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林如是
然後一陣呼吸急促的聲音。
那個人,他渾身中滿箭!啊!是他!是那個人——("誰?你認識的人嗎?"克拉克不疾不徐,聲音依然沉穩有力量。)是那個人,是他!
("是誰?楊舞,告訴我,那個人是誰?"克拉克又問。)聽到錄音帶傳出"楊舞"兩字,希恩潘皺了皺眉。
那個人……
錄音帶裡,楊舞沒理克拉克的詢問。而後,語氣突然一轉,像是對某個人說話,語焉不詳。
你……是你!你怎麼叫我…………我不是……我是——約定?什麼約定聲音到這裡斷了,剩下錄音機空轉的嘎嗒聲。
克拉克起身關掉錄音機,轉身面前在場所有的人,說:"不知道各位聽出什麼了沒有?"
"那個女孩——她現在人在哪裡?"野澤陰騖的眼閃爍一下,鷹勾鼻擠皺起來。
"我將他們安頓在和我下榻的同一飯店裡。他們有三個人。"
"你能馬上安排他們前來嗎?博士。"野澤要求。
"他們才剛到,今天太匆忙了,明天上午我會陪同他們過來。"
野澤微沉著瞼,顯然是不滿意。
史文生自告奮勇說:"博士,要不要我——"
"不用了。"野澤馬上回絕,說:"對照兩卷錄音帶,那女孩顯然就是六九口中的'銀舞'了。是不是?克拉克博士?"
"聽起來是這樣沒錯。"克拉克點頭。"所以我才會說這太神奇了!"
"希恩潘先生,"野澤說:"你不覺得如果讓六九和這女孩見面,會是很有趣的情況?"
"的確是很有意思,就這麼辦。"希恩潘站起來。"不過,別嚇著了對方。我不希望發生任何騷動。"
"嗯。"野澤當然瞭解。ON計畫是個秘密,越多人知道這個秘密越麻煩。
"克拉克博士,"希恩潘說:"你需要任河協助,請儘管開口,不必客氣。本所要借助你的地方仍非常多。"
"這我的榮幸。"克拉克客氣地回應。
"那麼,恕我先告辭了。"
希恩潘往外頭走去。塔娜趁野澤沒留出息,跟著溜出去,在一樓出口處追上希恩潘。
"希恩潘先生!"她叫住希恩潘。
希恩潘表情不動,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有事嗎?塔娜博士。"
為避免浪費時間,塔娜也不迂迴,開門見山說:"希恩潘先生,我覺得野澤博士對六九的試驗有些過火了。當然,我是很認同野澤博士的理念,但我認為,我們可以使用更溫和的方式,讓六九不必承受那麼大的痛苦。"
希恩潘微微揚揚眉,說:"我真訝異你會有這種婦人之仁,塔娜博士。你是科學家,應當明白,為了人類的發展,有時是必須有所犧牲的。這是必要的,不必有太多的同情心。"
"我明白。可是——"
"既然你明白,就別說這些無意義的事。"希恩潘打斷她的話。"你是個優秀的科學家,塔娜博士。我會當作我什麼都沒聽到。"
說完,不等塔娜回應,希恩潘便大步走出去。
塔娜站在原地。有片刻,她只是沉默望著希恩潘毫不露溫情的背影。而後,她慢慢往後退了一步、兩步,倏然轉身往裡頭走去。
第八章
"我想我們還是回去吧。"一踏進"艾爾發"的大門,徐少康就覺得後悔。他越想越覺得不妥當,不該被克拉克說服而到此地來。
"怎麼了?"胡玉頻說:"好好的,為什麼突然說要回去?再說,都已經到這裡了,現在才說不要,對人家不好意思。"
"可是……楊舞……"徐少康轉頭想詢問楊舞的意思。
楊舞處之泰然,說:"胡小姐說得對,反正都已經來到這裡了,就當是碰運氣吧。一下定決心後,她反而變得篤定,不再覺得那麼茫然。反正日子同樣要過,不管探究得到結果與否,她都決定把這件事放到一邊,恢復平靜的生活。
"克拉克博士。"一樓接待大廳,史文生已經在那裡等候。
"史文生博士。"克拉克回個微笑,示意徐少康他們跟著他。
"歡迎!"史文生走向他們。
"史文生博士,"克拉克說:"我來介紹,這位是徐先生、胡小姐,以及楊舞小姐。這是史文生博士。"
"幸會。"史文生一一握手寒暄,說:"野澤博士已經在研究室恭候各位大駕,請跟我來。"
他帶他們到二樓,一直走到最底端一間大房間。
"博士。"裡頭一個穿著白袍、背對著他們的人正彎身在檢視設備。聽見史文生的叫聲,轉過身來。
那自然是野澤了。他犀利的眼很快掃了每個人一眼,毫不費力地鎖定在楊舞身上。
目光和野澤陰騖的眼神接觸那一剎那,楊舞卻猛不防有種不舒適感。她試圖微笑,笑得卻不是那麼大方。
