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織華
也許她已經沒有機會也快沒時間瞭解了。
輪到他們時,方潔璃和寧槐點了兩份河土裡壽司。
「你知道她們一直偷看你嗎?」方潔璃對寧槐眨眨眼,暗示他前後左右各桌的女性同胞看他的眼神是如何如狼似虎般飢渴。
寧槐點點頭。他是個殺手,對他人的目光本來就很敏感。
她故作委屈的歎日氣,「我想如果眼光會殺人的話,我恐怕已經死了好幾次了。」
沒錯!不光是欣賞寧槐的男色,當這些女人不經意瞟到他身邊勉強稱得上清秀的她時,扼腕的聲音伴隨著嫉妒的目光讓她覺得啼笑皆非。
寧槐突然隔著桌子伸手摟住她的肩,讓她整個人往前傾,在她滿嘴都是芥末的味道時吻住她。
這不是蜻蜓點水的吻,是一個會讓人臉紅心跳的深吻,他纏繞住她的軟舌,不讓她喘息,不給她空氣,令她只能仰賴他呼出的熾熱氣息,和他一起沉淪。
一吻結束,方潔璃已經癱軟在座椅上,不可署信他竟會這麼大膽的公然熱吻她。
寧槐勾起一個邪魅的微笑,「你不會有事的,你有我保護著。」
她清楚的聽到週遭倒抽一口氣的驚訝聲音,天,這家店的所有顧客都看到了。她的瞼頓時像染上天邊的雲霞般羞紅不己。
彷彿看不過癮似的,店內顧客包括排隊的,都想知道,「酷帥男子接下來是否還有驚人之舉!無不將視線往他們身上打轉,看得方潔璃渾身不自在,而寧槐卻若無其事的繼續吃他的。
他雖然話不多,但是絕對是個好情人,這種情人間公開的親近讓年輕又情竇初開的方潔璃感到既甜蜜又害羞。
下午她有比賽,儘管不捨,但也只能回武道館。
送她到日的地後寧槐坐在車內,看著她頻頻揮手,直到她走進武道館才離去。
彷彿剛才的快樂是一場夢,即將分離的殘酷才是真實的。
如果他的身份不是殺手,不是永夜的地神,是不是他就可以選擇不分離?他就可以像個普通人,不必藏匿行蹤,不必隱姓埋名?
然而,這都只是如果,是不可能實現的妄想!
方潔璃留在日本的最後一天,他們攜手逛了淺草寺和淺草仲見世商店街。
日式傳統童玩讓她玩得愛不釋手,看過木村家人形燒本鋪師傅的人形燒表演,她買了一個來吃,他們還逛了一買米莫的常盤堂、梅園和松阪屋,寧槐對這些食物不感興趣,都是方潔璃硬拗他才止月吃。
她刻意讓自己保持最High的心情,刻意不去想起兩人馬上就要分離,但她越是如此,離愁就越纏得她不能呼吸。她凝視著寧槐好看的側臉,她不想離開他,千千萬萬個不想,然而,她無法開日要求他結束目前的工作,因為她也無法放棄自己對未來生活的企圖,她想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律師,不願成為依附他而活的弱女子。
愛情和理想之間,她選擇了理想,她不會後悔,只是這個選擇讓她好憂鬱。
「很適合你。」寧槐拿了一隻扇子遞給她。
方潔璃楞楞的接過,下意識的展開扇子,扇柄和扇葉的支架既輕巧又細緻,扇面是一片湖水般的藍,透著天空色的縹緲感。
「你喜歡藍色?」她搖曳著扇子,微微一笑。
「你適合藍色。」他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然後緊緊擁抱她,「藍色的和服穿在你身上一定美極。」
「下次來日本時,我一定穿一件藍色的和服,帶著這只扇子,再逛這條街。」她輕聲說,明白這是永遠不能兌現的誓言,只能夠欺騙自己。
寧槐無言,他知道她哭了,只因淚水濕透了他的衣襟。
他們第三次相遇,交付了彼此的靈魂給對方。儘管他們是那麼年輕,卻以一種要將生命燃燒殆盡的姿態相愛著。
對愛情,誰都不希望畫下句點,但是他們都清楚的知道,愛情並不是他們存在的唯一目的,愛情的力量不足以捆綁他們無窮的意志,最終,彼此對未來的執著讓他們再度分離。
優雅的古典樂隨著鋼琴琴鍵的彈動飄浮在空氣中,舒適的法式皇族躺椅和香甜的紅酒構築出一個高級時尚的交際圈,廳內的男女或坐或站,不是輕聲貼耳交談就是熱情擁抱撫吻,對於這樣一個私人俱樂部,只要有廣大的人脈和金錢堆砌,這裡就像一個私人的王國,任何法律都限制不了王國內的交易。
