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彤琤
「還有什麼好弄清楚的?這事再簡單也不過;你侵犯了我,而我這人很是單純,清白讓你給奪去了,當然是非『君』不娶了。」此「君」當然是指她君海棠的君,他早認定了她將是他今生唯一的妻。
「我……剛剛……」她氣到說不出話來。
拜託,剛剛到底是誰侵犯誰啊?雖然其間她好像有主動過,但一開始的起因也是因為他啊!再說,她也不過輕輕碰了他兩下,倒是他,又親又啃又咬的,還把她的……她的……
想起兩人唇舌交接的情景,她的臉又紅了起來,就像剛才,別說是說出口,光是想到他把舌頭伸進她嘴裡的畫面,就夠讓她覺得尷尬跟不自在了。
「我說的侵犯不是剛剛的那一次,是在更久之前。」以他對她的瞭解,不難知道她現在在想什麼。
「更久之前?」她愣了下。
「對啊,那時你好熱情,抓著我不放,還把舌頭伸到我的嘴裡,差點嚇壞純潔無瑕的我。」他拍拍胸口,做足了欠扁的樣子。
「住口!」她氣結,撂下狠話。「你再亂說話,我會割掉你的舌頭,讓你這輩子再也說不出話來,你信是不信!」
「君君,我真是錯看你了,原來你是那種敢做不敢當的人。」他搖搖頭,一臉傷心。「你怎麼可以佔了我的清白後,就翻臉不認人呢?這跟採花大盜有什麼分別呢?你真是太讓我傷心了……」
「鳳、秋、官!」如果不是有傷在身,她一定先揍他一頓再說。
「叫我做什麼?你叫得再親熱,也改變不了你玷污我、卻又不想負責的事實。」假裝擦著眼淚,他指控。
「我沒有!」她握拳,考慮該不該冒著傷口再撕裂的危險,直接動手掐死他算了。
「你有!」他的語氣比她更肯定。
「沒有!」
「才怪,你就是這麼做了!」
「你亂講!沒有就是沒有,我根本沒做過你所說的事!」
「怎麼會沒有?十年前,就在你九歲那年……」
「別騙我,九歲那年的事,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再說那時你也才十歲,哪有這個道理,只有你記得而我不記得的?」
「你到底要不要回想一下嘛,記不記得那個一年一度,我們以前每年都會一塊兒去逛逛的大廟會?」
不情不願的,她點了下頭。
「你回想一下,我們第一次一塊兒下山到鎮上參加廟會的事,你想想,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嗎?」
九歲時候的事?
君海棠本來不想浪費時間的,但看著他難得的認真模樣,害得她不得不當真地想了一下。
「還記得嗎?那一次是我讓師父領回山上後,第一次見識山下村人舉辦慶典的熱鬧模樣,也是我們兩個第一次一起逛那個一年一度的大廟會……」他回憶。
經由他的提示,她也開始回憶,將記憶拉到兩人第一次逛廟會的情形……
「海棠,你看,那兒有賣糖葫蘆的。」熙來攘往的人群裡,某個男孩對著身邊的玩伴喊著。
那是鳳秋官,那一年他十歲,同小他一歲的君海棠下山逛廟會,由於這是他被帶到靈嵩山後第一次碰到這麼盛大的慶典,整個人不禁顯得有些興奮。
興奮的人不光是他一人,還有他的玩伴君海棠。
雖然她住在靈嵩山的時間較他長,足足早他一年多,但以往沒伴,加上年幼的關係,她也沒參加過這樣的慶典活動,加上過往宮中封閉的生活,這不但是她第一次參與這樣的活動,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這樣多的新鮮玩意兒,怎麼能不興奮呢?
「糖葫蘆?那是什麼?」她好奇,公主的嬌貴身份以及入山後單調寧靜的生活,讓她對民間的小吃食感到陌生。
「不會吧?你不知道糖葫蘆是什麼?」鳳秋官睜大一雙跟她一樣漂亮的眼睛看著她。「師伯沒買過這個給你吃嗎?」
口中的師伯正是教養她的玄華老人,因為他的師父不老頑童是玄華老人的師弟,所以不同於沒入門的她,對於玄華老人,他得恭敬地叫上一聲師伯。
對於他的問題,她搖搖頭,與玄華老人雖情同祖孫,但玄華老人寵愛她的方式可不是逛大街買零食的模式。
「沒關係,你現在就可以嘗試一下味道,我們買兩串來吃吃。」鳳秋官笑咪咪的,然後等著她掏錢——出門時,他們將錢全放在她那邊。
「可是只剩三個銅板了。」掏掏錢袋,她宣佈。
「只剩三個銅板?鳳秋官有些嚇一跳,他記得出門時帶了不少的,怎麼這會兒就剩三個銅板了?
