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彤琤
也不知道為什麼,才三天的時間,他已經很習慣坐在這位子上,透過他的望遠鏡來觀察她,要不然這會兒他不會坐得那麼自然。
只是這會兒,當他把眼睛湊上那小圓孔之際……「碰咚!」一大聲,他猛然起身的力道撞倒了椅子。
像火燒屁股般,全然不管那張被他撞倒的椅子,喬祖平拔腿就往外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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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著悲憤的腳步,樓蘭沉重的以蝸步般的速度,緩慢、緩慢的踱過那一小條分隔富豪區與貧民區的小巷。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那樣的情緒,只知道當她衝出喬祖平的豪華住所後,一種莫名的傷感便立即淹沒了她,說不出個所以然,卻讓她心裡難受得要命。
幽幽的步回住處前,她正想打開老舊的公寓大門,喬祖平已從後頭追了上來。
聽到腳步聲,她回頭,一見是他,那原來缺電一樣的慢動作突地又加足了電力,不但三兩下開了門,就連那灌了鉛一樣的沉重步伐也不見了。
直到三樓處,她扭開了鎖、正準備打開家門時,他趕上了她,而這時已沒時間讓他解釋或再細想其他,為免她受到突襲,他三步並作兩步的撲向她,利用撲勢重重的撲倒了她。
本想趁這機會告知她屋內的異狀,可沒機會,他一點機會也沒有。
事情全然超乎喬祖平所預想的,不是有人躲著想襲擊她,而是在他撲倒她的同時之間……轟然劇響,方才讓她推開的門扉驀地炸出一轟然劇響!
爆炸,她的屋子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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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離去不久的警察很快再被重新調回一次,雙方人馬再次看見彼此,而且是在這樣的狀況下,那場面說有多怪異就有多怪異。
「你們……你們到底在搞什麼?」帶著做筆錄的人員從事故現場趕到醫院,那小組長看到喬祖平時,一對毛毛蟲般的濃眉糾結得死緊。
喬祖平苦笑,一邊接受醫護人員的包紮……雖然幸運的躲過一場死劫,可活罪難免,畢竟是凡人之軀呀!雖然他平日確實很注重保養健身,但也沒能神勇到以肉身阻擋爆炸的威力。
而,也不曉得是什麼東西在一陣混亂時弄傷了他,總之,他左手上臂被劃出一道血口子,被緊急送來醫院後,醫護人員做過了消毒,正準備幫他做縫合的治療。
挨了一針麻醉劑,趁著縫合傷口的時候,喬祖平花了一點時間,很快的將他預先整理過一次的說辭全盤托出。
「你說你看到什麼?」聽了他的說法,那小組長的表情更怪了。
「就像我剛剛說的,在你們離開後,我們鬧了點小意見,她負氣而走,我則是因為放心不下她,所以用我這邊的望遠鏡往她那邊看……」
「你們這一對的興趣還真是怪呀!」
「好說好說。」喬祖平神色自若的接下那一記冷嘲,繼續說明案情。」總之我透過望遠鏡,發現她家非常明顯的遭到破壞,原先我還以為是闖空門的歹徒,怕還有人躲在她屋裡會對她不利,所以我衝出去想攔下她,但你也知道,剛吵完一架,她不怎麼理我,我一路追她到三樓時才攔下她。」
「正確來說,你撲倒已經要開門的她,想勸她聽你解釋,結果爆炸在這時候發生,正好讓你們躲過一劫?」一旁做筆錄的人向他做確認,這一部分喬祖平方纔已先行講解過一次了。
「是的,大致經過就是這樣。」喬祖平合作的確認。
「那樓小姐呢?」做筆錄的警員轉問一旁呆滯的樓蘭,後者眼神空洞的任由醫護人員幫她處理身上的擦傷。
有賴喬祖平的密密掩護,樓蘭身上只有些微的擦傷,但那只是看得見的、外表的傷,實際上真正受傷的是她的心……她嚇到了!爆炸時的威力,以及整個事件都嚇壞了她
她的心受了傷,那是個看不見的傷口,而她還無法適應這傷口,整個人恍惚得極為嚴重。
「樓小姐,請問你有跟人結怨嗎?」見她不語,做筆錄的警員再接再厲的追問。
