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葆琳
默默在地上掘挖了將近一小時,嘉翎才收集妥當各類的藥草。並且確定那些藥草的量足以支應堡內生病的人。
她拂開額頭落下的散發,將辮子甩回背上,揮著汗站起來說,「我們可以回去了。」
「你已經找到所有的草藥了嗎?」羅倫高興的看著她手中的籃子說。
嘉翎喘著氣,點頭說,「都在這裡了。」
「好。那麼!我們走吧!馬兒還在那裡。」羅倫引在前面,撥開擋路的雜草,向來時的方向走去。
提著手上沉重的草藥,嘉翎的心思還在聽著夏娃所報告的藥草處理方式。所以當前方的羅倫頓住了身,止住了腳步時,她還直直的往前行去。
「等等!」羅倫橫臂擋住了她,並且拉嘉翎蹲下來。
嘉翎突然被拉住,並被他拉往草堆裡時,她瞪大了雙眼。只看見羅倫向她做了個「噓」的手勢,意思是要她安靜。嘉翎點點頭,也隨著他躲到樹下。
她這才注意到前方的黑暗中,竟有一點星火光芒在搖動著,並在逐漸前移中。很清楚的,那是一支火把,正向著某一點前進。
「有危險嗎?」低聲,嘉翎問羅倫。
羅倫仍在保持高度警戒的態度。「我還在懷疑。因為那裡並不是由席家堡出來的方向。有可能是來自德古或者是旅人。通常,商人是很少旅行到這麼晚的。我們還是等他們更接近再說。不要太貿然上路,免得半途發生什麼事。」
「德古?」聽這名字,嘉翎自動縮起眉毛。很耳熟的名字,她在何處聽到過?
「就是席鍾斯的敵人,凱莫·德古。席鍾斯起初誤會是他派你來的。」夏娃在她耳邊主動說著。
「喔!」嘉翎恍然大悟。
「怎麼?你說了什麼?」羅倫不明白她會何突然的……
「沒什麼。」嘉翎搖搖手說。
羅倫給了她奇怪的一眼,才又回頭去看那簇火光愈來愈近。
時間又分秒地過去。
「嘿!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嘉翎看著那火一時還不會接近,於是說。
「你有什麼問題?」
「我沒有問題。是關於德古和鍾斯的事。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們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嘉翎好奇的問道。
「你不知道?」羅倫瞪著她的模樣像是她頭上正冒出犄角。
「我應該知道嗎?」
「你是住在席家堡沒錯吧?」羅倫指著她的鼻子說。
點頭,嘉翎說:「是啊。」
「不管是誰,只要走進這席家堡,都會聽見許許多多他們反目成仇的故事。那都快成為傳奇了,而你竟然連聽都沒有聽過?」想必是這一點讓羅倫太震驚了,他連那些火把的移動都沒有注意到。
「可能是他們忘記了。」嘉翎隨手拋個解釋給他。
羅倫又看了看她。「你是不是個「女巫」或什麼的?我沒見過女人家這麼大膽半夜出來採草藥,還有,我聽見有人罵你對他們施咒語。」
揮蒼蠅似的,嘉翎無所謂的說:「我是什麼不重要,你還沒有告訴我他們的深仇大恨是什麼東西?」
「德古和席家嗎?」羅倫像在解一道難題似的,「這可要說來話長了。」
「那你長話短說,給我重點就好了。」嘉翎對他斷然命令說。
羅倫覺得她語氣似乎沒有考慮到他是位爵爺而她是一名小小的村女,竟對他下起訓令來了。他清清喉嚨說:「事情其實沒有人記得是怎麼開始了,總之,是很久很久以前,德古和席家由於土地連接在一塊兒,兩地邊境都經常會有事情發生。往往,不是席家的農民無故稻田受損,便是有人到德古哪兒去偷盜獵。兩家都相互不容忍對方,但也沒有發生大戰爭。」
翻翻眼睛,嘉翎歎氣,這算哪門子濃縮版啊?
