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橘千奈
「妳有何指教?」魏胥列冷淡地掃她一眼,那嬌美的臉蛋笑得不懷好意。
「指教是不敢啦。」汪笙得意洋洋地把玩著花剪,「只不過無尾熊剛才已經說要僱用我,所以我們算是同事了,對於會影響我們『矩陣花屋』生意的一切行為,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該收斂一下。」
「仲練僱用你?」他的表情一如她預期中的詫異。
「而且我已經答應了,所以我們是同事了哦!」看到魏胥列那驚訝的表情就好樂,她伸出手去,「來來,握個手吧!」
同樣如她所預料的,魏胥列又往後退了一點,微扯唇角:「仲練要僱用你,我可沒答應。」
「是嗎?」汪笙挑釁地呵呵笑了,「你有本事就叫我走路啊,魏──大──哥──」
「素心蘭搭配海芋,其餘花材隨我選,您的意思是這樣嗎?」嬌美的少女揀選著花枝,一面轉頭向客人問著,見對方沒反應,又問:「先生?」
「啊?哦,對……對啊,隨便你選。」
大學生搔搔頭,臉迅速紅了起來,趕緊轉頭假裝欣賞白色茉莉,而一旁戴眼鏡的同學立刻附在他耳邊低聲說話。
今天早晨的天空很明亮,花屋內不需開燈,各種顏色的花草沐浴在一層自然的光霧裡,顯得特別繽紛亮麗,這讓汪笙心情極好,她輕哼著歌,將素心蘭和海芋放在工作台上,順手摸摸坐在旁邊的虎斑貓。
貓兒用頭頂摩挲她掌心,惹來她怕癢的低笑。
那兩個大學男生湊到工作台邊,眼鏡仔問:「小姐,你在這裡工作多久了?我以前好像沒看過你。」
「我才做了半個多月,今天也是第一次看到你們。」她笑著回答,纖白的小手忙碌地修剪花材,接著開始包裝。
「你什麼時候下班?」眼鏡仔代替害羞的同學大膽邀約:「也許我們可以一起去吃個飯,然後送你回家。」
「啊,可是我就住在這裡耶。」她眨著黑眸,笑意盈盈。
兩個大學生頓時楞住。
「那──那也可以吃個飯啊。」眼鏡仔還不放棄,「我們可以接你去吃飯,然後再送你回來──」
「恐怕沒時間耶。」美少女的雙眸流露歡意,慢慢轉向戴著黑框眼鏡、坐在屋角寫程式的男人,「我每天都要工作到晚上十點,有時候還會更晚,這是老闆的要求……」
就見兩個大男孩同時露出憤慨之色,立刻就要過去向老闆理論──怎麼可以如此虐待可愛的員工?!
美少女連忙將他們攔下,「別去呀──」
「為什麼不能去?」怎能容忍這麼嬌俏可愛的少女受到不人道的待遇!
「因為某種原因,我很需要這份工作,如果你們去跟我老闆理論的話,我會被開除的……」
那音量很小,但依然傳進了魏胥列耳中,鍵盤上的手指稍稍失誤,重複了一個指令。他索性起身,到廚房去為自己倒杯冰開水,故意拖了幾分鐘才回到前面店裡。
這時,兩個買花的大學生已經走了,只見汪笙輕哼著幾個單音節,正收拾著工作台上剩餘的花材棉紙。
「想拒絕邀約就自己拒絕,不要拿我當擋箭牌。」
背後驀然傳來的聲音讓汪笙嚇了一跳,她隨即回眸,無辜地笑了,「這招最有用嘛。」
「結果讓所有人都討厭我、詛咒我?果然是很有用。」他冷哼。
讓汪笙在花店幫忙,結果有好有壞──
好處是,生意明顯變好。
她包裝的花束極富巧思,花材的搭配時常有大膽的創意,上門的顧客都很喜歡;而她的嬌美可人、能言善道更吸引不少男顧客,半個月來的營收成長了百分之百,更好的是,她手腳俐落,有再多客人都能自已應付,讓他得以專心處理工作室的事情。
壞處就是,她每次拒絕顧客的搭訕,總會拿「老闆要求我工作到很晚」的借口來搪塞,而且一定還會告訴義憤填膺的對方,那個「可惡的老闆」就是他,等到對方要過來找他理論,她又用小媳婦的惶恐模樣阻止對方,還苦苦哀求別讓她丟掉工作……
她總故意整他,而且非常成功。
這幾天,他的耳朵老是很癢,想必有某些依然不甘心的大男孩、成年男人、中年男人或是老男人在背後說他的不是,搞不好還做了草人來插針、貼符紙之類的。
「沒那麼糟啦。」汪笙嘻嘻笑著,「我懶得編借口嘛,而且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哦──我真的工作到很晚呀,如果沒去家教,我都待在店裡研究各種花草的搭配,你不是每天都看到的嗎?」
魏胥列未作回應,背對著她坐到電腦前開始工作,顯然不想再理她。
那冷淡的背影看起來好礙眼,好像在說:「隨你吧,別來煩我就好。」她最討厭他這樣。
不說話,卻明顯感受到排斥氣息,當她是個煩人的小討厭。
她慢慢踱到他身邊,「來聊聊天吧,剛好店裡沒客人。」
他越排斥她,她越要接近他。
魏胥列往牆角縮去,「我很忙,別煩我。」
「你整天就坐在這裡不動,哪裡忙了?」汪笙故意再逼近,「聊聊天又不會怎麼樣。」
「我要寫程式。」魏胥列快縮進牆壁裡去了,汪笙還在逼近,他清澈的眼中不禁揚起一絲怒意,「阿笙,別鬧!」
啊,住進來都半個多月了,這還是他第一次不叫她「喂」呢。
「我沒吵你啊。」她故作不解貌,「只是聊聊天而已嘛。」
「要聊天也不用靠這麼近!」
呵呵,她最喜歡看他這副狼狽、躲她唯恐不及的模樣,唯有這時候,他才擺不出平常那副冷淡態度,當然也講不出那些刻薄得讓人吐血的話。
男同志都像他這樣排斥女人的嗎?她只不過性別和他不同,又不是什麼危險的疾病帶原者!
