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梅貝爾(梅貝兒)
他嘗到唇內的鹹味,揚起頭,「你哭了?我太粗魯了嗎?」憐惜的口吻惹得她淚眼汪汪。
「不,君煬,愛我。」她淚雨交織,偎進他懇求道。
他再度吻住她,血氣翻騰的攔腰將她抱起,走向披著紗幔的大床。
迅速放下紗幔,掩上兩人翻滾在榻上交疊的裸軀……
良久,良久,熒熒的燭火已燃了大半。
薔薇撐起有些酸疼的身子,披上內衫下了床榻。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他納悶的跟隨她的行動問道。
她深深看他一眼,不發一語,堅決的在床頭跪下。
「你這是在幹什麼?」他坐正身軀,問道:「起來,你跪著做什麼?」
「少主,我有一事相求。」她不再喚他名字。
君煬察覺到了,套上地上撿起的衣衫,攢著眉峰。
「請少主送我回人界。」她垂著螓首,字字說得清楚。
他從榻上彈起,一把將她從地上拉高,四目相對。
「再給我說一遍,說!」他震怒的模樣令她瑟縮一下。
勇敢一點!你辦得到的。
她昂著下巴忍著手腕上的疼痛,說:「請少主送我回——啊!」另一隻手腕也被他扣住,他指尖的力量令她痛入心扉。
他的怒氣發揮到極限,太陽穴的青筋明顯可見,由齒縫中迸出話。
「你居然敢這樣要求我?!你答應我要留下來的,你——說——過——的。」
他的怒咆銜哮在在使她心碎,宛如刀割,看在她眼,痛在她心呀!
「少主也曾答應過我,只要我交出自己,你便會放我走的,難道少主想食言?」她面無表情的問,臉色跟他一樣的蒼白。
君煬倏地放開她,使她傾下身子。「你是在告訴我,這些日子你的表現完全是想要我放你走才做的,是不是?說,我要你老實說。」
她握緊小拳頭,指甲刺進掌心,「是的,你說對了,為了離開你,我才把自己給你,現在明白了吧!」
他急促喘著氣,渾身打顫,雙目圓睜,嘶啞的問:「那麼——你說愛我也是騙我的,是嗎?在你心裡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你給我說清楚!」他抓住她柔弱不堪一擊的香肩,猛烈的搖晃,搖得她頭暈目眩。
「是,是,是,都是騙你的,我不愛你,不愛,不愛,不愛!」淚水撲簌簌的淌下,內心受盡無比的煎熬,她硬逼自己說出絕情的話語。
她的淚沾濕了他的指尖,兩人征忡了半晌,君煬定定的凝視她,「為什麼哭?這眼淚是為何而流?是可憐自己還是同情我?」
她緊抿雙唇,悵惘無語,悄悄退出他的掌握。
「剛才的投懷送抱也是你的手段之一嗎?」他殘忍的問道。
薔薇閉上會透露心情的雙瞳,等於默認了。
「哈——」他忽然仰天長笑,眼中閃著淚光,「我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哈——居然栽在一個微不足道的人界女子手上,哈——可笑,太可笑了,哈——」
他的滿腔情意猶如被澆了盆冷水,倏地煙消雲散,這是他愛上人界女子的報應嗎?他注定與「愛」絕緣嗎?
笑聲方歇,他冷著面孔,封鎖住心房,為了保住他殘存的自尊心。
「很好,明天我會按照約定送你離開,你不必再委曲求全的伺候我,女人還怕沒有嗎?只要我一聲令下,多的是比你美又善於伺候的女人。」他本能的用言語攻擊她,冷酷的笑道:「你放心,有許多女人等待接替你的位子,我的床不會因為你空下來。」
她心寒的摟住雙臂,被他打擊得無力抗衡。「我——只知道,少主何時能放我走?」
「明天一早你就可以走了,反正你從來沒喜歡過這裡,留你無益。」』他維持著傲慢的姿勢,不由分說的衝出黑雲閣,迫切的想要立即大醉一場。
薔薇追到門口停住,她無奈的卸下面具,啜泣的直到癱倒在門檻邊。
「君煬,對不起,對不起——」迭聲的道歉,隨著淚雨墜下,消失在泥地上。
你恨我也罷,我永遠會在心中默默祝福你。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
而桌案上蠟燭若真有心,也只能替人垂淚到天明。
☆☆☆
黑雲閣外的樑柱後,一雙眼睛目睹一切情景。
真是天助她也,等待了數日,終於有機可趁。
