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占心魔法

第10頁 文 / 梨陌

    看著顯然是抱著心事入睡的好友,她覺得很內疚。

    今天開會的時候,有那麼一兩次,她看見餘音以為沒有人發現,偷偷往角落的方向瞥去──那是蕭遠毅坐的位子。

    明明知道餘音的心意,為什麼她還是沒有辦法對蕭遠毅死心呢?已經三年了,依舊沉溺在這種膚淺的迷戀裡,無法自拔。

    她無聲歎氣,輕輕拿起床上的薄毯,蓋住沉睡的好友,然後開始收拾散落在地板上的塔羅牌。

    參加社團三年,聽過各式各樣奇怪的占卜忌諱。例如:算命用的塔羅牌,除了占卜者本人之外,是不該給外人碰觸的。占卜社的魔女倒是不在乎這些,反而總是要來卜算的人自己洗切牌,顯現自己的命運。

    兩年多來,魔女的紙牌不知道被多少個求卦者碰觸過,透視命運的力量似乎也不曾聽說有因此而減損一分一毫。

    「映紅,你回來啦?」嚶嚀一聲,劉餘音揉揉眼睛,坐起身來。「幾點了?」

    「十一點。」她收拾完紙牌,走到門口打開電燈。「餘音,你睡很久了嗎?」

    劉餘音抓緊包裹住自己的薄毯,看著走動的好友,黑緞般的長髮如瀑,筆直散落在毛毯外面。「我也不知道……大概還好吧,我記得我九點左右還醒著。」

    她將手上的塔羅牌遞出,作勢要交到長髮女孩的手裡。

    劉餘音楞楞地看著收拾整齊的紙牌,向來炯炯有神的目光有些迷惘,似乎不太確定自己該有什麼樣的反應。

    認識三年多,她很少看到餘音這樣脆弱的表情。「餘音……你有心事?」

    話才出口,連自己都覺得虛偽。餘音當然有心事,看就知道了。

    劉餘音遲疑一下,放開一直抓在手上的薄毯,接過好友手上的塔羅牌,一張一張開始排序整理。從純真的「愚者」到完美的「世界」,二十二張的大阿爾克那牌,加上寶劍、聖盃、錢幣、魔杖,四套代表四大元素的系統,構成的五十六張小阿爾克那牌,組合起來,就是這副據說是從古埃及時代流傳下來的神秘占卜紙牌。

    這副手工繪製的塔羅牌,還是當年餘音入社拜師時,她的塔羅牌老師送給她的,餘音一直很珍惜地保存著。平常幫人算牌,都是使用另一副自己買來的紙牌,令天會拿出來,表示情節重大。

    她坐了下來,看著低頭假裝忙碌的美少女,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映紅……」收疊紙牌的女孩突然慢下手部的動作,安靜地開口:「你跟遠毅……在一起嗎?」

    她用力搖頭。幸好這一點她可以坦蕩蕩地跟餘音保證。她只是一直在垂涎蕭遠毅而已,還沒有喪盡天良到跟好朋友的意中人交往。

    似乎沒有注意到好友反應的劉餘音繼續看著手上那張紙牌,露出有點苦澀的笑容。「愛情……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喜歡一個人?為什麼……明明是沒有關係的兩個人,他卻會影響你的每一個呼吸、每一次心跳?又為什麼……當你是這麼喜歡那個人的時候,那個人卻連看你一眼,都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

    「餘音……」

    「我是不是好笨?」劉餘音抬起頭,紊亂的長髮蓋住半邊臉頰,沒戴眼鏡的深邃眼眸露出淡淡的自嘲。「三年了,卻連當面去問他一句『是』或『不是』都沒有膽子,只能自己躲在房間裡,算這種一點意義也沒有的塔羅牌。」

    雖然有著「魔女」的稱號,餘音卻不是一個迷信的人。她總愛說:塔羅牌占卜,其實更像是一種心理咨商。二十二張的大阿爾克那,只有一張「塔」代表的是純然的負面意義。也所以,與其說塔羅牌占卜是指引命運的方向,不如說是暗示求卜者通往光明的想法。占卜結果的準確與否,不是操縱在占卜術士,而是求卜者本身的意願。

    但是現在……如果連向來實事求是的餘音都會躲在房間裡卜算自己的愛情,她可以想像好友心中的迷惘。「餘音,你去問嘛。如果不問,你怎麼知道『他』的想法是什麼呢?」她伸手握住好友冰冷的手。「我們都大四了,明年馬上就要畢業,你再這樣遲疑,『他』真的會溜走的。」

    劉餘音不確定地看了好友一眼,勉強拉起嘴角,又低下頭,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只能將額頭輕輕靠上好友的額頭,希望能夠提供一點深秋夜裡特別缺少的溫暖。

    目光順勢往下,餘音一直看著的那張紙牌,是「戀人」。

    第五章

    「戀人」……最單純的一張牌,最難解的一種關係

    「早啊,映紅。」

    聽到聲音,大腦還沒有辨識出主人的名字,她已經感覺到背脊滑過一陣愉快的輕微戰慄,不太情願地抬起頭,果然,是蕭遠毅。

    說也奇怪,她一向沒有固定在同一個地方吃早餐的習慣,就連今天會出現在馬可孛羅,也是出了宿舍門後才臨時決定……他到底是怎麼找到她的?

