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凌淑芬
鍾衡瞠著她,久久。
「他是誰?」
她使勁一推,讓他再坐靠回椅背上。
「我同學。」她爬上他的大腿,重新占回上風。
他腦中有一千一萬個問題想問,卻不知該如河間,以及該不該問出口。最後,一千萬個問號凝聚成一句。
「他對你很重要嗎?」
「嗯哼。」仙恩開始動手解他的襯衫鈕扣,一顆,兩顆,三顆……
隨著暴露出來的古銅色肌肉越來越多,兩人的呼吸也隨之急促。
她的纖手貼上他的裸胸時,他渾身一震。
「仙恩……」
她拒絕接受任何阻撓。
「閉嘴!」她兇惡地覆上紅唇,堵住他的抗辯。
在這樣香艷的攻擊下,任何有血有肉的男人都禁受不住。他有滿腹的疑問和顧慮,卻只能眼睜睜被慾火吞噬。
襯衫很快地離開他身上,皮帶得到同樣命運,褲口被鬆開,而她折磨人的小手還想往裡鑽。
「仙恩!」他用力按住她,火漲的腦顱幾乎充血。
「嗯?」她軟綿綿地長哼,幾乎溺死人。
「你先聽我說……」
「說什麼呢?你究竟要說什麼?」她歎了口氣。「你看著我!我已經不是那個天真無知的小女孩了,現在,在你手下的……」她握起他的手,誘惑地,勾魂蝕骨地,滑過自己的胸腹,腰臀。「是一個二十五歲的女人,她很清楚自己要什麼,你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呢?」
「我不再是天真無知的小女孩,把崇拜誤認為愛戀。我已經長大,亭亭玉立,這不是你一直在等的嗎?」她在他唇上呵氣,啄著他的嘴角輕笑,「這也是我一直在等的。」
鍾衡敢拿生命肯定,今夜絕對是一場預謀,他則是最輕易入手的甕中鱉。
噢,承認吧!他對自己問吼。你今日來看訪她,不也存著試探的心意嗎?
若經過長長的四年,她蛻變成熟之後,準備飛往更遼闊的方向,他只會默默退開來,絕不再多說一句。
但她不是。她仍然愛他,仍然要他。
他實在無力抗拒,也不想再抗拒了。她說得對,她知道自己要什麼。如果,他就是她要的,除了順從心中的渴望,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如何做。
「仙恩,我沒有準備套子。」他抹著臉警告。
仙恩頓了一頓,抽回手,繼續解自己衣衫。
「仙恩!」他呻吟。老天,他快爆炸了!
「你已經三十四、快三十五了吧?」絲上衣飄然落地。「此時才當父親,已經算晚了。」胸衣加入上衣的行列。
她橫過一條玉臂,護住自己的重點。將露欲露的情景,比全裸更誘人。
該死!這一點都不公平!他腦中還有一堆問題。那個同學的身份,還有他們該與不該,以及……
天啊,她坐在他的身上扭動,眼前又是如此這般的美景,他的大腦根本無法運作。
這哪裡是單純天真的仙仙呢?她根本就是一朵渾身帶著毒刺,又引人想嘗上一口的妖花。
「不行!沒有套子,就停住!」他努力壓抑自己,守住最後一道防線。
仙恩稍稍退開來,瞪他。
兩人僵持不下。
她神情妖艷,正在尋思要不要硬上。
他外表堅決,褲襠和血管裡其實快要爆裂。
突然,她嘴角綻起一抹壞壞的笑,眉一挑,既勾人又勾心。
「哈羅。」她采手拿起茶几上的話筒,接了總機的分機。「這裡是90房。」
等方應聲。
「我需要客房服務。」她眼睛直盯著他,眨也不眨,「幫我們送一盒保險套上來。」
掛斷。
鍾衡發出類似嗆住的聲音。
她竟然……完了!他的小瑪格麗特完了,已經被曼陀羅附身了!
「接下來……」一陣如蘭的淺笑拂上來。「我們進行到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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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被霸王硬上弓了!
鍾衡被搾乾最後一絲精力,仰躺在床上喘息。
他被六歲的仙仙崇拜,被二十一歲的仙仙欽慕,卻被二十五歲的仙恩給強了去。
一陣隆隆的聲音在他胸腔裡轉動,轉到最後,衝口而出,變成低沉豪放的大笑。
「你好吵……」仙恩從他身上抬起頭,睡意朦朧地抱怨。
這下可好,施暴者一逞獸慾之後,非但不反省,反而埋怨他太吵。接下來他是不是該撩起被角,開始嚶嚶地啜泣?
