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決明
𨪜𨪜他在哭，但無論流下多少淚水，他知道赤芍都不會欣他獨自沉入難熬的淚海……
𨪜𨪜生平頭一遭，牛捨秉抱緊柔若無骨的嬌軀，像個孩童，徹徹底底、用盡全力地嚎啕痛哭……
第五章
𨪜𨪜手忙腳亂的牛捨秉在廚房裡又切又炒，趕著要餵飽飯桌上的一人四畜。他俐落地將翠綠鮮嫩的菜餚盛入盤中，卻敵不過以狂風之姿掃食盤盤熱餚的疾馳快手。
𨪜𨪜『赤芍，吃慢點，小心燙。』牛捨秉見她囫圇咀嚼兩下便吞嚥入腹，不只要擔心她噎著，還得留意她會燙熟那張紅艷的菱嘴及舌頭。
𨪜𨪜『唔胃。』美食當前，她才不在意呢，匆匆回他含糊的『不會』兩字，皇甫赤芍繼續埋頭苦吃，不讓一黑二黃三花四白搶到一點點殘渣菜汁。
𨪜𨪜牛捨秉料理完最後一道菜，捧著熱湯坐回飯桌，皇甫赤芍將始終拎在左四月天會員獨家錄入手、盛滿菜餚的大飯碗遞給他。『你的。』
𨪜𨪜她雖然吃飯吃得又猛又快，活似餓死鬼投胎，但絕不會忘了他的一份，每道她將掃盡的菜餚必有一半會落在牛捨秉專屬的大碗公里，否則早讓那四隻不知何為尊卑的畜生給搶光吃盡。
𨪜𨪜牛捨秉先為她舀好湯汁放涼後，才接過飯碗，細嚼慢咽。
𨪜𨪜皇甫赤芍滿足地吁吁微喘，拍拍小腹，一臉酒足飯飽的嬌憨。
𨪜𨪜『你最近胃口很好。』牛捨秉將部分菜餚分予四隻寵物，整大桌的菜有一半入了她那扁乎的腹部，真不明白她都將飯菜給補到哪裡去？
𨪜𨪜『嘿嘿，因為要餵飽肚子裡的——』她倏地噤聲，掛著詭譎的笑。她還不打算讓親親憨相公知道，有一頭『小牛』在她肚子孕育呢。
𨪜𨪜『肚子裡的什麼？』他努力扒飯。
𨪜𨪜『蛔蟲啦！』她不文雅地回他一句，垂臂摸摸一黑的小腦袋瓜子，再度投到牛捨棄臉上的明眸含蘊溫柔。『我這個皇甫神醫不賴吧？你的傷口還疼不疼呀？』她移動摸狗的手揉上他的黑髮，卻多了分愛憐及心疼。
𨪜𨪜牛捨秉尷尬她笑兩聲，點頭又搖頭。
𨪜𨪜對她毫無保留的坦誠之後，竟是意想不到的通體舒暢，更今他動容的是她的釋懷及接受——這讓他能夠傻傻笑上三十年。
𨪜𨪜『我的看診費很貴喔，收的是天價。』她托著腮幫子，笑睨他。
𨪜𨪜『我的東西就是你的東西，沒有其他可以給你呀！』他認頁思考，卻想不出其他有價值的東西能交付她。
𨪜𨪜『今晚把自己洗得香噴噴，當成饋禮送到我床上來，嘿嘿——』皇甫赤芍倣傚著好色老男人的口吻，逗得自己及牛捨棄大笑。
𨪜𨪜『我早就是你的了呀。』牛捨棄笑出淚水來，扶住笑歪了的嬌妻，就怕她一不留情地摔到椅下去。也虧她能想出這等說詞。
𨪜𨪜數聲不疾不徐的敲門聲，打擾小夫妻的肉麻甜蜜時刻。
𨪜𨪜『我去瞧瞧是誰來了。』牛捨棄確定皇甫赤芍坐回木椅上，不再胡亂扭動錄入：如祥才鬆開手。
𨪜𨪜他拉開木門，見來人是時常來回山野及市集之間，並代他採買一些生活用品的獵戶張山。
𨪜𨪜『張大叔，今兒個怎麼有空上來？吃過飯沒，一塊兒用嘛。』牛捨棄老實又憨厚的臉孔讓張山對他有相當不錯的印象，所以從不嫌麻煩地送些醃瀆醬瓜及小玩意兒給這對山野小夫妻。
𨪜𨪜『我前幾日正巧進城一趟，碰到信差說是有信要給妹子的，剛好我要上山來，就順道送來給你們。』張山大嗓門地嚷嚷，自懷裡取出牛皮信遞給牛捨秉，『你瞧上頭是不是妹子的閨名？』他指著信封外歪七扭八的字，雖然醜陋得緊，依然能辨識出是『皇甫赤芍姑娘親啟』八個大字。
𨪜𨪜『沒錯、沒錯，謝謝。』
𨪜𨪜『甭客氣，我還趕著上山去瞧瞧日前啟的獵網裡有沒有進展，先走一步啦。』張山同兩人辭別。牛捨秉與皇甫赤芍同等疑惑地對望，怎麼也猜不出是何人來信。
𨪜𨪜『會不會是你大哥？』牛捨棄問。他記得赤芍在成親後曾寄過書信回中原。
𨪜𨪜皇甫赤芍邊撕信封邊搖頭，『我大哥寫得一手好書法，不可能連個「甫」字也寫錯。』還多一橫呢。
𨪜𨪜她抽出厚厚一疊的棉紙，每張白紙上只書寫十來余斗大的……姑且稱之為『字』的東西，每個字遺像扭動掙扎的滑溜小蛇，恐怕連寫信的人日後想辨別自己的墨寶時，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寫了哪些字吧！