月色中,她唇上的笑意更加使人膽寒心顫。
幻姬決定孤注一擲,沒有多少時間思考成功的機率。
明天。
就等天一亮。
☆☆☆
環玉進房後就見到薔薇哭腫的眸子,呆坐在床前,驚問道:「小姐,出了什麼事?是——少主讓你傷心嗎?」見少主不在房內,小姐又一夜無眠的樣子,只有這可能性了。
「天亮了?」她回過神,才見到天已大亮。
「小姐,究竟出了什麼事?少主呢?昨夜他沒在黑雲閣安寢嗎?」她焦急萬狀的問,「小姐,你真把奴婢急死了。」
「一切都結束了,我也該走了。」她幽然歎道,美眸定在遠方,無神的望著。
「走?小姐要走哪裡?」環玉是一頭霧水,摸不清她的意思。
薔薇朝她一曬,並未回她的話,只道:「環玉,幫我取那件舊衣來,好嗎?」
「喔!」既問不出個所以然,她只好先去取那件原來的衣裳,幫她梳妝打扮。
「砰!」房門被推開來,「薔薇姐,你跟我五哥是怎麼回事?他居然要我送你回人界去,發生什麼事了?」來人正是小蠻。
「公主就別問了,好嗎?」薔薇已筋疲力竭,無力再多作解釋。
「不問怎麼行,你不是答應要嫁給我五哥了,為什麼又反悔?我費了千辛萬苦才撮合你們,怎麼可以說分就分,太過份了。」她一古胸兒的將氣發洩出來。
唉!畢竟是小孩心性,做事總不思前想後,若她得知君煬娶了她,將會失去一切,不知還會如此氣憤難平嗎?
「公主,這事我不想多說,既然少主要你送我回去,那就有勞公主了。」
「不行,你非說不可,五哥昨晚在黔心殿大鬧,又喝酒喝到天亮,還發了好大一頓脾氣,問他什麼都不說,只說要我今天送你走,你總該給我個理由吧:為什麼?你不是愛我五哥嗎?」
薔薇搖頭,「就算我愛他,我還是得走,公主,為了他好,你還是照他的意思送我回到屬於我的世界吧!」
「到底發生什麼事,愈說我愈糊徐,既然相愛就該在一起,薔薇姐,其中一定有誤會,你再跟我五哥見一面,把誤會解釋清楚比較好。」
「沒什麼好解釋,公主,拜託你別問了。」
「哎呀!你們兩個人是怎麼搞的?把我頭都弄昏了,算了,你不說我也沒辦法,還以為你可以當我五嫂,這紅娘真不好當。」她埋怨的撇撇唇角,不曉得哪個環節出問題了。
「謝謝你,公主,我永遠會記得你的。」這次是真的要分離了,再見之日遙遙無期。「環玉,也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多保重。」
「小姐你也是。」環玉噙著淚說。
小蠻握住薔薇的手,手一揚,白光從手中漫開,撒出滿天的光點。
轉瞬間兩人的身影漸漸變得朦朧——
薇!薔薇彷彿聽到君煬的呼喊。
倏地兩人又回到原地,小蠻納悶的問道:「怎麼回事?」
「你五哥出事了。」薔薇丟下一句話,人已直奔黔心殿。
抽刀斷水水更流,借酒澆愁愁更愁。
君煬一杯接一杯的黃酒下肚,急煞身旁的人。
「少主,您已經喝一整晚了,別再喝了。」左龍屢勸他,卻被當成耳邊風。
「囉唆,走開!」他抓起酒,整壺的灌。
右虎伸手要搶,「不要再喝了,公主現在大概已經送薔薇姑娘走了。」身為他的隨身侍衛,當然明白他的心情。
他停頓了下,隨即大吼,「她走了最好,我一點——都不稀罕,走了最好——我再也不——不要見到她了,該死的女人——全都該死!」
任誰也聽得出話中賭氣的成分,就是因為愛得太深,恨也更深。
「可惡!我對她還——還不夠好嗎?為什麼還要離開我?我——我不會再求她了,嘔!」他打個酒嗝,醉眼惺忪的說道:「女人多的可以——讓我挑,她——算什麼東西,走了最好。」。
「少主,您醉了,屬下扶您回房休息吧!」兩人各站一邊要挽起他。
君煬掙開他們,身體東倒西歪。「不要管我——連你們——也要管我,全給我滾開——讓我安靜一下,聽見了沒?給我出去!」
他腳步不穩的跌坐在地,頭痛欲裂,但又十分歡迎這種感覺,提醒他會被女人欺騙過,會以為將擁有此生的最愛,結果竟只是她使的手段。
呵——報應嗎?他的真情被人踩在地上,任人踐踏,早已遍體鱗傷,只能以表象來維持尊嚴。
「少主。」左龍、右虎忙要拉他起身,被他用力推開。
「出去,聽見了沒有?我的命令都不聽了?」他不要讓人瞧見現在落魄的模樣,可笑得連他自己都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