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語綠
一切準備妥當,會場傳來悠揚的結婚進行曲。辜興邦進來新娘休息室,牽起承櫻的手,帶領她走過那條鋪著玫瑰花瓣的紅地毯,走向未來的美滿人生。
雖然隔著白紗,承櫻可以感覺到每一道讚歎的目光,她昂頭挺胸的接受眾人的注視。
走道的盡頭等侍著她的是證婚人、介紹人,當然,還有最重要的——她的新郎。
辜興邦將女兒的手交給屈碩遙,也代表著將女兒的一生托付給他了。
承櫻微微轉頭看身邊的男人。隔著白紗,她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但她還是可以感覺到他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樣。他的表情嚴肅了些、看著她的表情冷了些,但是,今天他應該是要高興的不是嗎?為什麼她看不見他以往那會融化她的笑顏了呢?
"今天我們大家聚在一起,見證這對新人的結婚典禮……"台上的證婚人開始致詞,承櫻也就不再看他,勉強壓下心頭隱約升起的不安,說服自己他也許只是跟她一樣太緊張……
"對不起,可以等一下嗎?"
當新郎開口打斷證婚人的致詞,不只是證婚人,所有的人都被嚇了一跳。
"有……有什麼問題嗎?"證婚人是政壇上有名的人士,證婚過的新人無數,可從來就沒有遇到過這種狀況。
"有些事情我想跟各位宣佈。"堅定的踏出步伐,屈碩遙取代猶自呆愣的證婚人的位置,握住麥克風,鎮定嚴肅的目光掃視過全場……
他自她身邊走開了。看著離她好遠的他,承櫻感覺到從心底緩緩蔓延自全身的寒意。
"今晚有勞各位大駕光臨。可是,很抱歉的,我要在此宣佈:這場婚禮,取消了。"
原本是喧鬧歡樂的喜宴,變得沒有一丁點的聲音,所有人都訝異、震驚、錯愕、無法作出任何反應,只是望著台上的新郎。
承櫻的臉上血色盡失,暈眩的瞪視他,腦袋裡一團混亂……
唯一可以肯定的:從他清醒的眼睛看得出來他沒有喝醉,更不是開玩笑。那麼……
幾乎是同時的,所有目光又投向新娘……
"各位的禮金請如數收回,不過請務必留下來用餐,就當作是對各位所浪費的時間的一點小小補償……"
補償!?那他又該如何補償她?那她浪費的時間又怎麼補償?她的情感呢?也是一種浪費嗎?
心,冷到極點。木然望著台前的那個人,承櫻漸漸領悟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她沒有辦法接受,這叫她怎麼接受!
屈碩遙走下台,看也不看承櫻一眼的越過她,向前走去。
"站住!"雖不大聲,但聲音中冰冷的怒焰卻比大吼大叫還要駭人。
她一手掀開婚紗,憤怒的黑眸瞪視著他。如今那張粉雕細琢的粉臉上,再也看不到新嫁娘的嬌羞喜悅,只剩下滿滿的怨氣。
"屈碩遙,你欠我一個解釋,"她一字一句,咬著牙關說。
他沒有迴避她的視線或是她的問題。"我聽見你們兄妹的對話了。"
承櫻怔愣住。
那夜在試禮服的時候,媽說他有來過,可是她沒見到他。就是那時候嗎?她記起來了……小妹跟大哥……還有她說過的話……
"你以為玩弄別人的感情,是很有趣的一件事嗎?"諷刺的雙眼再也找不到往日的戀慕。
他知道她最好強,之所以會選擇用最殘忍的方式傷害她,是因為……
他已經不愛她了。
屈碩遙轉身,走出去,再也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承櫻就這麼被拋下了,一個人孤伶伶地站著……
鎂光燈此起彼落地閃著,每個記者都想捕捉這肯定成為明日頭條的大八卦。
竊竊私語,漸漸變成肆無忌憚地大聲討論,人人都想在這件事情上發表意見。
她昂首挺胸,獨自站立著,在粗魯的聚光燈的焦點中、在傷人的流言蜚語中……
第十章
我真不應該就這樣冒失的離開她,我早就應該想到她耍的那些花招並無惡意,而是蘊涵著脈脈深情。然而我沒有。我那時太年輕;還不懂得愛她……
摘自"小王子"
"碩遙大哥,這麼晚了,你是不是該回去休息了?"
大樓裡大部分的燈光都已熄滅,紀筱娟敲門走進屈碩遙的辦公室,看到他還埋首在一堆文件當中。
"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了。"抬起頭,他淡淡的說。
"你晚上還沒吃東西,要不要我下樓幫你買晚餐?"