𨪜𨪜『赤「芶」小姐？』她甫念完開頭便翻個白眼，信封外沒寫錯，裡面倒錯得離譜。『『很日目口未』……什麼叫日目口未？』她目光直接往下移動，靠著後頭接續的字眼來猜測寫信人想表達之意。許久，她輕握了聲，嗤笑道：『原來是『冒昧」呀！怎麼有人可以把冒的上下兩處分隔十萬八千里遠呢？』
𨪜𨪜當然，被『分屍』的不只有『冒』字，接下來一堆圈圈叉叉看得她停停頓頓、攢眉抿嘴，總算暗自吟誦完幾張。皇甫赤芍將棉紙全塞回信封裡，揉揉發疼的雙眼。
𨪜𨪜天啊！這封信八成是她老哥為了荼毒她而派個文盲代筆的。夠狠！夠毒！
𨪜𨪜『赤芍，你怎麼不看完？』
𨪜𨪜『我看得眼好酸哦，反正大略明白信裡想表達的要旨就行了。』
𨪜𨪜『信裡說些什麼？』
𨪜𨪜『有人為我大哥體內的毒擔憂不已，希望我別和我大哥計較舊仇，回皇甫而為我大哥解毒，同時讓我大哥為我解毒。』她簡單陳述，短短三匹句就請完畢、說明白，可見大疊的棉紙裡有多少廢話。
𨪜𨪜『真的？」牛捨秉驚喜道：『太好了，咱們盡快起程回中原！』皇甫大哥願意先低頭，赤芍這拗脾氣也就無話可說了！
𨪜𨪜『回中原？回中原讓我大哥將我劈了當柴火燒嗎？』皇甫赤芍好笑地勾著親親相公的頸子，『你忘了那顆珍珠藥丸？』沒了藥丸怎麼回去替她大哥解毒呀？
𨪜𨪜牛捨棄啊了一聲，喜悅的心惰瞬間消逝，像洩了氣的皮球，但倏地又跳起身，抱住一黑道：『你不是說一黑是獨一無二的「藥狗」嗎？它吃了珍珠藥丸，體內就有藥效，或許咱們只要借用它小小的一咬就能有同樣的功效。』
𨪜𨪜皇甫赤芍眨眨美眸，腦海裡閃過英俊飄逸的大哥咬住黑狗的畫面，突地狂笑起來。
𨪜𨪜『哈哈哈……好！這主意好！讓一黑咬我哥，讓我哥咬一黑，兩個正巧互解。咱們就帶著一黑上路！』她開心擊掌，不忘讚美親親相公。
𨪜𨪜哼哼，她等不及要看大哥那張鐵青發自的俊臉！
𨪜𨪜牛捨棄和皇甫赤芍簡簡單單收拾數件衣物，帶著最重的包袱——一黑，順道下山買了兩匹看來相當耐操的駿馬，托付其他三隻牲畜給鄰近獵戶後，開開心心踏上返鄉的路途。
𨪜𨪜『再趕一天半的路程，明天傍晚就能到達了。』由皇甫赤芍微彎的眼眸間晃晃晶亮，不難看出她心底的感動。
𨪜𨪜牛捨秉策馬與她平行，牽過她的柔美，一同感受她的喜悅及期待。
𨪜𨪜『對了，大約再半里路，那兒有條溪河，咱們到那休息一會兒吧。』皇甫赤芍拍拍馬頸，『這兩匹馬也夠辛苦的。』
𨪜𨪜『走吧。』他柔聲道，她笑著頷首。
𨪜𨪜一黑一白的馬匹緩行山道之間，耳邊越離越近的溪水聲帶領兩人踏入崖壁深處豁然開朗的美景，絕壁飛濺而下的浩浩冷泉形成白絹似的瀑布，沛流激盪。
𨪜𨪜皇甫赤芍脫掉鞋襪，裸足步入河裡，讓冰冰涼涼的水流衝去連日來的辛勞奔馳。牛捨棄安頓好兩匹馬，順道解放蜷縮在背袋裡的黑狗。
𨪜𨪜『汪汪！』重獲自由的一黑開心跳入冷泉裡，又叫又跳地激起水花。
𨪜𨪜『笨狗！別甩啦！』皇甫赤芍潑辣地朝一黑潑水，一黑不甘示弱，朝冷泉深處飛跳而下，冀望以微弱的身體重量激起驚人水花。
𨪜𨪜『一黑別……』牛捨秉來不及挽救，黑狗的身形已墜入深不見底的水中。
𨪜𨪜沉寂半晌，黑不攏咚的狗腦袋探出水面，哀號求救：『嗷嗚——咕嚕嚕
𨪜𨪜白癡！不會游泳還敢往深水處跳？真是壽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煩！皇甫赤芍先嘲笑雨聲，才以龜行的速度朝黑狗游丟，存心讓他多喝點水。
𨪜𨪜『別動！我來救你啦！』她輕喝，拉住一黑的背頸。
𨪜𨪜咦？這頭笨狗怎麼變得這麼重？
𨪜𨪜皇甫赤芍左拖右拉地發現絲毫無法撼動笨狗，『阿牛，我拉不動它！』
𨪜𨪜『等等，赤芍，一黑嘴裡咬著東西。』站在岸上的牛捨棄從清澈水面上瞧見一黑緊咬著載浮載沉的素色衣料，他睜圓眼，忙叫道：『是人！一黑咬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