    穿著雪白西洋劍服的男孩似乎對她困惑的目光毫無所覺,神色自若地在她面前的座位坐下,一邊咕嚕咕嚕灌著瓶裝礦泉水。

    「早,蕭遠毅。」她無精打采地繼續低頭吃生菜三明治。用葡萄雜糧麵包作底的三明治,和外面早餐店的三明治不同,沒有那股可怕的油膩味,也所以,已經立下毒誓不再吃三明治的她還可以接受。

    說到蕭遠毅,她已經躲了他四天,不上網收信,連回到寢室都故意不聽語音信箱,拚命祈禱他會因為其它社團太忙,忘記社慶要拉贊助這回事。現在看來,老天爺不太想理會她這個事到臨頭才來抱佛腳的信徒。

    「你開始拉贊助了嗎?」

    她搖搖頭。「沒有。」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

    「今天吧。」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三明治,努力阻止自己抬頭去看他那張太過吸引人的臉。「我今天沒課,四點才要去補習班打工。」

    「喔……那剛好,」他懶洋洋地說:「我今天也沒心情上課。」

    她猛抬起頭,眨眨眼睛。「蕭遠毅,你不用這樣做吧?我自己去就行了。萬一你蹺課,被老師點到名怎麼辦?」

    他笑,又喝一口水。「沒關係,我是自願的。」

    她苦下臉,不知道要怎麼跟他說。第一個,她不能代替餘音向他告白,否則餘音會殺掉她。第二個,她不能自己跟他告白。但是要拒絕蕭遠毅,不牽扯到這兩個因素,好像很難說得清楚。

    不過……「蕭遠毅,我們可以分工合作,」她認真地提議,「這樣比較有效率。」

    「不要。」

    她困惑地看著他。「不要?為什麼?」

    他微笑。「我會害羞。」

    害羞?她歪頭看向穿著西洋劍服,在人來人往的咖啡廳裡自在喝著礦泉水的男孩,「害羞」這兩個字,是她最不可能跟蕭遠毅聯想在一起的形容詞。她用力吞下最後一口三明治,皺起眉頭。「蕭遠毅……」

    「映紅,你覺得我很礙事嗎?」

    「也不是啦,只不過……」

    「那你為什麼好像很不願意跟我一起做事的樣子?」

    垮下肩膀,她認了命。看來蕭遠毅是不肯讓她好過了,再這樣糾纏下去,難保她不會說出一些奇怪的話來。

    「好嘛好嘛,我只是說說而已,這麼嚴肅。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拉贊助就是了。」她噘著嘴,嘟嘟嘩嚷,接著才抬起頭,意有所指地看向男孩,「可是,蕭遠毅,你不會要穿這一身衣服去跟人家要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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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心情不好。一邊旁觀女孩帶著一貫的笑容向租書店的老闆拉贊助,他一邊摸摸眉毛,心不在焉地想。

    先不要說一向燦爛的笑容今天似乎有些僵硬,光是早餐一個三明治,她就花了將近二十分鐘才吃完,完全沒有平常的速戰速決。清脆的聲音有點落寞,走起路來也不太有精神……種種的跡象,都可以判定她跟平常不太一樣。

    開完會以後這四天,他寫了信、打了十通電話、留了三次言,沒得到半點回音,但是因為映紅的行蹤向來飄忽不定,他也沒太在意。現在想來,事情的確不太尋常。

    三十歲出頭的男人認真地聽著女孩的說明,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兩千塊錢輕鬆落袋。

    參加許多社團,也幫社團活動拉過不少次贊助,以一個沒有廣告回饋的贊助來說,他倒是從來沒有過這麼豐盛的收穫。

    想必那位租書店老闆也是眾多受害者之一。

    說完正事,男人半開玩笑地看著女孩,「映紅,你真的不回來打工嗎?小李哥這裡一直找不到人接替呢。」

    她搖搖頭。「對不起,小李哥,我最近忙,沒有辦法。」

    「這樣好不好?你回來幫小李哥忙,小李哥給你加薪。」男人臉上帶著笑,氣卻是頗為認真,一雙目光炯炯,似乎有些緊張地注視女孩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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