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瑾鴦
尼克溫和的聲音傳入爾琴耳裡,震醒她的知覺,她來回觀察眼前那對男女,突然發現這個女人有點眼熟。
「客氣個頭啦!」她捶了尼克一下,爾琴真希望自己有她的勇氣。「你都把她嚇傻了。」
「是嗎?」尼克仍對著那女子微笑。「我以為她是酒醉還沒醒哩!」
「卓小姐,」之凡沒搭理邵深虛假的辯解,逕自轉向爾琴,笑容可掬的問:「你還好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沒有,我很好,謝謝關心。」爾琴呆滯的回答。「頭和胃都有點痛而已。」
「我叫柳之凡,他是蘇邵深,昨晚你醉倒在他表哥身上,因為他表哥今天有事要到琉球去,所以我們只好把你帶來這裡。」之凡說著替自己倒了杯咖啡,接著從櫥櫃裡翻出阿斯匹靈給爾琴,邵深則又自顧自的準備早點了。
「我記得我倒在一個人身上,」爾琴的視線僅在邵深臉上停留一秒,接著便紅著臉承認自己的「罪行」,她接過之凡給她的藥,和著咖啡吞下去。「謝謝!很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我想請問一下這裡是哪裡?我待會該怎麼回去?」
「這裡是明誠路。你的公司在哪?待會讓邵深送你過去吧!」之凡走出廚房,坐在吧相前的一張高腳椅上,沒發現邵深正抗議的瞪著她。
「邵深是尼克的真名嗎?」面對平易近人的之凡,爾琴的心情頓時輕鬆許多。
「嗯,他已經辭了俱樂部裡的工作,我把他挖角過來當我店裡的調酒師。」之凡頗自得的說。
「調酒師?」爾琴壓抑下轉頭去看邵探的衝動,她目前最不想碰上的事莫過於挨他的白眼。「你也開了一家俱樂部嗎?」
「不是,我開的是咖啡館,就在樓下,以後有空來我這裡捧捧場。」之凡邀請道,這時邵深將之凡的早餐擺到她面前,並且彎身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之凡微微愣住,爾琴則尷尬的低下視線,邵深這種不在乎別人在場的親密舉動實在讓人不知所措。
「你就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成了你店裡的食客。」邵探溫柔的對之凡微笑。
「當然,不然我開這家店是做什麼用的?」之凡對他皺皺鼻子。「邵深,卓小姐的早餐呢?」
之凡對邵深那樣親暱的語調吸引了爾琴的注意,她猜測他們大概已是「老相好」了。
「喏!」邵深端來另一盤早餐放在爾琴面前,不過比起對待之凡的態度,他一副就是把爾琴視為累贅的表情,但他的歧視並沒有展現在食物上,這倒是令爾琴鬆了口氣。
「謝謝。」爾琴訥訥地道了聲謝。
「你的公司在哪?」之凡重新提起這個被遺忘的問題。
「在尖美百貨附近,不過我已經向公司請假了,我待會可以坐計程車回去。」爾琴實在不知道該不該稱讚蘇邵深的烹飪技術,他可能有的任何反應都令爾琴惶恐不安。
「他待會要去公司,叫他順便載你回去就好了嘛!何必浪費錢去坐計程車哩?」之凡皺眉說,此時的邵深又開始不滿地瞪之凡了。
「不用了啦!我不好意思麻煩他,我昨天已經打擾你們了,我不想……」
「說什麼傻話嘛!不會啦!他很樂意的,對不對,邵深?」之凡轉過頭給蘇邵探一個甜美可人的微笑,邵探即使剛剛有任何不滿,一看到她的笑容也消失了。
爾琴震驚的瞪著他舒緩開的眉頭!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就是那個號稱世界上最無情的男人。
「當然樂意,不過你得付點代價。」邵深完全不理會用琴的反應,他俯向之凡的右耳,低聲在她身邊說了些爾琴聽不到的話,接著之凡的臉便整個漲紅,她羞答答的捶了邵深的肩膀一下。
「你越來越像土匪了!」之凡嗔道,邵深笑開了,爾琴的震驚也越來越不可收拾,她連嘴巴都合不攏了。
「喂!你快點吃好不好?我還事要忙,沒空等你!」邵深一轉向爾琴就變成了凶神惡煞,爾琴愣了一下,接著紅著臉低頭開始吃。
「別管他,土匪本來就這麼凶。」之凡賞給邵深一個大白眼,然後安慰被嚇到的爾琴,可是她一句話也不敢吭,靜靜的吃完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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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的氣氛沉悶駭人,車裡一對男女沉默相對。
卓爾琴緊張得不斷吞嚥口水,從離開柳之凡的家開始,她就彷彿驚弓之鳥般縮在座位上。她想哭,雖然知道白己對蘇邵深而言無異是個麻煩,但是她不認為自己就得平白遭受他這樣的對待,無奈她不知如何向他抗議,因為他面對之凡以外的女人都是一副極冷淡、極無情的表情。
「到了。」
他飆車的技術不錯,十分鐘內就把她送回位在大順路的家,不過她忍不住懷疑他只是想快點擺脫她。
「謝謝你抽空送我回來。」爾琴有些結巴的道了謝,然後急忙開門下車,蘇邵深幾乎是立刻揚長而去,她沒有回頭目送他,因為她正忙著往口袋裡掏鑰匙。幾經摸索之後,她僵立在門口。鑰匙不見了!