"不用了,謝謝。"
那張黝黑剛毅的瞼上多了份滄桑、嚴肅,少了往日的朝氣與活力,就連那雙總是帶笑的炯亮黑眸,也失去了暖意。屈碩遙似乎變成了另一個人,自從那次的婚禮之後……
原本聽到他在婚禮當天,拋下辜承櫻的消息之後,筱娟還以為她有了一絲希望,可是她很快發現自己錯了。因為現在的屈碩遙除了工作,還是工作。他甚至不再像以往那樣和善可親,見了人別說是聊上兩句了,連笑容也很難顯露。
他不快樂,而這都是因為那個女人。
她很不甘心,可這是事實。失去了那女人,他就再也快樂不起來了。
但無論如河,她想再試試看……
筱娟走近他的身邊,柔聲說:"你這樣真的不行,最近我看你都沒正常吃飯,而且工作時間那麼長,一定都沒有好好休息,再好的身體都會搞壞的。"
"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事。"他依然是冷淡而禮貌的語氣。
筱娟一咬牙。"我就不行嗎?"
"什麼?"
一我就不行嗎?那個女人既然你都已經不要了,那難道我不能取代她的位置嗎?"
他臉色大變。冷靜的面具被剝除了,顯露出來的是刻骨的傷痛。
連名字都沒提,光是說到"那女人"就能帶給他這麼大的影響。紀筱娟此刻終於知道,她是沒有希望了。
"對不起。"他歎了一口氣。
筱娟對這樣的結局,應該說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只是真正聽在耳裡,還是傷人。
"我知道了,我先走了。"她點點頭,終於平靜的接受了這個事實,轉身離開。
她走了之後,屈碩遙已經失去了工作的心情,不是因為筱娟,而是因為"她"。
婚禮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一切的消息都是從報章雜誌上拼湊得知的。其實不需要看那些八卦雜誌,他知道他帶給她的傷害有多大。
他一點都沒有從報復她的行為中得到快感。剛開始聽到她跟承桔、承栩談話的時候,他確實是怒不可遏,他想要給她一個教訓,他想要讓她知道她是不可以隨意掌握、控制人的心情的,他想要讓她狠狠的挫敗過一次。
可是為什麼他認為"對"的事情,一但實現了,卻帶給他如此巨大的痛苦?
如果他什麼都不知道,如果一輩子就這麼被蒙在鼓裡,那麼——
他現在應該已經跟承櫻結婚,正過著他這一生最幸福快樂的日子吧?
這個問題是不能問出口的,連想他也不許自己去想,他怕一日一深究下去,自己會發現他其實……
"該死!"他一拳擊在桌子上,幾張文件飄了起來,露出壓在下面的雜誌封面。
那是她。穿著一身白紗,高挺著背脊,一臉漠然的注視著攝影鏡頭。
被遺棄的新娘——他們說她連一滴淚都沒流,他們說她冷血,而他卻看見她眼底的痛苦。
痛苦?屈碩遙因這兩個字而苦笑。他曾經對她許諾過永遠不讓她受到一點點傷害的,可他卻背棄了自己的諾言。
而最令他無力可施的是,他依舊在意她的感受。他不想傷害她,即使她任性、傲慢、驕縱、自大……他仍然愛她。
他想見她。他渴望再看看她,即使只有一眼。
也許,他可以像以前一樣,在她家門外……
這個念頭一興起,他就再也壓抑不住。屈碩遙猛地站了起來,捉起桌上的車鑰匙,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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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在這裡又能做什麼呢?黑色的CLK23O停在陰暗的角落,車子裡的人視線一直停留在別墅二樓的某個窗戶。儘管知道自己此刻所做的事情不僅沒道理,更沒有意義,他還是無法離去。
過了許久,車窗上突然傳來輕敲聲。
屈碩遙定睛一看,是辜承栩。他開了車門,讓他進來。
"嗨,好久不見!"辜承栩坐進車裡,淺笑著望向屈碩遙。
他沒有想到他見到他的反應會是這樣!照埋說對一個在婚禮把他妹妹丟下的男人,他應該更加氣憤、更加痛恨,無論如何,不會是愉快的打招呼吧?
"我就知道你會來。"辜承栩說。
屈碩遙沒說什麼,只是怪異的看著他。
"你想來看承櫻的吧?怎麼?想知道她怎麼樣了?"
屈碩遙一震,抿緊了唇。他鬱鬱的承認,"承櫻她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