他的大掌懶懶在她的裸背上游移,思緒漫移。
他喜歡這種感覺,像最細緻的玫瑰花瓣。
「你不該誤導我。」
「嗯?」仙恩原本已埋回他胸前,繼續昏睡,聞言又抬起頭來。
「你方纔的話誤導我。」他指了指沙發上。
她的「同學說」,讓他誤以為她已經有過別人,剛剛才會太狂野了一些。結果,她沒有,而他很肯定,自己一定讓她不舒服了。
「我沒說謊,山歌和技巧都是我『女同學』教的。」仙恩下巴頂在他胸前,竊笑。
他的臉上撇過一抹古怪的神色。
「喂,先生,你想到哪裡去了?」她用力捶他一拳。「教山歌只需要出那張喉嚨,教『技巧』只需要出一點錢——租片子!」
片子?她,看A片,學技巧?
鍾衡手掩著眼睛,頭疼地呻吟。這些學生出國來,到底都在做什麼?
「這位先生,你是受惠最大的人,我認為你是沒有什麼資格抱怨的。」仙恩戳了戳他的胸肌。
鍾衡歎了口氣。起碼她沒有學到吸毒、濫交那一套,他應該感到慶幸了。
「你何時要回台灣?」
「四月我會把論文交出去,接下來就等成績了。」她嬌慵地在他胸膛上畫圈圈。「最快七月,最晚九月吧!」
他的嘴角,浮起模糊而滿足的笑。
兩人又恢復了沉靜。在寧謐中,恬淡的春風從紗門裡透進來,晃漾著滿室的迷濛。
意識模糊,逐漸睡去。
風不知道是在哪一個方向吹著,兩人沉浸在夢中,她的溫存,他的迷醉……
第八章
如果世上真有月下老人,此刻她一定指著「仙恩」及「鍾衡」兩個娃娃,笑呵呵說:「來,仙恩來這邊,鍾衡去那邊;咦?仙恩跑到那邊去了,那鍾衡來這邊!」
為什麼兩個不能排排坐?
「因為我喜歡,呵呵呵。」
去她的呵呵呵!
她花了一年的時間當交換學生,又花了一年的時間把破爛的英文念到好,再花兩年的時間去修碩士學位;苦熬四年,終於把鍾衡那隻牛給吞了,她這個媳婦兒準備要回台灣來,變成「婆」字輩——老婆的「婆」。
返台之初,憑著植病系和生物系的高材生,第一時間她自然是被「Balance」挖角過去。近期,鍾衡迷上了傳統的接技栽培,她也樂得換上膠鞋,隨著他一起進溫室、下田去,當一對快樂的農家人。
這些年來,Balance的事業規模越是宏大,從原本專業的植物改良部門,更拓展出親民的路線。他們在日本、台灣、泰國開闢有機花田,大量生產平價花卉,並且往乾燥香料及花茶的行業侵進。目前旗下已擁有自己的花茶品牌、經銷商。
一些擁有專利權的特殊花種,Balance也挑選了幾款栽培成本不高的,大量栽植,走平價路線,讓名花異種不再只限於達官貴人能賞玩。
當然,高價位的花種依然是公司營利主力之」。每年Balance皆會在國際間發表幾款新興花種,這種平民、貴族雙向通吃的做法,讓鍾衡近幾年的身價也水漲船高。
可惜,在她回返的第二個月,日本那頭便出了狀況。
「仙恩,我得立刻趕去日本一趟。」他接了求救電話,匆匆找到溫室裡的她。
兩人的關係轉變之後,他也同她當年一樣,自動轉換了稱喚對方的方法。她不再叫他「鍾大哥」,他也不再稱呼她那個可愛有餘的小名「仙仙」。
「發生什麼事?」看見他緊蹙的黑煞眉,她跟著緊張起來。
「花田里出現莖線蟲疫情,目前石蒜科A區的土壤已經被感染了。我已吩咐了主管,盡快將受感染的地區加以隔離,可是不太放心,最好親自過去看看。」
她悚然一驚。莖線蟲感染,那是植病界中的重大疫情啊!
莖線蟲是一種對作物危害相當嚴重的植物寄生蟲,在歐陸地區較為常見,屬於溫帶的植物傳染病,如果脫離了宿主,可以在土壤裡存活一年以上;幸好溫度超過三十六度時,莖線蟲便會進入休眠狀態,因此在亞熱帶的台灣較難生存,日本也不是非常常見。
被莖線蟲寄生的植物,根部膨大,葉片變形,非常容易腐爛死亡,因此曾經在歐洲的鬱金香、水仙等培育區,造成重大的災情。這可不是好玩的!
「我跟你一起去!」她即刻反應。
「不行,我去日本的期間,台灣的植物和實驗室還要麻煩你打點。」鍾衡點了點她額頭。「不然我聘你回來做什麼?」
就這樣來回幾句對談,然後,他一轉頭去了日本,又是八個多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