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葆琳
整件事在她現在的眼中看來,根本是不可能的。
第一,怎麼通遇徐福的層層關卡到達船上?
第二,上船後,要混進人群是容易,想透過那唯一的通道到下面艙房——也就是新娘的洞房所在地,而不被發現卻不簡單。
第三,在新娘門口據說會有站崗的人,進得了洞房與否又是一大問題。
第四,怎麼把新娘運出去?洞房在艙底,勢必要通過上面的層層關卡。
第五——也是最後的,他們四個人要怎麼離開那艘船?
種種問題,使得這件事需要奇跡才能完成。她不知道奇跡會不會出現,可是從很小她就知道不要去期待「奇跡」。
若潔打算自己為備用計畫做點小小的準備,萬一他們兩人的計畫真不幸失敗的話,他們起碼還有別的路可以嘗試。
她的第六感告訴她,那套備用計畫派上用途的機會很大。
「好了,我弄到手了,這是徐福宴客的邀請卡,我們可以正大光明的走進去了。」裡奧興奮的走著說。
「你去哪裡弄來的?」殷格喜形於色的問。
「是在傑遜生大人的手上,我告訴他一點點小原因,他就慷慨的把他太太隨身女傭的名額給了我們。」
「隨身女傭?」若潔瞪大了眼。
「沒錯,這代表……我和殷格必須化裝成女人才能走進去。」
「老天爺。」若潔相信她的表情看起來一定很滑稽。
「樂觀一點,我想化裝成女人後,我們看起來一定很迷人的,不是嗎?」裡奧愉快地說。殷格只要能進去,不在乎有什麼色相犧牲。
「當然。」殷格回答。
「希望沒有人注意到你們的突出身高。」
「我會盡量縮矮一點。」裡奧輕諷的說:「倒是你,可能要學著女人味一點,我可不想因為你而被猜疑不是女人!」
「衛裡奧!」她給了他一記粉拳。
「不要玩了。開始準備一下吧!我們還有許多事要做。」殷格在一旁提醒說。
是的,他們即將要面對一場真正的冒險。
☆☆☆
張燈結綵喜洋洋。
三層高的洋渡輪上,佈置了數千盞燈,紅色的綵帶也高高的揚起。整艘船籠罩在一片喜氣中,到處也都是衣香鬢影的紳仕淑女。在甲板上,數十桌的喜酒,擺上的都是佳餚仙釀,高台上,負責娛樂的戲班子盡責的唱著一曲曲動聽的小曲兒。這些都彰顛了徐家的權勢和財力。
這是場會讓人們談論上一年的盛會。
可是在這些光鮮的外表下,參與盛會的人也不會忘記那些醜聞及小道消息。瞧瞧有多少的警衛圍繞在這四周,光這點就夠刺激有趣的了。
新人已在先前的徐府正式拜過祖先祭了天地,此刻在這兒,只有來鬧鬧喜趣的人們。爭先等著要瞧新人的光彩。大家都不會忘記,新娘除了嬌羞的等在洞房中,還要出來敬點小酒。所以,吃吃喝喝,也不忘了鼓噪的要見新娘。
而在這場喜筵中,最得意的,莫過於是徐福了。
他被其他五位老婆簇擁著坐在主桌,吆喝著招呼他的各路朋友,好不風光。他那矮短的身材在這一刻也顯得高了點,也許他腳下踩著的不再是陸地而是輕飄飄的空氣了。
的確,他想要的都到手了,還有什麼好愁好煩的呢!