「你真奇怪。」她故意拉拉他衣袖,卻換來一個警告「別碰我」的冷瞪,「我身上有致命病毒嗎?還是有愛滋病?就算是愛滋病,這樣碰一下也不會傳染給你的,有沒有常識啊?到底在緊張什麼?」
「總之少碰我!」
「你這怪人……」
這時進來了一對母女,汪笙只得暫停逼問,過去招呼客人。
終於得以暫保安寧的魏胥列,不禁深吸了口氣。
再這樣下去,秘密一定會被發現的。他瞥了正在跑程式的螢幕一眼,望著那忙碌的身影想著,其實這秘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尤其現在從早到晚都和她相處,最好還是讓她知道比較好。
可思及她適才嘲弄的神色,卻教他猶豫──她會相信嗎?說不定還當他是在開玩笑。
也許──過一段時間再說吧!
「請問──魏先生去哪裡了?」
手裡的玻璃紙正折得滋滋響,汪笙一時沒聽清楚,「什麼?」
「魏先生,魏胥列。」一身時髦衣著的女郎微笑重複,銀白色眼影下的茵水雙瞳汪汪地似乎要滴出水來。
「他有事出去了。」
「哦。」女郎把玩著簍子裡的長莖玫瑰,美麗的臉蛋若有所思。
最近的傍晚時刻,總會見到這個艷麗女郎來到店裡。正值夏天,她的衣服把握季節,露得連同為女人的汪笙看了都會臉紅,那火辣曼妙的曲線讓她原有的一點自尊心剎時消失殆盡,加上一口嗲得讓人打冷顫的嗓音,簡直媚到極點。
唉,這才叫女人,她汪笙則是發育不良的蘿蔔乾──除了白嫩的皮相,一無可取。
美女人人愛看,每回她來店裡,她眼睛總跟著打轉,看著那誘人的身段一直想挨近魏胥列,水盈雙眼也死盯著不解風情的刻薄男、試圖撩撥他……
可魏胥列卻從來都不看一眼,她每天砸錢買花,得到的永遠只是背對她寫程式的身形。
癡心女和冰山男,難以交集的平行線。
基本上,汪笙對勇敢追求所愛的女子非常欣賞,只是這個外表、條件一流的美女誰不去喜歡,竟然會看上魏胥列這自閉孤僻、嘴巴之毒勝過DDT的Gay?眼睛簡直是被五爪海星糊到,粘呼呼的看不清楚。
「小妹妹,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才能讓魏先生注意到我?」美女輕輕歎息,嗲勁十足的哀怨貌讓汪笙骨頭幾乎酥了。
「這個……」那傢伙是同志,你可能要去變性才有用。汪笙同情地看著她,再無奈地看了眼自己扁平的身材。「小」妹妹──用得可真好。
「我來買這麼多次花,這麼照顧你們的生意,他還是不理我,是不是我買的花還不夠?」
夠夠夠,絕對夠你拿來裝飾兩座豪華靈堂了。
「呃,他本來就不太理人的,我在這裡工作十幾天了,他也不太理我。你別難過,只要你天天來,久了他就會被感動的。」汪笙只能勉強安慰,說出來的話連自己都不相信。
「那要多久,一個月嗎?我想後天就約他出去呢。」美女雙眸中流露著迷戀愛慕,「他應該很有女人緣吧?而且長得好像日本人,我真愛死他的單眼皮了,還有那冷酷的眼神好帥,尤其是斜眼看人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