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金萱
到底對於這個莫名其妙只信任他一人的大娃娃,他該拿她怎麼辦呢?
唉!
☆☆☆
怎麼辦?
其實要對付……呃,應該說是應付一個已經懂得開口說想要什麼的孩子,最簡單的方法就是順從她,當然,殺人放火這種不對的事除外。
所以當兩人吃完麥當勞,言硯也誘得姜虹綾「發四」不再叫他怪叔叔,而要改口叫他硯哥哥後,他立刻履行諾言帶她前往兒童樂園。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只要一玩起來,當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可是她不怕,他怕呀!
言硯緊抓著垃圾桶狂吐,他覺得自己就快要死了,死在十九歲年紀輕輕、未來大有可為的時候。
「嘔——嘔——」好痛苦、好難受,明明中午所吃的東西早已一滴不剩的全吐出來了,為什麼他還吐個不停?
天哪!誰來救救他?再這樣繼續乾嘔下去,會不會有人以為他害喜了?他就曾見過孕婦像他這樣乾嘔個不停,卻連口水也嘔不出來。
應該不會這麼慘吧?畢竟他臉上還留了一大把鬍子,再白癡的人也不會把他當成孕婦才對。可是問題就出在這兒,他寧願被人當成孕婦,也不要被人當成孬種,竟然坐個旋轉咖啡杯就吐成這樣,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呀?
更何況待會兒還有海盜船、雲霄飛車……
天哪!可不可以劈道雷下來,把我劈死比較快?
「硯哥哥……」
拜託,別又來了。他求饒的看向姜虹綾,怎知她卻遞來一瓶礦泉水,另一隻手則撫上他的背部,由上而下不斷地輕拍著他,像是要幫他減輕痛苦一樣。
看著她臉上既認真又擔憂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沒那ど難過了。他伸手接過她手中的礦泉水,一邊漱口,一邊回想到,原來她剛剛跟他要零錢並不是為了去買零食吃,而是去替他買礦泉水。
「謝謝。」直到口中的味道不再令他直想作嘔,言硯由衷的向她道謝。
姜虹綾頓時朝他露出一個好天真的笑容,「不客氣。」但隨即皺起眉頭,很認真的問:「硯哥哥,你要不要到醫院去看病呀?雖然打針很痛,吃藥也很可怕,但是這樣病才會好得比較快喔。」一頓,她又補充道:「這是我媽媽說的喔。」
她認真的表情與天真的語氣,讓言硯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笑,原來陳婧屏在不「番」的時候是這麼的甜美可愛。
但是,他接著卻猛皺了下眉頭,提醒自己眼前這女人外表雖是陳娟屏,但體內的靈魂卻不是她,而且即使真是她,他也不能忘了三哥喜歡她的事實。
君子不奪人所愛,他必須切記這一點。
「我沒事?」輕輕撥開她貼在自己背上的手,言硯淡聲的說。
「可是……」
「我說我沒事就沒事。妳不是還想再玩嗎?要玩什麼?」
姜虹綾猶豫的看了正在半空中蕩來蕩去的海盜船,和在半空中傳出連連尖叫聲的雲霄飛車,好半晌之後,她突然用力的搖頭。
言硯一愣,她臉上明顯地寫著好想玩三個字,但是她怎麼搖頭?
「真的不玩了?」他試探的問。
她掙扎了一下,然後再次用力的搖頭。
「為什麼?」他好整以暇的問。
姜虹綾咬了咬唇瓣,沒有回答。
「害怕?」
她搖頭。
「妳想玩別的?」
目光瞬間一亮,她心動的幾乎就要點頭了,但下一秒,隨著目光的沉黯,她又再次搖搖頭。
言硯受不了了,他走向她,將她拉坐到遊園區設置讓遊客休憩的塑料椅上,居高臨下的將她包圍在他撐在扶手的兩手之間。
「為什麼要說謊,妳明明很想去玩對不對?」他緊盯著她問。
姜虹綾猶豫了一下才點頭。
「那妳為什麼要說謊?」
「因為硯哥哥生病了,虹綾不能拖著生病的硯哥哥陪虹綾去玩,那是不對的。」
瞪著她臉上真誠的表情,言硯幾乎要開始恨自己了。他到底是發了什麼神經,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可﹖既然自己覺得不舒服,而她又說不玩了,那不正好可以打道回府嗎?他沒事幹麼非要去問她為什麼呀?
這下可好了,非常的好,他恨不得槌死自己,因為他發現自已竟然想吻她,吻這個一天前還讓他避之惟恐不及的女人陳婧屏!
