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楊紫玉
「預約?你說我還要預約?我要找柏永笑,沒有你們這些閒人的事情,我不打女人,給我讓開!」
「抱歉!沒有預約,沒有我的同意,誰都不能進這扇門。」柯雪心雙眼銳利地抬起,絲毫不肯退讓。
「我要你的同意?」那男子忿怒地喊,說著舉起右手,粗長的食指一伸,用力往柯雪心肩頭一推。
「你是什麼東西!」說著僅憑著一指之力,就把她玲瓏的身軀按在門板上。
柯雪心淡淡掃了下那壓住自己的食指。「先生,請你把手拿開。」
「我不拿開!你要怎麼樣?」那人冷笑了幾下,嘴臉實在囂張至極。
「我要你跪下來求我。」柯雪心冷冷地道。
柏永笑剛從裡面的廁所出來,聽見窗外柯雪心說了這句,再仔細一看清楚那句男子,整個人嚇得一抖,趕緊要出去打個圓場,卻沒想到那男子不在乎而輕蔑地一笑之後,那巨大的身軀卻漸漸跪了下去。
「OH—MYGOD!」眾人嚇壞地張大了嘴,一齊發出這個驚歎號。
「放……放手!」那句男子痛苦地呻吟,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柯雪心正用雙掌合握之力,一起抓住那只食指往後折,眼見那名男子已單膝著地,不禁得意地一字一字地說:「求、不、求、饒、呀?」
「二哥!你怎麼來了?」
柏永笑此時拉開門喊,而柯雪心聽到這句話也是一驚,雙手不自覺地鬆了開來,那名巨漢就此一仰,坐倒在地,輕捂著那只異常紅腫、而又顫抖不已的食指。
「柏永笑,你調教的好秘書!」柏永豪掙扎著站起身來,惡狠狠地瞪著他們兩人。
柏永笑臉色發白,張口說不出話來,見哥哥又氣沖沖地走進了辦公室,趕緊跟著進去,鎖上門,拉下窗葉,心心臟已快跳出了胸口。
在辦公室外,看了眾人驚懼的面孔,柯雪心雙掌在妝、裙側擦了擦,一副我怎麼知道人無辜表情,就在坐回位置以後,似乎隱約可以聽到裡面傳來爭吵的聲音。
「你管的什麼公司?自己出問題不說,還牽扯到整個柏氏。」
「那是有人故意陷害的!」
「還敢講!」忽然聽到沉悶的一擊,伴著柏永笑哀號的聲音,一起傳出門來。
一驚之下,柯雪心的心跳變得凌亂異常。接著每每聽聞裡面談了兩三句話之後,就是幾下捶打和慘叫。以及一些東西被砸踢摔碎的聲音,柯雪心雖然很想拿鑰匙把門打開,阻止柏永豪的粗魯行徑,卻又怕事情會被自己弄得更糟,此時只能無措地交握雙手,一悲鳴、一揪心,真怕柏永笑會挨不過去……
約莫過了五分鐘後,柏永豪倏地拉開門來,狠瞪了柯雪心一眼,再邁開大步向外走去。
柯雪心馬上進到室內,卻吃驚於眼前的慘狀,沙發翻倒,玻璃茶几粉碎,連厚重的實木辦公桌都移了位,桌面空蕩蕩的電話和一芭文具通通都被掃到了地下,就連擱在一旁的籃球,也無辜地被筆直插進了一把拆信刀,而在那一片狼藉的地面,靠近辦公桌的邊緣,還有一名男子,動也不動地,背對著側臥地那裡。
正池柯雪心想叫救護車時,卻隱約聽到了低泣地聲音,心想他還哭得出聲,應該是沒事吧?為想讓別人看到柏永笑這般悲慘的情景,她小心地將門給帶上,無聲地走到他身後,緩緩蹲了下來……
渾身如火燒痛,更是止不住眼淚,柏永笑又氣又苦,真想從此就不用站起,就在低落到極時,忽然感到一隻手掌柔柔地搭上了肩膀。
「有沒有怎樣?」柯雪心關心地問,畢竟今天發生這樣的事,自己要負一半的責任。
聽見柯雪心的聲音,柏永笑想到自己被打得鼻青臉腫,根本就無法見人,趕緊把頭一低,往那陰暗處藏了進去。
「喂!你把頭塞進桌子底下幹嘛?」
柏永笑執意不聽,「你不要理我了!」
看他也沒有什麼致命傷,不至於有什麼大礙,柯雪心便柔聲勸解道:「起來啊!也沒有什麼事,別一直躺在地下!」
「你管我。」柏永笑低嚷著,說完還吸了吸鼻涕。
「還哭?一個大男人,被人家欺負也不會還手,又賴地地上不起來,給人家看到不成樣子的,這次公司的事很快可以解決,你要振作一點!」
輕揩著眼淚,柏永笑便說了:「請你安慰人家的時候,不要——」
「不要什麼?」柯雪心截斷他的話,「不要口氣這麼壞!我說的有錯嗎被人家打幾拳,再前也要起來躺到沙發上休息。你還是當總經理的人,表現出一點尊嚴好嗎?」
