從不知道相思會讓人上癮,回憶會讓人心蝕。

    想他已成為她生活的一部份,祈禱則是她唯一能幫他做的事,她為他祈禱,為他向上蒼祈求平安。她不知道以一刖戰爭時,將自己的愛人送上戰場的那些女人是怎麼想的,但她總是d口私又充滿罪惡的想著,無論他的雙手沾上多少人的鮮血,只要他沒事,不要受傷,如果上蒼直一的要懲罰,那就懲罰她這個自私的女人吧!

    她害怕他未能順利執行任務,憂心他在日本未能求得好發展,於是她開始注意起來自日本的重大新聞,只要有黑道仇殺事件,她便會睡不好、吃不下,心神不寧、焦慮,徹夜輾轉難眠。

    在夢中夢到他,是她僅有的奢求,只是醒來時,看著只有冰冷空氣的房間,寂寞的淚水便會抑制不住的滑落。

    思念潛伏在空氣中—總像是不存在,卻又困擾著她。

    這份孤獨的思念,只有她一人獨嘗—她不曾抱怨苦,也不想索求任何人的同情,只是將來的日子如此漫長,她要怎樣才能學會更堅強?她要怎樣不去想、不去害怕擔心?她要怎樣才能不被這份思念折磨?

    不忘了他,思念會讓她發狂;忘了他,卻更苦了自己。

    快樂離她好這好遠,因為沒有他。

    每當一個案子終結,那猛地襲上心頭的孤獨,幾乎讓軟弱的她無法招架,看著事務所的同伴個個都尋找到彼此的另一半,只有她像被折斷翅膀的孤雁,怎麼樣也無法和另一半結合。

    她的心曾經迫切的追求愛情的美好,卻悲哀的發現,除了他,除了回憶他的苦楚,她已經失去了再愛的力量。

    他在哪裡?他過得好嗎?是否已經遇見比她更好的女人?她痛苦的自問著這些沒有答案的問題。

    今天是聖誕節,她還是一個人過。拒絕了同事的邀約,拒絕了袁霽裳的送別,不過是因為她害怕山口己會情緒失控,工作已告一段落,生活失去重心的她沒有辦法如往常般平衡自己的心情,微笑以對。

    她握著方向盤的手顫抖了起來,瞼上早已佈滿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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