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梅貝爾(梅貝兒)
「這又不是功勞,你跟我搶什麼?」她蹙眉瞪著他。
「怎麼不可以?我們四大護院是一體的,有錯當然每個人都有份了。」說到底就是捨不得見風薔受罰,想替她分擔一點。
黑天耀冷著俊臉輪流看著他們,讓風、雨兩人心中一凜,有種面對主人黑夜颯的錯覺。「你們的確是該受罰,風護院……」
「屬下在。」風薔有些忐忑不安。
他口氣極為清冷!「從今天起,就由你來教導靜兒如何穿衣打扮。」
風薔驚愕的揚起秀顏,不過很怏的又垂下頭。「是。」
「雨護院。」
「是。」雨殛心中叫苦。
「……以後由你來教她讀書識字。」
他嚇得抬起頭大叫,「啥米?」
黑天耀冷然一瞥,「你辦不到?」
「辦……當然辦得到。」哇,苦啊!這不是要他的命嗎?連他自己都只認得幾個粗淺的大字,居然要他教這娃兒,分明是要他誤人子弟嘛。
「很好,那就這麼辦了。」這麼艱鉅的工作,當然要找多點人來分擔了。黑天耀在心裡竊笑。
在笑傲山莊待了將近十天!直到靜兒和風、雨兩位護院混熟了,不再排斥他們的接近,黑天耀認為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靜兒。」宮圍城惴惴不安的來到小跨院,瞥見愛女妝點得俏麗可人的模樣,五官更是神似死去的愛妾,心中大慟。
見到陌生的人類,她下意識的躲到黑天耀身後。
宮圍城眼中閃過濃濃的失望。「賢侄,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
「辛苦倒是沒有,不過,多虧我有兩位好屬下幫忙!省去了不少事。」黑天耀似笑非笑的瞟了一下風、雨兩位護院,只見兩人臉上掛著疲憊的苦笑,可想而知情況有多慘烈了。「世伯,我想我們也該告辭了。」
宮圍城微愕,「你們要走了?」
「是的。靜兒非常聰明,學習的也很快,應該沒有問題了。」
「呃……這樣也好。」為了靜兒好,縱使再不捨,也得強迫自己放手。
黑天耀低垂下頭,瞥了一眼緊抱住他的腰的小人兒,將大掌貼向她瘦小的背,輕推一下,「靜兒,還記得我怎麼教你的嗎?要叫他什麼?」
在黑天耀低聲催促下,靜兒畏怯的偷眼看了看滿臉渴望的宮圍城,慢吞吞的跨出小小的步伐,蠕動著兩片嫩唇,「……爹。」
這個字她練了好久、好久,耀耀才滿意的誇讚她。可是,「爹」是什麼東西呢?是不是這個長得有點老老的,而且每次見到她都快哭出來的人類就叫作爹?
「天哪!」宮圍城激動的落下淚!「靜兒!我的乖女兒,再叫一次」他等她叫這個爹已經等了好多年了。
靜兒皺起彎眉,一臉疑惑,彷彿在說「這個人類好愛哭喔。」
「來,再叫一次。」他動容的誘勸。
她噘了噘小嘴,「爹。」既然他這麼喜歡聽,就再叫一次好了。
宮圍城張臂想抱她,「靜兒!」
「啊!」她驚跳一下,趕忙躲回安全的靠山後面。
雙臂落了空,宮圍城只能露出苦澀淒楚的笑容。
「世伯,很對不起,靜兒她……」
「不怪她!是我太心急了二宮圍城揚手制止黑天耀說些安慰的話語,「能聽她親口喊我一聲爹,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黑天耀也不知該說什麼話才好,只有保持沉默。
「賢侄,我把靜兒交給你了,請你代我好好照顧她,我會盡可能的早點去接她回家的。」他語氣沉重的叮嚀。
「我會的。」
近日天氣已漸漸回穩,處處陽光普照,暑氣逼人。
「少主,宛城到了。」經過數日的奔波,終於來到繁華熱鬧的城鎮,在前頭駕駛馬車的雨殛朝坐在篷內的人叫道。
率先探出蟯首的是風薔,「少主要你下去問問住在這裡的人,附近有沒有一家富來當鋪?」雨殛搔了搔後腦勺,「我們身上又不缺銀子,找當鋪做什麼?」
她不耐的白他一眼,「要你去就去。」
雨殛自討沒趣的摸摸鼻子,趕緊將馬車停在路邊下車問人去了。原本以為要多花點工夫才問得到,沒想到隨便抓了個人,就給他問到了.