這一聲追問依然沒見效果,樓蘭聽而不覺,安靜得有如一具布娃娃。
喬祖平擔憂地看了她一眼,見她依然呆滯,他只好代為回答。
「我想應該沒有。」他合理的應答著,同時並做出分析。「她的生活很單純,再說,就算是結怨,以她單純的人際關係來看,報復的行為也不可能做到那地步,畢竟這很明顯的,是一場經由蓄意破壞後再引發的爆炸,還有一點得考量的是,若不是我陰錯陽差的發現並攔下她,這種激烈的手法,會直接害死她一條命……試想,一般的挾怨報復,會做到這地步嗎?」
頓了頓,他又接著說道:「更何況這裡是台灣,或許有黑槍問題,但再怎麼說台灣的民情風氣並不時興引天然氣來炸毀屋子,作為解決問題的辦法。」
「門板上引爆天然氣的小裝置,加上事先潑灑過的汽油,種種跡象,你們不覺得這是一種殺人滅口兼湮滅證據的手法?」喬祖平反問。
他這一問,把問題又帶回樓蘭身上,只是受驚過度的她恍惚得太嚴重,加上被打了鎮定劑,她根本沒辦法回答任何問題。
喬祖平知道這一點,是以在所知的範圍內盡可能的一一代答,至於無法代答的部分,他也允諾在她休息過後,只要她精神狀態允許,就會立即帶她上警局報到,做最詳盡的報告。
兩人的傷處都被妥善料理後,所有的盤問也到了一個段落,喬祖平主動報上自己的聯絡方式,在警察的護送下,帶著無家可歸的她離開醫院。
即使是在回家的路上,她也安靜得過分,看著這樣的她,喬祖平真的為她感到擔心
他不管那是因為愧疚感,還是為了什麼鬼原因而起的,總之看著這樣了無生趣的她,連帶的也讓他不舒服了起來。
怕觸及她心頭之痛,喬祖平特地讓車子停在大樓的另一頭大馬路邊下車,而不是平日習慣的上下車處,也就是靠近她公寓這一頭的小巷子來下車。
其實這只是預防萬一,因為鎮定劑已發揮效用,在愁惱的神情中,她已不安穩的睡去。依然選擇避開,喬祖平只是想預防不必要的麻煩,所以還是堅持在另一邊下車。
謝過送他們回家的警員後,他抱著她下車,毫不遲疑的就往自己住的大樓走去,等他將她安置於客房的床上後,細心的他不忘先拉上所有能看見對面的窗廉,將她那一層被炸過又燒過、已烏黑一片的住所給阻隔在外,這才試著幫自己做了一番梳洗。
身上帶著傷,這時的梳洗工作對喬祖平來說有些困難度在,可是這一點點的小麻煩還不至於難倒他,但就在他梳洗完畢,才剛剛穿上浴袍、正步出浴室的同時,一陣痛苦的夢囈聲從隔壁房中傳來……「怎麼了?」他放軟聲音哄著,試圖讓她再睡。「躺下來,你躺下來再睡一下好不好?」
「我要回家。」
沒有焦距的眼看著他,喬祖平朝她的額頭輕拍了下,順手摸摸她可愛的大頭,柔聲誘哄著。「噓,我已經帶你回家了,你閉上眼,好好睡一下。」
「不是,我要回家,回我自己的家。」明明是無意識的狀態,但她的固執不減,就算不知道自已在做什麼,依然堅持著。
「這有什麼分別呢?乖,你聽話,記得嗎?中國人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四海之內皆兄弟。」所以呢,你家就是我家,我家就是你家,那今天你先來我家住,等好好的休息後,我們再回你家住,好不好?」喬祖平胡亂安慰著。
從沒做過這種事,他沒發現他的安慰辭說得有多奇怪,所幸沒頭沒腦中,他還知道要維持那輕柔的語調,好似催眠一樣的讓她再次入睡。
「家……」她低喃,突地紅了眼眶,淚水就這樣撲簌簌的掉了下來。
「別哭,你別哭啊!」喬祖平讓她哭慌了手腳,堂堂一個大男人就是敗在這一點上面,他一見女人的眼淚就沒轍了。
「沒有,沒有家了。」她無意識的低語,空洞的眼神無助得像個孩子。
他輕輕抱住她,想像以前看人家慰哄幼童的景況。
「別亂想,你好好睡一下。」他笨拙的拍著她的背,雖然已經很努力要試著做的流暢一些了,可他卻忍不住暗暗的懷疑,他現在做的程序到底有沒有錯?
在自我懷疑中,他已經又開口說道:「聽我說,你先乖乖的睡一下,相信我,等你養足了精神後,你就會覺得好多了,不至於會像現在這樣沮喪。」
她就像沒聽到一樣,只一個勁兒地緊緊攀住他,彷彿溺水者攀緊救命浮木一樣,將她那泛著冰涼的身軀緊攀住他散發暖意的身體。
「就剩下我一個了……」她無意識的喃喃自語著。「……連家都沒有了,怎麼辦?以後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