「不是——」柏永笑被她一說,聲音低如蚊蚋。「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手——放在我的——屁股上好嗎?」
聽得他如此一說,柯雪心才發現自己蹲下來後,一手放在他的手臂上,另一隻手為了平衡,卻是擱在他的「尾椎」上,不知已放多久。她趕緊噁心地一推,人也跟著站起。
柏永笑此時才將頭抽出桌底,痛苦地以著分解動作慢慢地站了起來,眼見她開始整理四處散落的物件,便拉了張椅子,坐到不妨礙收拾的窗邊休息。
柯雪心又掃又抹,又抬又推,弄了老半天才清理好這團混亂,輕喘口氣,洗淨了手,來到柏永笑身旁時向窗外望,才發覺天色已是一片黃昏。
「為什麼你二哥對這麼壞?」柯雪心也拉過張椅子坐下,問出心裡的不解。
柏永笑無奈地撇撇嘴:「都習慣了,從小他就是這個樣子。」
「家裡人都任由他打你,不會勸阻嗎?」柯雪心真覺驚異莫名。
「如果不是很大的錯事,他平常也只是用罵的。如果他要打人的話,也只有爺爺幫得了我,可惜現在不在了。」柏永笑淡淡說道,眼神裡有一分黯然。
「爺爺?」柯雪心喃喃念著,聽他談到這位謀奪嚴家藥廠的老人,心中不自主地升起一分厭惡感。
「你有沒有聽過我爺爺的故事?」柏永笑絲毫未覺她變得異樣的神色。
柯雪心搖了搖頭,倒很樂意頌傾聽他「惡劣」的事跡。
「你看見那邊的工廠嗎?」柏永笑指著窗外一片白頂的廠房,見她點點頭,便說:「那是小寺藥廠,現在的柏氏集團,就是爺爺從那裡起家的。」
稍停了下,柏永笑又指著另一處灰頂的工廠。「那邊是大武藥廠,這裡的人稱小寺藥廠為東廠,大武藥廠為西廠,一直以來,都是這個地方發展的經濟來源。」
淨找好聽的說!柯雪心一陣不屑,口裡試探著、地問了:「聽說……你爺爺生前跟大武的老董事長交情很壞,是不是有這件事?」
「你從哪裡聽來的?」柏永笑嚇了一跳,「哪有這回事?」
柯雪心臉上裝出單純的不解,「可是如果沒有什麼仇,怎麼你爺爺還把大武製藥給並了下來?」
柏永笑搔了搔臉龐,不經意碰到瘀青的地方,又是一陣齜牙咧嘴,想了想才說:「事實上他們的交情……不能說是很好很好,可是也絕對不壞,是有結過一些梁子啦,可是那絕對不是我爺爺並了大武的原因。」
你終於說到重點了!柯雪心適才對柏永笑的一點點愧疚與同情,頓時又轉為滿腔的仇怨。全心全意奪去老朋友的家產,也奪去愛人長久以來的願望,讓兩人召集要分開,做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一切都是從那老傢伙的貪心開始的。她實在很想知道,究竟這人為什麼會慈善老朋友?便裝作隨意的問:「他們……有什麼梁子?」
柏永笑忽然一笑,真讓人匪夷所思,就在不解之際,聽得他娓娓道來:「我爺爺和嚴爺爺在很年輕的時候就認識了,事實上他們根本就是師兄弟,在六十幾年前,兩人都還十一二歲的時候,先後拜過這裡的一個拳頭師父為師。」
柯雪心心裡大奇,輕應一聲,聽他繼續述說。
「兩人學了七八年,感情一直很好,就像親兄弟一樣。可是就在學成的那年,我爺爺二十歲,嚴爺爺十九歲的時候,他們結下了一生最大的梁子,讓嚴爺爺恨了一輩子。」
聽得喉頭一緊,柯雪心手心微微冒汗,顫聲問著:「什麼……梁子?」
「就在那年,祖師爺說要舉行一場比武,不但可以試驗這些年練武的成績,而且最重要的是……誰贏了這場比試,誰就可以娶到他的女兒。」
柯雪心似乎是恍然大悟,「你爺爺贏了?」
「不是。」柏永知用力地搖頭。「我爺爺說他一聽到這個消息,馬上恨不得自廢武功。那裡的人都知道祖師爺的女兒是又醜又潑辣,根本沒人敢娶她,可是我爺爺又不得不聽祖師爺的話,所以就在比武的時候做了手腳,整個人故意一摔,頭上摔出一個大洞,也摔掉了這門親事。」
柏永笑好笑地說完後,轉身從底層拿出一張遺照,指著爺爺頭上的疤痕,「你看,我爺爺為了輸。他還真的很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