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梅貝爾(梅貝兒)
幾名王府侍衛見狀,急忙上前擋駕。
「貝勒爺請留步!」
「王爺有令,不許任何人打擾。」職責所在,他們得攔下擅闖之人,可又唯恐傷到貝勒爺,各個面有難色。
巽磊怒目瞠視,硬闖到底。「滾開!」
侍衛們齊喊,「貝勒爺——」
「叫你們滾開聽到沒有?」他不顧一切的舉動讓幾名侍衛更加不敢妄動。
在書齋裡的豫親王聽見外頭的喧鬧,揚聲粗喝,「讓他進來!」
「喳。」收到命令,侍衛才敢放行。
巽磊火速的破門而人,憤怒的雙眼鎖定坐在桌案後,正在書寫奏摺的豫親王。「阿瑪,是你派人把雲蘿接走的對不對?她現在在哪裡?馬上把她還給我!」
抬眼一橫,豫親王繼續埋頭揮毫。「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除了阿瑪以外,還有誰敢用豫親王府的名義上門接人。」他將兩手撐在桌面上,眼中躍動著兩簇怒芒,一瞬也不瞬的盯著父親。「你究竟叫人把她帶到哪裡去了?快把她還給我!」
豫親王冷冷一哼,「為了區區一個民女,你竟然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看來他真小看了那女人對他的影響力。
「我也不想,只要阿瑪把她交出來,要我怎麼道歉都行。」
他冰冷的眸光掠過巽磊心急如焚的俊臉上,「如果我不交呢?」
「阿瑪,雲蘿是無辜的,有什麼錯你就怪罪在我身上,何必遷怒他人?」巽磊氣憤不已的重拍下桌面,「你到底把她藏到哪裡去了?」
「放肆!」豫親王怒不可遏的斥吼,「我一再的容忍你,你卻不斷得寸進尺,她有今天的下場,全是你害的。」
巽磊胸口驀地抽緊,厲眼大張,「阿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貝勒爺,請先冷靜一點——」旁邊有人開口。
他這才注意到查克隆的存在,不禁心生狐疑,「怎麼只有你?車爾格呢?查克隆,你給我老實說,車爾格究竟到哪裡去了?」他們都是阿瑪的心腹,不管要出什麼任務,兩人都有份。
查克隆眼光閃爍,一臉難以啟齒的囁嚅道:「貝勒爺,奴才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巽磊表情兇惡的揪起他的衣領追問。
豫親王鐵青著臉冷笑,「你再怎麼問他,他也不會告訴你。」他們對自己可是忠心不二,沒有他的允許,誰也不敢洩漏半個字。
於是他馬上將目標重新轉向,硬的不成,只好來軟的,雙膝「咚!」的一聲彎下,「阿瑪,我給你跪下,求求你告訴我雲蘿在哪裡?」
豫親王譏嘲的笑了笑,「為了那個女人,你居然肯向我下跪,而且開口求我?我怎麼會有你這種沒用的兒子。」話聲剛落,一個巴掌便朝巽磊的門面掃了過去,打得他嘴角都滲出血來。「哼!有等於沒有,不如死了算了!」
「不要啊!「側福晉梗聲的哭叫阻止了豫親王再飽以老拳。「王爺,求您不要再打了!」她撲到兒子身上,用自身的肉體保護他。
巽磊用手背根根的抹去血演,咬著牙,「就讓他打死我好了。」
「別以為我不會!」豫親王發狠的說,恨自己的兒子不成器。
她夾在丈夫和兒子之間,左右為難,「王爺,您不要說氣話,巽磊不是有意頂撞您的,讓妾身好好跟他說……」
「額娘,我跟他沒什麼好說的,只要他把雲蘿還給我,咱們父子關係從此決裂,這個王府我也不想再回來了。」他有手有腳,就不信養不活自己和雲蘿兩人。
側福晉頓時慌失措,「巽磊,你——」
「你要找她是不是?」豫親王冷然的眸閒著他那雙倔強的眼神,殘酷的說:「可以,現在就到地府裡去,說不定她還沒投胎轉世。」
剎那間,他的腦子彷彿被火藥爆了似的,發出轟然巨響。
似乎過了好久好久,又好像只過幾秒,巽磊才好輕、好輕的問:「你、說、什、麼?」
豫親王掀了掀唇,露出殘忍的冷笑,「本王的行事作風就是永絕後患,省得你滿腦子裝的淨是那些兒女情長,忘了自己身負的責任,也只有這樣,你才能真正的覺悟,真正的長大。」
他喉頭一陣緊縮,「你殺了她?是你下令殺了她?」
「不錯,我早就說過,你想娶她,最後得到的只會是一具屍體,不過,現在恐怕你連屍首都見不著了。」只要跟他作對,或者阻礙他的人、事、物,都會—一被他剷除,這便是與他為敵的下場。