她嘴裡吐出一串驚人的咒罵,接著才開始回想自己究竟是昨晚忘了把鑰匙帶出門,還是掉在俱樂部裡,甚至是留在柳之凡家忘了帶走?五分鐘後,她煩躁的放棄思考,因為她根本記不得,酒精使她昨晚的記憶空白了一大半。
她現在得向對她沒啥好感的房東太太求救了,這已是這一個月來的第三次,而且她積欠了兩個月的房租沒繳,天曉得房東太太還願不願意替她開門,或乾脆藉機請她盡快搬出公寓。
「卓小姐,還是請你另外我地方住吧!」老天爺對爾琴並不寬厚。房東太太冷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爾琴閉上眼一分鐘藉以吸收這項訊息。宿醉剛醒,腦袋就被人轟了個手榴彈,她懷疑世界上還有什麼比這更殘酷的現實。
她緩緩轉身面對房東太太嚴峻的臉孔。剛才爾琴去請她幫忙開門時,她二話不說,拿了鑰匙就一起來到爾琴的住處,爾琴甚至為她難得的不囉唆而鬆了口氣,沒想到,這只是她為此刻殘忍的宣佈所埋下的伏筆。
爾琴深呼吸一口,試圖找出任何理由使房東太太相信她不會再有類似這樣的情況發生,但是她尚未發出任何一個聲音,房東太太便強硬地截斷爾琴想爭辯的努力。
「卓小姐,我不是針對你三番兩次忘了帶鑰匙的事情!我是再也受不了聞你身上的酒味了。」房東太太眉頭緊皺。
爾琴愣了一下,她以為酒味已在柳之凡家的浴室裡清理乾淨了。她強忍住舉起手臂在鼻前狂聞的舉動。
「你房裡到處是空啤酒罐,每天晚上都出去喝酒!半夜回來時還會製造嗓音,甚至在樓梯上吐得一塌糊塗,我其他的房客都在抗議了,而且你還欠我兩個月的房租。」房東太太冷漠的聲音道出種種爾琴無法反駁的罪行;辯解無用,她已直接被判了死刑,連考慮緩刑都顯得多餘?
「給我一天時間,我收拾好就馬上搬走。」爾琴察覺到房東太太明顯的愣住,也許她一開始是設想爾琴會有什麼難纏的舉動吧!瞧她現在一副不敢相信那麼容易就達到目的的表情,爾琴深信她絕對是準備好要打一場硬仗了,她不禁有一股衝動要向房東太太道歉,好讓她的準備毫無用武之地。
房東太太得到她要的結論,轉身欲離開,但旋即又轉回身,惋惜的望著爾琴。
「卓小姐,你曾經是我非常喜歡的房客,要是你不這樣酗酒,我很樂意讓你在我這繼續住下去。」
爾琴面對空洞的門口,心裡苦笑了一陣。曾經。一個過去式名詞,此刻已成虛幻了。她有過很多「曾經」,曾經滿懷夢想到大城市來打拚;曾經有最樂觀的前景;曾經信誓旦旦的向家人保證她會載譽歸鄉……她怎麼不曾想過會有這麼墜落的一天!
無處可去的結局是什麼?回老家找個男人嫁了?還是暫時到朋友那避難?朋友?她懷疑還有多少人肯承認是她的朋友。無論她的結論如何,她腦中浮現的是酒精溫暖的安慰,也許她可以先去喝幾杯麻醉自己,等醒了再研究未來的去向,起碼她還沒丟掉工作。不過她卻沒想到一旦喝了酒,自己就不會想再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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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隼棠癱倒在新飯店的大床上,一手遮眼,一手鬆開領帶,當房門被有力的拳頭敲得砰砰作響時,他還以為是他腦中的血脈跳動得太快,因為他實在是太累了。
不過他依然敏捷的自床上跳下,來到房門前應聲。
「誰啊?」
「柳以樊。」簡潔的回答來自新飯店的設計者,未來也可能成為蘇邵深大舅子的男人。
隼棠毫不猶豫的開了門,柳以樊以和他相同的疲累相出現,嘴角還浮著一絲苦笑,顯然他和隼棠對今天的剪綵儀式有相同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