只要他的新娘乖乖等在這裡,他就沒有什麼好憂愁的。而在這艘船上,就算她想走,也插翅難飛,他已經布好天羅地網讓她動彈不得。
就在今天,他將可以一舉數得。最大的收穫將是逮到華家那出名的搗亂分子——他相信不管怎麼說,親妹妹的婚禮不可能不來參加。他會喬裝打扮,這是徐福確定的,所以他已經要船上的每個警衛盯緊每一位客人,特別是陌生的面孔。
可靠的消息也告訴他,華文樺已經回到上海的老地盤。
他才不會讓他的敵手章鴻權有機會先他一步逮到那小子。這次他勢在必得,失敗的話,他在上海的地位可能會一落千丈了。
他猛的又灌下一杯酒。
「老爺,可別喝得這麼猛啊!別忘了,今晚上可是你的大好日子,你可別醉昏過去。」一旁的三姨太太嬌語地說著。
當然了,他怎麼會放過那傳聞中的大美人兒呢?雖然她可能不再是黃花大閨女,但是無妨。只要她從今兒個起是他的人,他就夠滿意的。
「哈哈哈!」他仰首豪放的笑了三聲。「來,來,要罰。怎麼這麼大喜的日子詛咒你老爺我不能喝酒嗎?」
「老爺!」三姨太撒嬌的哼了一聲。
他更肆無忌憚地笑出聲來。
這些,都看在一端暗處的鮑殷格眼裡。「禽獸。」他對徐福的放浪嗤鼻說。
「噓!」若潔緊張的掩住他的嘴說。
他們好不容易進來,她可不希望因為鮑殷格的男人聲音惹上麻煩。
裡奧正在纏住艙口的守衛,她和殷格正等著他的手勢,一旦他成功的轉移守衛的注意力,他們就可以溜進船艙底下。
「噢,我覺得頭很痛。可不可以請你告訴我,船上的醫生在哪裡?」裡奧捏著尖嗓子,一邊搖著手帕對著守衛說著。
守衛聽不懂他的英文,一逕對他搖著頭。
裡奧繼續拉著守衛說:「過來嘛!我、問、你……醫生……知道嗎?頭痛。頭痛。」他的手帕則在守衛不知覺間,悄悄掉落到地上。
由眼角的餘光,他看到若潔帶著殷格由守衛的背面溜了進去。
「啊!」他故意尖叫一聲,當守衛想轉頭回去崗位時,「好痛!」
「這裡是怎麼回事?」一個高大的男人帶著兩位隨從走過來。
他們嘰嘰咕咕半天。「我可以幫你的忙嗎,夫人!」那位男子轉過來問裡奧。
「沒什麼事,我只是想知道廚子在什麼地方?他煮的茶真是好吃極了。我想向他要一份食譜。食譜你懂嗎?就是上面有寫作菜方式的東西。」他快速地說:「你懂嗎?」
「喔……我……懂。」那男子一頭露水的說:「嚕西魯阿拉哄。」
「什麼?」裡奧懷疑的瞪著地。
「嗎啊趴拉起魯尼。」男子一邊攙著他的手一邊朝喜筵上走去,滿口還在胡說八道。裡奧真想給他一拳。可惜礙於他的「淑女」身份。「哇啦惡趴高七嗚喔拉。」
「請坐,請坐。」最後那男子終於說句人話。
「我不想坐……」裡奧開口,可是那男子已經飛也似的跑掉了。他猜想那男子八成騙他的同僚說他懂英文,結果又不想出洋相,只好胡亂說一通了。
裡奧坐在椅上等了幾分鐘,確定沒有人注意他後。他才慢慢的起身,往後甲板處移動。
☆☆☆
真沒料到他們真能闖到這一層船艙。
若潔和殷格閃閃躲躲的邊走邊跑,終於到了第三層底船艙。也就是玫瑰的新房所在。
由樓梯頂端往下望,就可以看到有兩個守衛,一左一右的守護在門口。看來徐福是不肯冒任何的風險。
「夏娃。」若潔由她隨身帶的手袋中,把那只烏鴉捉出來。「去吧!」
夏娃直線的朝著那兩個守衛飛去。
「搞什麼?哪來的烏鴉,討霉氣。」
「喂!把它弄出去。待會兒老爺要是下來了,咱們的腦袋可能都得搬家了。」其中一名守衛推著另一名說。
「知道了啦。」不情願地,他開始在窄小的艙道中試著捉那隻鳥。
「嘎——嘎!」夏娃開始發出惱人的叫聲。
這下,真惹火了那兩名警衛,他們兩人合作努力驅逐那只入侵者。可是夏娃狡猾的讓他們捉不到。他們並沒發現在身後,早已經有兩個鬼祟的人開了艙門溜進去。
那是一間相當寬敞的艙房,出乎他們的意料。
裡面擺設的是中國式的風味,一座高大的紅檀木床就擺設在船艙窗口的附近。坐在床邊的,是被頭蓋遮掩的新娘。
「玫瑰。」殷格輕呼一聲。
若潔貼在門口。「去吧!我在這邊把守著,你快點過去帶她過來。」
床畔的人兒動了一下。殷格急切的奔走過去,恰巧她也慢慢的掀起蓋頭紅巾的一角來。
「玫瑰。」殷格放大膽再喊一次。這次,紅巾亳不猶豫的被抽掉。
她蒼白的臉蛋,就連胭脂也妝點不出絲毫的喜悅。她明顯憔悴了許多,可是那雙眼依舊是那般的明爍,如天上的星子,爍著光芒。「殷格?」手中的紅巾隨著落地。
若潔突然覺得,玫瑰的確是很傷心。
能面對殷格那身男不男女不女裝扮,而且不發笑的,都不是正常人,她自己就整整笑了十分鐘。不過,現在確實不是「笑」的時機。
「對不起。一切我全都知道了,是我的錯。」他懺悔地說著。
玫瑰只是緊緊盯著他,不出一聲。
「跟我一起走吧!我已經安排好了,我們今天就離開這裡。和我一起走,好嗎?」他走到她的身前,執起她的手。
她抬起眼無言的看他,眼神落下。「不,已經太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