「你只要告訴我,他們究竟是為了一根蔥還是一枝蒜吵起來的就行了。」嘉翎對他說。
「都不是。」羅倫很認真的說。
饒了她吧,又是一個沒有幽默感的老實人。「那是比喻。」
「喔!」羅倫長長的哦了一聲。「我說,凱默發誓要殺鍾斯的事可不是那種小事,他可是很認真的,因為——」羅倫看了她一眼。
「因為什麼?」
羅倫見她堅持要知道,也就不能不說了,「噯,因為鍾斯年輕的時候,曾在一次比武中傷了凱默的男性雄風,所以……」
男性雄風?嘉翎腦筋琢磨了半天,「啊!你是說鍾斯傷了他的男性器官是嗎?」
也不知是不是嘉翎的直言,羅倫漲紅了臉色。他點點頭。
「他不會是閹了德古了吧!」
羅倫搖手說:「那倒沒有,不過,聽說從此德古就不曾有過任何子嗣。大家雖然都在懷疑他……無能。但是,也沒有人敢說什麼。」
「這確實是很大的仇恨。」嘉翎聽後發表她唯一的感想說。
羅倫調回目光到前方的樹林中。此時,火把已清楚的分為三等分。表示來人並不少。可是,也沒有往席家堡那裡去,只是直直的往著前方遠去。
「可能是我多心了。我們走吧!」羅倫起身,對她說。
於是他們又重新上馬,忘記這段小插曲,急忙回去行醫救人去了。
☆☆☆
「來,喝下去。」嘉翎扶起一名尚在病懨懨的士兵,對他說。
士兵順著碗口,一次一口的喝下了那碗清綠色的藥草汁。嘉翎餵他喝完了藥,便讓他躺回已經安置好的臨時病榻。
在大廳中央,已經沒有了節慶的氣氛。大家都很團結的照料著腹痛的病人們。健康的人都被動員起來,巡邏的去巡邏,該要煎煮湯藥的就去煎煮湯藥。各人都付出心力,連大孩子都主動照顧著母親病倒後,無依的小孩子。
大部分的人,在喝下藥後,都不再那麼劇烈的腹絞及嘔吐暈眩了,並且慢慢的進入了夢鄉。然而,也是有少數的頑固分子,不肯喝藥。
亞喬是其中之一。
他痛得連話都說不清楚。可卻有力氣擋掉那碗藥,並且死硬的不肯開口喝藥。「女巫的毒水,我不喝!」
負責餵他喝藥的蓮妮,只好跑來告訴嘉翎。
嘉翎放下手中正在喂的另一碗藥水。她看了看亞喬躺的那個方向,「這讓你來,我去應付那傢伙。」她將手上的藥水遞給了蓮妮並說。
「金小姐……」蓮妮眼上還是掩不住關心的看著她。
「放心,我知道他在想什麼,我會有方法制止他的。」胸有成竹的嘉翎甚至對蓮妮一笑。她才越過一張張臨時病榻,走到亞喬那裡。
「女巫!」亞喬一見她便恨恨的罵道。
嘉翎端起那碗藥說:「你不喝藥,是怕我在這裡面放了什麼毒藥,對不對?」
「哼!他們會上你的當,我不會。那是你的詭計——哎喲!」腹痛又再度劇烈,他額際斗大的汗珠開始冒出。「魔女……要……要大家都聽你的……唉喲!」
「腹痛很難忍吧!」嘉翎安靜的看著他痛苦的表情。
「我……寧可……痛死。」
「你認為我在裡面放了什麼東西,是不是?」她舉起那一碗他不肯喝的藥水。
他連回答都不想回答。
嘉翎抬起一眉,「那麼,你喝一半,我喝一半好了。」
亞喬看她一眼。這女巫婆想搞什麼鬼?
「同一碗藥,你喝一半,我喝一半。我們各喝一半,這樣你就不必擔心我會在裡面放了麼,會是要你們聽我的話。」嘉翎說,並將碗就口說,「我先喝為敬。」
在場的人,無不瞠目結舌的看著她的舉動。
喝掉碗中二分之一湯藥的嘉翎,將剩下的遞給了亞喬。「這份是你的。」然後又招手請人再送一碗藥汁來。自在的像在麵館內再要一份湯似的。
亞喬也沒有什麼話好說了,他自動的灌下了那一份藥水。
喝完一碗藥後,她沉默的幫亞喬躺回他的臥鋪。準備起身去察看他人的時候,她聽到一聲輕得不能再輕的一句「謝謝」。她壓下心中的激動,「不客氣。」
回頭一看,亞喬已經假裝睡著了。嘉翎給自己獎勵的一笑,繼續去為其他人提供她的服務。
天色已由夜重的沉深藍黑轉為初晨的淡青漸漸光亮起來。
嘉翎辛勤的工作整夜之後,她高興的看著多數的患者已經停止了呻吟,進入了香甜的睡夢中。這代表最糟糕的情況已經過去了。她準備去看一看羅倫那懷孕的妻子有沒有突發的情形,一切若都順利,她起碼可以再睡個幾小時,才會有再度需要她的時候。
他們都還未痊癒,嘉翎還必須再煮個兩、三次藥汁才能夠確定每個人都沒有事了。
羅倫的妻子在客房休息,一名貴婦,怎麼說也不能夠讓她躺在大廳上。所以,嘉翎拖著疲憊的身子,慢慢的往二樓的客房去走去。她沿著二樓的通道,在第二扇門前輕叩兩下。
羅倫拉開了門,「是你,下面的人都沒事了嗎?」
「暫時都在休息了。」嘉翎往裡面瞧著,「你的夫人呢?也沒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