"歡迎,我是野澤。"
克拉克又重新介紹徐少康他們一次。而後,野澤說:"相信克拉克博士已經對各位說明過。事實上,本所正在進行一項'人腦與記憶'的研究計畫,藉由最新發展的基因技術,探究人腦細胞所攜帶的遺傳密碼訊息如何形成人的記憶與意識的奧秘。我們有最新的設備、最頂尖的研究人員,對於楊小姐的情形即使無法直接幫助,相信也能夠提供一些說明。"
聽起來好像很複雜,楊舞並不是十分明了,但她並沒放在心上。她只希望事情快快結束,追求"真相"的慾望反而沒那麼強烈了。
"你是說,你們也許能解釋楊舞那段記憶消失的原因?"徐少康疑問。
"如果只是解釋可能的原因,那就不需要我們了。"野澤微笑說:"任何一位有醫學、心理專業背景的人,都能提出一個假設性解釋。我們所要做的是,找出促使楊小姐記憶產生不明地帶的腦組織部位,給予特殊的誘導刺激,讓楊小姐恢復那段失落的記憶。"
聽起來簡直匪夷所思!徐少康又疑問說:"你們打算怎麼做?"
"你看到沒?這些先進的儀器——"野澤伸手指身後那此看起來很昂貴的儀器。
"此外,我們需要一些楊小姐的血液樣本及細胞組織。"
徐少康顯得猶豫,仍未被說服。胡玉頻說:"少康,野澤博士已經解釋那麼清楚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
"可是……"徐少康仍猶豫著,看著楊舞。
"不會有事的。"楊舞安撫他。
"那麼,"野澤說:"請你們跟著史文生博士先到休息室休息。楊舞小姐則請隨我來。"
"這怎麼行!我們也一起去!"徐少康抗議。
"徐先生,我明白你對此事的關注,但研究人員工作時需要非常專注,不宜受到任何干擾——"
"我會很安靜的!"徐少康打岔。
真是個麻煩的傢伙!野澤眼眸陰陰一閃。
"很抱歉,我無法答應你的要求。"野澤說:"不過,你放心,徐先生。我保證絕不會傷害到楊小姐!,況且,克拉克博士也會在場的,他也負責參與這個研究。"
"是的,徐先生。"克拉克作保證。"你絕對可以放心。"
"少康,"胡玉頻覺得徐少康擔心太多了。"你應該相信博士他們,一切交給他們。"
但徐少康就是不放心。楊舞心中感激,卻也不希望他太擔心,刻意用輕鬆的態度,說:"沒關係,少康,我一個人就可以,沒問題的。趁這段時間,你可以和胡小姐到這附近逛逛。剛剛過來時,我發現一路的風景都相當漂亮。"
"我還是不放心。我跟著,可以幫忙翻譯。"
"不用了,我可以應付。"一般生活會話,只要不太複雜,楊舞倒還可以應付,況且,野澤等人說話的速度也不快。
"可是——"
"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楊舞微微"笑。
他們用中文交談,野澤等人不懂中文,所以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從他們的表情看來,問題應該是解決了。
"史文生博士,"野澤對史文生使個眼色。"徐先生他們就拜託你了。"他轉向楊舞,比個手勢,說:"楊小姐,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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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舞死了……跟著宗將藩"起死了……
不!他不相信——嚴奇驀然爆出一聲椎心的吼嗥,雙掌掩住臉,肩膀抽動著,無聲地嗚咽起來。
"六九……"塔娜不明白發生什麼事。
"滾開!別碰我,"嚴奇大吼,簡直像一頭受傷的野獸,充滿暴戾的氣息。
塔娜嚇一跳,退開了幾步。
先前嚴奇不管遭受到怎樣的對待,情緒或有痛苦或激動,基本上,他都相當溫和、克制力非常強。但自從克拉克對他做了催眠之後,他完全變了一個人似,變得像頭負傷的野獸,份外的凶殘暴戾。他嘶吼、狂叫,叫聲中充滿絕望感。
"六九怎麼了?"野澤帶著楊舞和克拉克出現。
"他的情緒很不穩定。"塔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