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決明
𨪜𨪜管釆蘭眸色微斂，徐娘半老的清麗臉蛋浮現哀傷。「若我說不是我，牛夫人信否？」她抬睫輕聲詢問。
𨪜𨪜「你說。」她給管釆蘭狡辯的機會。
𨪜𨪜管釆蘭哀哀望著她，搖頭不語。她不相信她！從她的眼神中可以發現這項事實。她不能說，否則……
𨪜𨪜她的舉動看在皇甫赤芍眼中，卻是無法脫罪的無力辯白。
𨪜𨪜「你若不想說就什麼也別說。」皇甫赤芍起身，不留意撞倒茶杯茶壺，散流一桌子滾燙熱水，管釆蘭連忙以臂擋住桌緣，不讓茶水流濺到她身上。
𨪜𨪜皇甫赤芍錯愕不已，瞧見她發紅燙傷的內側手臂。
𨪜𨪜「為什麼？」為什麼要替她擋熱水？她應該是心狠手辣之人呀！
𨪜𨪜管釆蘭疼得激出滿眶淚水，還是搖著頭。皇甫赤勺以繡帕沾濕湖水，冷敷在她臂上暫緩燙傷，又自腰間取出藥粉，輕灑其上。
𨪜𨪜「你有難言之隱？」她邊包紮傷處，邊盯著管釆蘭的淚顏。
𨪜𨪜管釆蘭點頭又搖頭，索性掩面痛哭。
𨪜𨪜皇甫赤芍問不出所以然，又無法止住女人決堤的淚意，無計可施之下黯然退場。
𨪜𨪜她越來越糊塗！到底是管釆蘭扮柔弱的技巧太過高明，或……她當真無辜？
𨪜𨪜那雙含淚無語的眸子太過清靈，使她不得不懷疑自己誤解了她。
𨪜𨪜煩心之際，她靜思地坐在石階上，整理滿腦雜亂無緒的念頭。
𨪜𨪜一黑自簷下竄出，甫見著她便吃咬住她的補擺，猛搖尾巴。「汪汪！」
𨪜𨪜「別吵！我在想事情。」她推開狗頭，一黑不死心又換邊再咬。
𨪜𨪜皇甫赤芍怒極，一拳爆粟當頭而下，黑狗且逃且回頭，像是故意將她頷至一處幽密石拱。
𨪜𨪜皇甫赤芍無所覺地穿過層層密林，「你就別讓我逮著，看我不剝了你一身狗皮，我就不叫皇——」她猛然噤聲，不遠處兩道人影行蹤詭譎地閃入密林深處。
𨪜𨪜皇甫赤芍與一黑四目相對，「你就是要我來瞧瞧這怪異？」她問。
𨪜𨪜一黑用力點動黑亮的腦袋，皇甫赤芍壓低身子，雙手雙足伏於地，倣傚黑狗之委，一人一狗躡手躡腳探向前去。隱身草叢之後，她露出一雙星眸偷偷窺視。兩道人影中傳出的熟悉尖細笑聲讓皇甫赤芍欣喜不已！是那日在門外偷聽到的那道聲音！
𨪜𨪜「這是我煉製完成的丹藥『破百會」，切記，不可心急！按部就班一日一點滴，閻王門的魑魅魍魍便會變成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任由咱們宰割！」
𨪜𨪜「不會出錯吧？」蒙面黑衣人接過藥瓶，不信任的目光落在背對著皇甫赤芍的傢伙身上。
𨪜𨪜「出錯？我曼陀羅毒殺人從未失敗！」尖捆嗓音含帶濃重怒火，甩袖側身。
𨪜𨪜皇甫赤芍張大嘴，睜圓瞳仁兒，眼前那抹纖細柔弱的身影竟是——
𨪜𨪜風茄兒！
𨪜𨪜該死！她惱怒地敲打自己癡呆的腦袋瓜子。風茄兒這三個字就是曼陀羅毒草的別名呀！全怪她閱覽藥草書冊時的不專心，竟然沒能在甫聽到她名字時就立即反應…難怪她老覺得四大夫人的名字裡有個好耳熟的！快告知阿牛這消息！皇甫赤芍打定主意，以眼神向黑狗示意。
一黑理解地頷首，雙方同時起身，皇甫赤芍往林外拔腳飛奔，一黑卻朝密林雙奸咆哮而去！默契不夠好，黑狗誤以為女主人要勇往直前。
𨪜𨪜「白癡！快回來！」皇甫赤芍出聲喝止時，發覺頭頂數只飛鳥驚嚇而離枝，想當然耳，密林雙奸也讓她一吼而動。
𨪜𨪜「有人偷聽！」風而兒輕嚷，黑衣人以輕功飛越而追，三兩下便輕鬆拎回掙扎不休又逃跑失敗的俏娃。
𨪜𨪜一人一狗教雙奷包圍，風而兒拈起手絹笑道：「牛夫人？賞花買到這僻遠之處，可有瞧見啥奇花異草？」
𨪜𨪜「有呀，我買到一朵最毒最艷的曼陀羅！」只可惜發覺太晚！
𨪜𨪜「看來你全聽見了。」風而兒笑得花枝亂顫，眼神泛出殺人狠毒，「原先我以為你這庸醫只會在府裡待上數日，結果沒料到你不但解了韓香身上之毒，還發覺斷腸草之密。真可惜，可惜了你這張漂亮無雙的艷容。」她歎息，「因為你將要死在最美麗的時候。」
𨪜𨪜皇甫赤芍挑起柳眉，死不要臉地回道：「喔？那我絕對能長命百歲。」言下之意，即使她老態龍鍾依然是朵艷冠群芳的嬌媚牡丹。
𨪜𨪜風而兒優雅淺笑，不為所動。「再吹捧吧，反正你沒機會了。」