「我們剛剛又吃又玩的,現在就剩這些了。」君海棠盡責地說明錢的去處。
其實吃的方面用不了多少錢,真正讓他們散盡錢財的,是一路逛來的小遊戲。
他呢,孩子一個,總免不了被吸引,一攤又一攤地玩著;至於她呢,那更是別提了,除了也是孩子一個,還有個更大的原因,過往的閉塞生活讓她從沒接觸過這種民間的活動,這下子遇上了,感到新奇之餘還不大玩特玩一番?
尤且是貪貪新鮮之外,她玩出的成績總是不盡理想,讓不服氣的她玩得比誰都還凶,現在還有剩,已經算很不錯了。
「那現在怎麼辦?」一支支鮮艷欲滴的糖葫蘆勾引著她肚裡的饞蟲,她問,懷疑三個銅板能買什麼?
「沒關係,我先問問看這糖葫蘆怎麼賣好了……」身體力行,他一溜煙地竄到賣糖葫蘆的小販身邊,然後再飛快地回到她的身邊。「一串剛好要三個銅板。」
「那只夠買一支耶。」君海棠小小的眉頭皺了起來。
「沒關係,你吃好了。」想了下,他做下決定。因為師父跟師伯常告誡他,她是他們的小嬌客,得對她好一些,再者,也是因為他喜歡看著像水娃娃一般的她露出開心笑容的樣子。
「不用了,我們一起吃。」她直覺地脫口而出,然後朝他甜甜一笑。「這樣我們都吃到了,不是嗎?」
鳳秋官險些看癡了,雖然他那時才十歲,又雖然當時為了方便練功跟行動,她巳開始習慣穿男裝——這全是因為他的緣故;在他被帶回後為求同樣的方便,她便開始學著他的穿著,跟著他滿山跑來跑去,一副小男孩的模樣——可眼前這笑,雖是男童裝扮的笑顏,但多少已預告出她未來女孩兒模樣時的妍麗與絕美,加上他本就喜歡看她笑顏綻放的模樣,此時的這抹燦笑,看得他不由得有幾分怔然。
年幼的心在那時像是被觸動了什麼,只是童稚的心靈並不會去細想,只覺得她的笑臉真是全世界最可愛的表情,再者讓他覺得感動的就是,她這位師父跟師伯口中的小嬌客,竟願意身體力行地實行「有福同享」這句話,決定跟他分享一支糖葫蘆,這種講義氣的行為讓他很是感動,連忙朝她露出一朵大大的友好笑容。
「好,你等我一下。」
接過她手上的三枚銅板,他很快地買回一串糖葫蘆,兩個人手拉著手,高高興興地拿著那支糖葫蘆避開人群,躲到戲台下分吃那支糖葫蘆去。
五個一串的糖葫蘆,一人一個,一開始時兩個人吃得很愉快、氣氛也融洽,到了最後一顆……
「剩下一個了,你自己吃吧。」鳳秋官說。
君海棠一臉的渴望,但又顯得遲疑。
這是她第一次吃這種民間小玩意兒,因為新奇,尤其有伴一起吃,吃起來特別有味道,因此她當然也想吃掉那剩下的最後一顆,可問題是她的心中又覺得不妥,她所受到的教養,讓她無法丟下同伴不管,自己一個人享福,這讓她說什麼都沒辦法自己獨吞掉這最後一顆糖葫蘆。
想了想,她笑了。「沒關係,我們一人一半。」依照老方法,她提議。
「這樣好嗎?」他看著她,有些不確定。其實也是很想吃的啦,畢竟才十歲大的孩子,能要求他什麼?
「沒關係啦,我們一人一口。」說著說著,她率先舔了口糖葫蘆外表的糖衣,然後遞給他。
他笑了笑,打從心底覺得她好可愛,接過了她手中的糖葫蘆,開心地跟著舔了一口。
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的,外頭包裹的糖衣很快地讓他們給舔掉,剩下裡頭的山渣,兩對同樣漂亮的眸子再次對上。
「換你。」以為彼此的默契,他該會知道「規則」,所以君海棠小心地咬了一小口,便將竹串上剩下的一顆山楂交給他,細細品味那酸中帶甜的滋味。
他確實有著同樣的默契,知道一人一口的「規則」,但突然興起的念頭讓他好想逗逗她。
「喏,剩下的都是我的了。」他突然說。
「為什麼?」他的話讓她覺得有點奇怪。
「因為我突然想到,我比較有資格吃這串糖葫蘆。」
「為什麼?」她越來越覺不解。
「因為我們的銀兩會用光都是你害的啊!」知道她的性子,他故意刺激她。「誰像你那麼笨,像剛剛啊,給雜耍團的賞銀實在用不了那麼多,可你就是出手大方,一下就是一錠銀,還有玩那些套索環的遊戲,你一直玩不好,讓我們又白白浪費了不少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