老天,再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第五章
為了遏制自己逐漸驛動的心,言硯在第二天一大早便溜出家門,誓死要離她愈遠愈好。只是他完全沒想過,因為他的離家,言、陳兩家七口差點沒被搞得人仰馬翻。
「言——硯!」
當咬牙切齒的呼喚聲突然傳進他耳朵時,言硯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因為他都已經躲到學妹的老家桃園大溪這邊來了,家裡怎麼可能還有人能找到他?
可是事實就是事實,當他轉頭看見三哥一臉凶神惡煞的朝他走來時,他不禁睜大雙眼,接著掉頭拔腿就跑!
真是見鬼了!台灣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三哥怎麼可能會知道他躲到這裡來呢?
媽的媽的!救命呀!光看三哥臉上的表情也知道,他現在若被抓到肯定不死也半條命。
「啊——」完了!
「你還跑!」言紙咬牙切齒的硬是將他給拖著停下來,然後毫無預告的便給他一拳。
言硯反射性的先護住手中的單眼相機,臉頰理所當然的被猛揍了一拳,痛得他齜牙咧嘴的差點沒哭爹喊娘的。
「痛啊,三哥,你幹麼打我?」他覺得好委屈,雖說他一大早就「落跑」,把那麻煩精丟給其它人應付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沒道義,但這可有一半是為了三哥他耶!
所謂日久生情,昨天才和那女人相處一天而已,他就已經忍不住心動了,若再繼續與她相處下去,難保他不會喜歡上她,那麼到時候苦戀她多年的三哥該怎麼辦?所以他才會一大早就出門,把日久生情這個機會留給三哥,只是沒想到好心沒好報。
「幹麼打你?」言紙迸聲道,同時揪著他的領子快速往他停車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等一下,你要拉我去哪裡?」
「回家!」
「回家?為什麼?」
「你還敢問為什麼?」言紙惡狠狠地回頭以眼神凌遲他,「你知不知道婧屏從找不到你開始,就一個人鎖在房間裡哭,怎樣都不肯開門,而且還連早餐、午餐都沒有吃嗎?」
「你在開玩笑?」言硯頓時傻眼。
言紙沒理他呆愕的表情,用力的將他扔進車內後,自己則迅速的坐進駕駛座內,引擎一發動,也不管他坐好了沒有,車子「噗」的一聲便往前衝去。
☆☆☆
「老四,你終於回來了。」房文歡謝天謝地的將兒子迎進門。
「臭小子,明知道她只相信你,只肯和你親近,你還給我跑得不知所蹤!」言四寶一掌拍打在剛進門的小兒子頭上,深感養不教,父之過。
「言硯,阿姨求求你快去看看婧屏,她從早上到現在什麼都沒吃,連一滴水也沒進哪。」張淑芬拉著他的手央求道。
「言硯,拜託你。」陳志育也一瞼的面色凝重。
壓力一個接一個的往言硯肩頭上壓,壓得他差點沒跪到地上去。
老天!怎麼會這樣呢?他明明記得昨晚從六福村回來之後,姜虹綾已經可以很自在的跟大伙打成一片了,甚至後來還願意一個人回房睡覺,怎麼現在卻……
「言硯……」
「我去看看她。」打斷張淑芬的哀求聲,言硯筆直的走上二樓的客房,其它人也隨後跟了上去。
在站定後,他伸手敲門。「虹綾,開門。」
門內沒有絲毫的響應。
「再試試。」
「大聲一點。」
「告訴她你是言硯。」
站在他身後的那一票人,不約而同的對他面授機宜。
言硯非常合作的聽取建議,再次朝緊閉的房門開口。「虹綾,是我言硯,開門好嗎?」
房內依然是一片靜默,毫無動靜。
眾人臉色凝重的面面相襯,難道連言硯出馬都沒用了嗎?
「言……」張淑芬正想再度開口求言硯再試試時,房門突然「答」的一聲,門鎖被扭開了。
言硯立刻跨步上前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以防撞到門後的她。而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他的心不由得被揪緊了。
映入他眼簾的是紅腫的眼眶,蒼白的臉色,以及一雙充滿驚懼、茫然與無措的眼,姜虹綾抱緊雙膝窩在門後的角落裡,就像是闖進了由水泥建築而成的森林的小白兔,除了顫抖與害怕,腦中再也無法裝進任何東西一般。
「婧屏……」張淑芬第一個遏制不住的想衝向她,卻讓她因恐懼而發出巨大的尖叫聲。
「不要!」姜虹綾瞬間低下頭將自己抱得更緊。
「婧屏……」
「老婆,不要。」陳志育拉住淚流滿腮的張淑芬,搖了搖頭,「讓言硯過去。」他求助的看向言硯。
言硯並未看他,因他的一雙眼從進門看見窩在牆角的人兒之後,目光便沒再移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