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連珍
車上的男人瞪著她三秒鐘，再往後瞥了眼……
「快啊、快啊！幫幫忙啦！快開車！」梅乃芝驚恐不安地頻頻往後看。
男人沉默，隨即，重踏油門——
跑車箭般衝了出去，那道銀色瞬間劃過黑夜，在璀璨的夜燈下穿梭疾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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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復驚慌，梅乃芝回魂，收回頻頻回首張望的視線。
「呼……這位救世主！真是感謝你！」鬆了一大口氣，她感激涕零地開口。
讓她好好瞧瞧這救命恩人長啥樣的慈悲面容吧——
恩人出聲道：「別告訴我，鑽進我車裡面的，是被黑社會大哥追殺的情婦？」
連正眼都沒瞧她，關穎穩穩地駛著座車，一派輕鬆悠哉。
相較於男人的悠哉——轟！梅乃芝腦袋一陣雷鳴！
她傻眼結巴著。「你……你、你？」
梅乃芝不可能忘記這張臉2銀色的跑車、無情的嘴臉，她上個禮拜才看過，並且深深烙印在腦海！
恩人轉過頭問道：「怎麼？」
眸中的一絲迷濛、疑惑，很明顯地流露出陌生，他並未認出她！
「真是山水有相逢哪！呵！」回過神，唇角一撇，梅乃芝自嘴裡進出冷笑。
關穎放慢了車速，腦袋快速運轉、搜尋著，目光鎖住那張艷麗而濃妝的臉蛋，三秒鐘後別開視線，回到前方路況。
「山水有相逢？」嗯？他認識她嗎？有點熟悉的臉蛋！但……他一時之間想不起來，腦袋裡有陣渾沌。
「閣下應該不會忘記，在某個寒流來襲的下午，您開著這拉風的跑車，殘害了我這可憐的路人吧？還叫我出門要穿雨衣、戴安全帽』！」她咬牙切齒地瞪視著那臉無辜。
淡水街上狂追著他跑車的北極熊？！關穎一顫，猛地踩下煞車
「噢——」哀嚎一聲。梅乃芝揉揉額上的痛處，他猛地踩下煞車，害她突然前傾、撞痛了額頭。
「嘿！你確定你是那只熊？」眉一挑，他興味十足、直勾勾盯著她瞧。
噴噴噴！還以為是哪間酒家跑出來的小姐？！這等清涼性感的裝扮、這抹牆壁擦油漆似的濃妝！他無法把她跟上禮拜那邋遢潑婦般的女人聯想在一起。不過……除了這樣，他為什麼還有股感覺……感覺她似曾相識？
「拷？熊？」頭撞得有點暈！嗔目以對，她張嘴吞吐著，她該感謝這稱謂還算好聽嗎？！
「精神可嘉！」他冷冷地斜勾著唇角。「從淡水街上追我一個禮拜，總算讓你追上了！辛苦你了！」
那天，後照鏡裡的那顆搏命圓球，仍然印象鮮明地烙在他腦海。
「我又不是神經病，沒那馬拉松精神追你一個禮拜！這只是應驗了；地球的確是圓的！」或者是冤家路窄；哼哼，她可得意了！
「OK！別討論馬拉松跟地球了！你這只半路殺出來的熊——該下車了！」他對這狀似白癡的女人沒興趣！也不想去探索，她為何會半路殺出來。
「喂！」情急之下，梅乃芝氣呼呼地大叫。「你很沒品耶！救人救一半的？」
放眼望去，前面除了黑濛濛的山路，啥人影、燈光都沒有，他居然叫她在這裡卞車？！
「否則我應該多慈悲？小姐！我可不是童子軍，也沒必要日行一善！抱歉——我還要趕著回家睡覺！」
「睡覺？睡覺用不著趕吧？」梅乃芝怪裡怪氣地瞪著他瞧。如果是趕出殯，或許她能夠釋懷！
「很抱歉，十萬火急！」他著實疲倦！如果不是遇到這狀況，他應該早就已經躺在舒服的床上了。
「你……」她為之氣結！這社會上的好人，真的越來越少了！
噢——她忘了，他不會是好人，她是她的仇人才是！但是，她都還來不及將仇人千刀萬剮、碎屍萬段，仇人就率先放了把冷箭！
「請不要浪費我的時間。」關穎冷眼看她。
「……」再瞄了瞄黑暗的前方，她咬著唇，心中兩股力量在拔河——她要選擇骨氣？還是厚著臉皮？
車子，就這麼停在路上，見他似乎真的不打算開動，梅乃芝漲紅一張臉、嚥下不快——
「好歹，你也載我到交通方便的地方吧？」真是英雄氣短！她理虧嗎？為什麼要拉下臉跟他求情！
眼簾一刷，關穎垂首低思片刻，決定踩下油門——
「下山！夠方便吧？」
「呼……」感謝主！她不用流落在荒郊野外！
第三章
在車子行進的沉默路程中，一串音樂的旋律，自他車內的音響中揚起……