「您有何需要?」一個身材曼妙,笑容可掬的女人款擺腰肢,坐在一個年輕男人的大腿上。
年輕男人渾身散發肅殺之氣,與俱樂部的氣氛極不相稱,此外,他的下巴滿是胡碴,身穿一件縐巴巴的襯衫和一條過時的西裝褲。
他推開女人,「我不是來找女人,走開。」
「如果我是永夜的人呢,您還需要我的服務嗎?」他惡狠狠的口氣並沒有趕走女人的笑容,女人依然巧笑倩兮問著。
「我是奇非,我要委託永夜殺一個人。」年輕男人懂了,女人是出來試探他的。
「誰?」
「台灣的方潔璃。」年輕男人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
女人以雙手輕輕撫過他的頸背,悄悄的裝上追蹤器,那只是一個微乎其微的動作,他並沒有發現。
「您等等。」女人從他大腿上起身,蓮步輊移的走進廳內,越過帷幔,步上樓梯,來到一個戒備森嚴的房間內。
她說出密語後,守衛便放行讓她進入房間。
「天王、地神。」女人朝內恭敬的行禮。
幽暗的房內有兩個男人,一個背對著女人面窗而立,一個則興致十足的在玩拼圖。
「委託人是來自台灣的?」玩拼圖的男人沒有抬頭的問,亦未停下他的手。
「是。確認無誤,是奇非本人,根據調查是台灣前一陣子解散的猛虎幫幫主。」女人必恭必敬的回答。每一個到俱樂部的人,都得對他們的身家背景瞭若指掌,才能決定交易與否。至於交易的內容,他們也得早一步得知,以制得先機。
「目標呢?」
「一個女人,方潔璃。」女人不知從何處拿出一個磁碟片,放在一旁的茶几上,「是奇非和方潔璃的詳細調查資料。」
原本站在窗日的寧槐突然轉過身,口氣冷峻道:「說清楚,目標是誰?」
女人身子顫了顫,很快的回答,「方潔璃,整潔的潔,王字旁的璃,年二十九,職業律師,未婚,目前一人獨居台北。」
「原因。」寧槐的臉色有點蒼白,口氣更形森冷,略帶緊張。
「和一年前猛虎幫的解散有關。」女人的手因他鮮見的情緒而發抖。
正在拼圖的單耘疾也因此停了下來。
「撤銷委託,扣留奇非。」寧槐飛快的指示著。
女人領命後正要出去,另一個短髮俏麗女子敲門進入。
「天王、地神,」短髮女子恭敬的鞠躬,「委託人奇非無故離去,是否有其他的指示?」
「該死!」寧槐的眉擰了起來,雙手緊握成拳,「立刻追蹤他的去向,出動警戒隊活捉他。」
兩個女人從未見過冷漠如冰塊的地神如此激動,連忙答聲離去。
門一關上,單耘疾立刻就丟下拼圖站起來。「怎麼了?」
「我要去台灣。」寧槐淡淡的說。
「現在?你瘋了,新堂修不會放人的。」
「我去哪裡,不需要他的同意。」寧槐陰冷的字句說明他的決心。
「好,先別管修怎麼說,你確定你可以安全離開日本嗎?」單耘疾氣急敗壞的口氣像只老母雞,「山口組那些老傢伙找了多少人買你的命,他們現在是無事忙,恨不得殺了你洩憤,你一出去,不等於是自投羅網。」
「我一定會找到辦法。」寧槐丟下一句話後—匆匆自另一個密道搭乘電梯離去。
陽光稀薄,空氣乾冷,蔚藍的天空上軍著淡淡的雲層,像層紗般。
台北繁華東區隨著聖誕佳節的來臨,到處瀰漫著聖誕節的氣息,餐廳、百貨公司、服裝店各式各樣的一買場充滿耶誕色彩的圖騰與裝飾,街道上也傳來應景的聖誕歌曲—滿街都是成雙成對的情侶,在這洋溢著溫馨的日子裡快樂約會。
方潔璃一手提著公事包,另一手抱著厚重的文件夾,長長的頭髮綰成一個髻,一身俐落深藍色套裝,踩著高跟鞋走進人潮洶湧的百貨公司。她並沒有和一般來血拚的顧客一樣鑽進兩側的電梯,而是走到盡頭的大樓專用電梯。
胖胖的管理員見到她,笑著說:「方律師,聖誕節還工作啊?」
「是啊。」她禮貌的點點頭
她的事務所在十五樓,燙金的招牌上寫著「海音律師事務所」,雖然不夠霸氣,不像一個律師事務所的名字,但她就是喜歡。
這裡是她事業的起點,而她也有自信能夠將海音的名聲打響打亮。
噹一聲,方潔璃走出電梯,轉身用背部把事務所的門頂開,裡面的人聞聲同時抬起頭,像是看到救世主般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