「少主,官來當鋪就在隔壁街街口,很好找。儘管心中納悶,雨殛還是依照指示駕著馬車過去。
冰雪聰明如風薔,可不像雨殛總是粗枝大葉,趁這空檔提出疑問,「少主來宛城是有其它的事要辦?」
「是有點事。」黑天耀若有所思的睇著手中的正方型檀木盒子,不由得回想起離開冥王居的前一晚,父子倆的對話內容。
「爹,這是什麼?」他不解的盯著木盒中的白玉曇花,雕工雖然稱不上栩栩如生、唯妙唯肖,卻可見匠工費了不少的心思仔細琢磨。
黑夜颯臉色一正,「你這趟出門,我要你去幫爹辦件事,也算了結你死去的爺爺末了的心願。」。
「爺爺的心願?」
黑夜颯臉色凝重的娓娓道來。「你爺爺年輕時有個生死至交——尉梵,兩人親如兄弟,彼此可以為對方拚命,不過,誰也料想不到有天你爺爺真的遭到仇家的追殺,尉梵為了救他,不幸中了對方的暗算,最後毒發身亡。即便是尉梵自己心甘情願,你爺爺仍然耿耿於懷、難辭且一疚,加上尉梵的妻子當時已經懷有身孕,卻得獨自承受喪夫之痛,因此對你爺爺非常不諒解。
「她就是這朵白玉曇花的主人,也就是當時江湖人稱『夜美人』的白曇,白玉曇花是尉梵親自刻給她的訂親信物,當時你爺爺甚至希望用一命抵一命的方式來贖罪,不過,白曇並不同意,畢竟那是她深愛的夫婿用命換來的,於是他們相約在四十年後的今天,將它物歸原主,或許到時候,她心底的怨恨已經淡了。不過,就算到時白曇仍然堅持提出任何不合理的要求,冥王居都不能拒絕……」
爹說的話言猶在耳,如今東西已經送到,白曇會就此罷手,還是……
「耀耀?」似乎察覺到他的忐忑不安,膩在他懷中的靜兒也開始煩躁。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頭,彷彿在安撫心愛的寵物般,一下子就讓她的情緒乖順下來.
馬車停了,外頭的雨殛大喊著,「少主!富來當鋪到了。」
「靜兒,你在這裡等。」
靜兒緊黏著他的手臂不放,像只撒嬌的狗兒,對著主人搖尾乞憐。
「要去……靜兒要去。」
「嗯。」黑天耀俊目微怒的瞇起。
她扁著嘴低下腦袋,喉中發出低嗚。
「風薔,你留下來看著她。」確定靜兒不敢抗命,他才翻身跳下馬車,讓雨殛陪他進去完成這趟旅程中最重要的任務。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當鋪,隔著木條制的圍欄,老闆笑呵呵的招呼。
「歡迎、歡迎,兩位客倌要當點什麼?」
黑天耀將木盒從洞開的小門遞給他!「我要當這樣東西,請你出個價。」
「是,請稍等二有生意上門了!老闆自然樂得闔不攏嘴。可是當他見到裝在裡頭的白玉曇花時,可就笑不出來了。「這、這是……」
「老闆打算出多少價錢?」
眨眼間,老闆收起生意人的嘴臉,換了張深沉的表情,「這樣東西太貴重了,可能要先問過我家主人,才能確定它的價值。」
「好,那東西就先擱在這裡,我會在宛城住上幾天,這裡有幾家客棧,你們應該很快就能找到我。」說完,他和雨極便連袂離去。
雨殛一反常態,收斂笑意,亦步亦趨的跟著,「少主,剛才那位老闆可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他只是淡然的說:「我知道。」
「你知道?少主,這是怎麼回事?」
黑天耀回眸一瞥,「先找家客棧休息再說。」
風薔打量著全身濕答答的自己,每次幫靜兒洗個澡,就像打了一場硬仗般,連帶自己也順便清洗一遍,所以,她現在學乖了,記得帶套乾淨的衣裳進來換,不然沒辦法出去見人。
半強迫的將不安分的小女娃按回鏡台前,捺著性子說:「靜兒坐在這裡,我幫你梳頭,梳得漂漂亮亮的,再去給少主看。」
「少主?」她沒個定性的扭來扭去。
「少主就是……嗯!耀耀,對,就是耀耀。風薔用她的語言解釋。
靜兒綻出一抹比陽光還要燦爛的笑靨,「耀耀:……梳頭給耀耀看。」
「對,給耀耀看。」想不到這娃兒已經變得這麼依賴少主了,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你乖乖坐好,不要亂動。」
她用力點著小腦袋,「靜兒很乖,不動。」
風薔取出梳子,在她頭頂上扎上雙髻,再繫上色彩亮麗的髮帶。「好了!」
「靜兒漂亮。」只要耀耀喜歡,她都願意做。
「對,靜兒好漂亮。」
她轉身就往外跑,「給耀耀看……」
「靜兒!」風薔緊忙追了出去。
不需要任何人的指引,靜兒憑著那宛如動物般的靈敏嗅覺,老遠的便嗅出那抹熟悉的男性氣息,找到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