巽磊胸口大慟,雙眼泛紅的怒瞅豫親王,大聲咆哮,「雲蘿到底犯了什麼錯,你要這樣對她?你怎麼能這麼殘忍?你怎麼可以!」
「巽磊,額娘求你,不要這樣對你阿瑪說話。」側福晉神情駭然的制止他再說出不敬的話。「人死不能復生,你就是怪你阿瑪也沒用——」
他震懾的動頭傾顱,讓側福晉覷見兩行淚水自他眼眶中滑下,倏地掩唇噤聲不語。
「額娘,莫非你事先就知道阿瑪要殺雲蘿?」巽磊不可置信的瞇起眼。
側福晉眸底閃過心虛,「我……」
她的無法自圓其說便證明了巽磊的猜測無誤。
「額娘,連你——我最信任的額娘也背叛我了!」他喉頭一梗,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心徹骨,一步步的遠離她。「你說想見雲蘿一面,原來只是在敷衍我,而我。我居然就這麼相信你——哈哈……」天地一下子翻轉過來,讓他承受不住那股強烈的暈腔。
「不是這樣的!巽磊,額娘這麼做也是不得已的……」王爺要做的事,就連她也不能干涉啊!就算她事先知情,也是無能為力挽回。
豫親王低嗤,「不必跟他解釋這麼多,他的心全被那個女人迷去了,現在人死了,不需要多久,他就會清醒過來了。」
彷彿這是巽磊有生以來頭一次正視自己的親生父親,認清他是個多麼工於心計,狡詐狠毒的男人,可是,已經為時已晚。
「阿瑪,你好可怕。」巽磊寒心悲絕的道出內心的感受。
豫親王不為所動,冷冷的斜睇,「在當今朝中誰的心最狠,便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否則早就被其他政敵搞垮了,就算你是個親王,也要小心躲在暗處的敵人,他們隨時隨地都想扯你後腿,置你手死地;女人對男人來說只是個陪襯,用來發洩慾望、還有傳宗接代的工具罷了,只有權勢才是最真實的東西。」
冷不防的,巽磊眼角含淚,發出啥啞的狂笑。
「哈哈哈……」他實在大天真了。
側福晉見他眼露癲狂,不禁擔憂的勸說:「巽磊,不要笑了,你這樣會嚇到額娘,再聽額娘一次——」
巽磊含淚的嘶吼著,「我太天真了——」
「你的確是太天真了,不過,現在想通也不遲,天下女人何其多,何必單單執著一個民女。」豫親王以為他瞭解自己的苦心,大感欣慰。
巽磊仍舊哈哈大笑,漸漸的,笑聲變成低低的啜注,然後泣不成聲。
原來害死雲蘿的不是別人,是他自己啊!
全是他的愚昧、無知害死了她!他居然會天真的以為事情會完全如他所願,自以為聰明過人,可以扭轉乾坤,結果他不但沒有給雲蘿幸福,反而害她落到慘死的命運——
「雲蘿,我對不起你——」巽磊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哭還是笑。
他無法想像她死前是不是受到折磨,或者是帶著對他的恨意離開人世,怨他沒有盡到保護她的責任,光想到這些,他悲傷得快不能自己。
側福晉捧住愛子傷痛欲絕的臉龐,細聲安慰,「巽磊,人死不能更生,你再傷懷,她也活不過來——」
「額娘……」他空茫的喚道。
她綻出一抹慈母的笑容,「什麼事?」
巽磊無意識的用手揣住自己的胸口,眼神漸漸失焦,「你和阿瑪兩人,一人一刀,凌遲著我的心——呃……」
見他陡然俊臉蒼白如雪,額上冷汗涔涔,側福晉不禁著慌的要伸手觸摸他,「巽磊,你怎麼了?」
他倏地悲憤的閃開,身軀搖晃幾下才站穩了。
「不、要、碰、我!」
「巽磊——」愛子的生疏和冷漠讓她紅了眼。
豆大的汗珠沿著臉邊不斷滑下,口中因呼吸困難而急速的說著,「生、要、見、人--死、要、見——」最後一個字梗在喉頭,根本說不出口。
她低呼一聲,衝過去抱住巽磊往下滑落的身軀,「巽磊,你不要嚇額娘啊!快告訴額娘,你哪裡不舒服了?」
巽磊痛苦不堪到五官糾結,彷彿正有只無形的手掐緊他的心,讓他無呼吸,讓他痛不欲生,恨不得一死了之。
「心——我的心…好痛……」
「來人!快去請大夫。」豫親王見狀,這才焦急的大喊。
如果真要做到強悍無情、嚴酷冷絕,才能保住自己所愛,那麼他絕不會再讓歷史重演,絕對沒有下一次,昏迷之前,巽磊不由得對天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