𨪜𨪜「曼陀羅，你準備如何處置這丫頭？」黑衣人抽出劍，透過稀疏葉間落下的閃耀日光照出劍身銳利。
𨪜𨪜「別動劍，我這裡有顆『八步倒」，餵她一顆便是。」風而兒將鮮紅丹丸交予黑衣人，他扣緊皇甫赤芍下顎，強迫她硬生生吞下。
𨪜𨪜「永別了，牛夫人。」風而兒拍拍皇甫赤芍的粉頰，卻發覺她毫無驚懼之色，唇瓣還勾揚一抹嘲弄。「你笑什麼？」
𨪜𨪜「這顆八步倒滋味不錯。」皇甫赤芍單憑口中殘存氣味念出數種成分，「以斷腸草為主，另以鬼臼毒、八角蓮為輔，喔——你還加了甘草？難怪掩去苦澀的味道。」像她大哥煉藥時決計不會胡亂加些成效不彰或改變苦味的草藥，所以她大哥煉的藥丹通常都相當難以入口，但效用絕對最佳。
𨪜𨪜「你到底是何人？」掛在風茄兒臉上的笑容斂去，換上冰冷陰沉的表情。
𨪜𨪜「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皇甫赤芍。」
𨪜𨪜「你……你是皇甫世家的人？」風而兒臉色已不能單以驚訝來形容。
𨪜𨪜「沒錯。」皇甫赤芍傲然仰首。
𨪜𨪜「皇……皇甫龍葵的女兒？」她的目光在見到皇甫赤芍點頭之際轉為深沉的怨恨及不甘，「他與那個賤女人所生的雜種？」
𨪜𨪜皇甫赤芍冷靜地看培風而兒愈發佞笑的扭曲五官，「別侮辱我娘親。」
𨪜𨪜火辣辣的巴掌摑在皇甫赤芍右臉頰，打偏她神似於皇甫龍葵的傲氣及生母的天仙美貌。
𨪜𨪜「我偏要叫她賤女人！賤女人！她搶走皇甫龍葵！若非她的出現，龍葵早該是我的！」風而兒鉗制皇甫赤芍的臉，逼近她，「要不是那個賤女人，我何必毒殺你全家？何必千里迢迢拐騙我師姊——那個同樣癡戀於龍葵的瘋子，特地上皇甫府對那沒死成的賤女人施下兩種劇毒？那可是我師姊畢生心血喔！滋味如何？瞧見親娘在眼前斷氣的滋味如何？！」
𨪜𨪜「瘋子！」皇甫赤芍怒不可遏，這女人竟然因為得不到她爹的愛戀而痛下殺手！
𨪜𨪜「瘋子？沒錯，我是瘋了，全拜你爹所賜。」風而兒鬆開手掌，挺直腰桿，朝黑衣人道:「這丫頭是神醫世家的傳人，毒藥對她來說起不了作用，以劍結束她的性命吧！記得毀掉她那張可恨的容貌！」
𨪜𨪜黑衣人舉起劍。
𨪜𨪜「等等！你既然已殺光皇甫世家，何必將魔爪伸向韓府？」皇甫赤芍追根究柢。
𨪜𨪜「呵呵！你想死得明白點是不？行。」風而兒冷笑，「我與韓明志相互利用，他為韓家家產，我為大筆錢財利益。我化身為他溫柔體貼的妾，暗地裡為他除去礙路的絆腳石。」
𨪜𨪜「管釆蘭呢？她與你是一丘之貉？抑或……你下毒操控她？」雖是問句，但皇甫赤芍卻已能肯定答案。難怪管釆蘭當時會有如此不尋常的反應及憂懼的表現……原來她只不過是風茄兒的代罪羔羊！
𨪜𨪜「聰明的丫頭，不過太過聰明的人——早死。」風而兒朝黑衣人側點頭，高舉的劍柄眼見就要落下——
𨪜𨪜一道神速的黑影撲跳而起，狠狠咬住黑衣人的手臂，任他如何用動亦無法擺脫掛在手臂上的一黑攻勢。皇甫赤芍趁兩人分神之際，掏出懷中大大小小的藥瓶，不論是療傷、補身或是毒粉，一古腦朝兩人灑去。
𨪜𨪜青白藥煙瀰漫，她搶拉過黑狗身軀轉身就跑。
𨪜𨪜「咳咳……別讓人給跑了！」風茄兒掩鼻大叫。
𨪜𨪜黑衣人抱臂跪生於地，拉高衣袖，發覺狗齒痕處已發黑腫起，不禁驚駭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𨪜𨪜「那只該死的狗有毒！」風而兒搶過他的劍，塞顆解毒丹到他顫抖不停的嘴裡，匆匆交代:「我去解決那丫頭，你快將藥丹「破百會」送去「他」那裡！」
𨪜𨪜語畢，她便拋下黑衣人追趕著皇甫赤芍。
𨪜𨪜皇甫赤芍氣喘吁吁，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沿途大聲嚷嚷，拖著殺雞慘叫，跌跌撞撞，好不約狽。一黑掛在她臂彎，露出兇惡犬牙，朝後方狂叫。
𨪜𨪜「賤丫頭！」風茄兒一劍揮舞生風，劃破皇甫赤芍綾羅綠衫，激出血紅。
𨪜𨪜皇甫赤芍腳下踉蹌，撲倒在地，摔得鼻青臉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