搖擺你的臀……誘惑我的唇……哦……
呃……老天！心臟沒力！這、這……這不是她的歌嗎？梅乃芝額上冒出一層薄汗！
「你聽這種三流的曲子？！」她忍不住發出微微顫抖的聲音。
其實，她對自己的歌曲很不贊同，她覺得自己的歌根本就是靡靡之音。連她自己也莫名其妙的是——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當歌星！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當她坐在麥當勞櫥窗邊的桌椅、大啃麥香雞漢堡時，走來一名星探，挖掘她當明星……隨後，她便傻傻地進了威爾森的經紀公司；一切，都還來不及用腦袋好好想過，她就已經晃上螢光幕前大跳大腿舞了。
「三流曲子？」聞言，關穎冷瞥她一眼。好樣的！敢說這排行榜冠軍歌曲是三流創作？！
「嗯哼！」她撇嘴。
他好整以暇，低醇且突兀的聲音，在車廂內響起——
「這詞曲……是我作的。」關穎穩握方向盤，眸光如炬，全神貫注D在前方婉蜒的道路。
嘎？她有沒有聽錯？！不！她確定今天有帶耳朵出門！
「……」吭不出半句話！她瞪大了眼睛，喉間滾動了幾下……
擺動、擺動，讓我撩起你的渴望……
吟哦似的嗓音，在一片靜默中款款飄送，送進她的耳膜、滲入她的腦袋。
她眉間堆起了皺褶！一褶、兩褶、三褶……擠出深深的嫌惡。好……噁心！男人作這種曲子？
「你就是Blue？！」上帝赦免她！呼……她終於能夠發出聲音了！
「Blue就是我！」他的嗓音帶著戲謔與笑意，似乎很自得！
「喔……」她慘叫一聲。「……」伴隨著作嘔的氣音。
「惡啥？」他不悅地攏緊眉心，關穎瞇起眼來，冷瞥她一眼。
「好噁心！男人作這種曲子不會太噁心嗎？」她不可思議地叫嚷著。「更噁心的是——我居然唱你作的歌曲？」她覺得喘不過氣，覺得有點暈眩。
換個人震撼一下了！關穎遲疑地……踩下煞車！
「你是……梅乃芝？！」難怪方才第一眼看到她，就覺得她似曾相識！
「梅乃芝就是我。」她學他方纔的語氣，雙眉挑了挑，表情有點得意。
「哼！」關穎不屑地哼聲。專鬧醜聞的女人，有啥好得意的。
只是，太巧了！他雖然幫她作曲，卻從來沒有見過她；從不交集的兩人，竟會對盤？！
「你哼啥意思？」她知道，他對她的不屑，如同她對他的鄙夷！
「沒什麼！」似笑非笑地扯扯唇角，他收起多餘的情緒，沉穩打動方向盤再度上路。
沒什麼？梅乃芝半天反應不過來。也對！她也不奢望對方會回答她一句：很高興認識你。
「……」搭不上腔了，她只好窩在座椅裡頭沉默著。
沒有言語交談的車廂內，格外尷尬。
撫摸我、佔有我……唔……嗯……
她自己的聲音，還不斷不斷地自音響裡銷魂般放送，侵蝕著她的三魂七魄！越聽就越臉紅，越聽就越頭暈。
雞皮疙瘩……爬滿整條手臂！當下，怎麼覺得……自己的聲音很不堪人耳？
「變態！下次不要作這種噁心的詞曲給我唱！」她快要聽不下去了！
「你罵我變態？」他故作吃驚狀。有趣！把歌唱紅的人是她，她卻絲毫也不認同自己的成就似的？！
「對！這種煽動人心的歌，變態才作得出來！」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了，反正，這幾首歌，今天怎麼聽都覺得頭皮發麻！是因為……她覺得害羞嗎？！
「你覺得詞曲噁心，我又沒叫你唱！唱出來煽動人心的是你，又不是我！更何況，是你用那種會讓人軟到骨子裡的聲音去詮釋，用你那有穿跟沒穿一樣的肉體去傳達誘惑，讓歌曲更『出色』！你覺得……變態的是誰？」
關穎扭頭膘了她一眼、啼笑皆非！他想，這些歌，如果不是由她來詮釋的話，或許還沒有那麼出色、暢銷！
「我……」何其無辜！梅乃芝覺得啞巴吃黃蓮！他以為她願意放浪形骸來表現自己嗎？
不平的念頭在腦袋裡頭翻轉，但就是無力去辯駁，終究，她選擇一笑置之。算了——她才懶得解釋！
車子，在她恍惚中停下，他簡潔有力吐出話——
「下車！」
「這裡？！」她往外瞧了眼，倏地——瞪圓了眼睛！這裡是捷運站，可是……現在是半夜一點耶！
「夠方便了！捷運會指引你回家的道路。」他一臉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