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樓心月
她的心口好痛,為什麼一對曾經耳鬢廝磨、情意繾綣的愛侶,如今卻得面對這種令人心痛的傷人局面?
於他而言,或許這只是報復,可是對她來說,卻是最真心的付出,她愛他!不論他是抱著何種心理,她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雙腿一軟,他們雙雙跌入舒適的床鋪。他意亂情迷,全身的血液狂熱地奔騰著,指尖的柔軟觸感更是令他失去自制。
筠庭閉上眼,雙臂溫順地環上他的頸間。這是她深愛的男人呵……酸楚的熱淚無聲無息地滑落……
溫熱的水氣,使得趙毅翔一震,理智倏地清醒,他狼狽地推開她,如被毒蛇咬到般驚跳開來,迅速將目光移開衣衫凌亂的她,重重地喘著氣,眼底猶有未退的情潮。
「你……」筠庭羞愧地整理紊亂的衣著,難堪地望著他。
趙毅翔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回身失望而痛心地望著她,他是希望她拒絕的,至少讓他覺得——她仍值得他尊重,可是她卻……
該死的!她竟是這麼地隨便!難道只要是男人要求,她都照單全收?
這想法炙痛了他的心,狂燒的妒火焚掉了他的理智,只要想到那畫面——他就發狂得想殺人!
「莫筠庭,」他鄙夷而輕蔑地瞅著她,「你簡直像個妓女!你讓我覺得你好——骯髒……」
啪!
清脆響亮的巴掌聲刺耳地揚起,趙毅翔頰上浮起鮮紅的五指印。
「我恨你、我好恨你!」她淒厲悲絕地尖聲大喊,火速跳下床,狂奔而出。
趙毅翔呆佇原地,震撼地望見她一臉悲慟欲絕的哀戚神色……
那痛,清楚地看在他眼中,直刺進他的心扉,教他揪心刺骨、肝腸寸斷……
如果,這是演戲,那麼,非常逼真。
天!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筠庭的情,是真?是假?
他頹喪地跌坐床沿,痛苦地將臉埋進掌中,遍體鱗傷的疼逼得他無力喘息。
偏偏,惱人的電話鈴聲卻選在此時響個不停,他火大地抓起話筒,粗魯地大吼:「誰家死人了?通知得那麼急!」
「呃?」對方顯然呆怔住了,一時啞口無言。
「說話呀!啞巴是不是?」他惱怒道。
「總、總經理。」是企劃經理的聲音。
趙毅翔無力地撐著頭:「說吧,什麼事。」再痛的打擊他都嘗過了,再也沒有什麼打擊更甚筠庭的背叛,也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消息是他承受不了的了。
「是……這樣的,今天是我們那件併購開發計劃中鎖定的那塊土地公開競標的日子。」企劃經理戰戰兢兢地說。對於總經理近來從不開口詢問企劃進展,甚至冷漠到忘了還有這回事的態度,眾人雖納悶,卻也不敢多言,不過這麼大的進展,還是得報告一下,否則包準他吃不完兜著走!
「那又怎樣?」趙毅翔冷淡地說。瞧他說話這麼誠惶誠恐的,不就是失敗了嘛,這是必然結果,有這麼難以啟齒嗎?
「那又怎樣?」企劃經理愣愣地重複,「是沒怎樣啊,和我們預料的一樣順利,土地所有權我們拿到手了。」
「什麼?!」趙毅翔驚呼。怎麼會這樣?筠庭不是……
足以震碎電話的狂吼嚇得企劃經理差點拿不穩手中的話筒。奇怪了,這結果總經理好像很失望?
「還有一點,莫筠庭——呃,就是你的前任秘書,她要我留意一個叫陳建民的人,結果我發現他是內奸,也就是宏威企業派來的內應。至於今天的竟標結果,本來以為會是我們最大強敵的宏威企業,居然以二百萬之差落在我們之後……」
接下來他又說了什麼,趙毅翔已無心傾聽,話筒陡然白手中滑落,他茫然的眼漫無焦距地直視前方。
怎麼可能?莫非……
天啊!他誤會筠庭了!想起她幾度試圖向他解釋,而他居然不曾好好聽她說過。
想起她那晚柔腸寸斷的泣訴,她說,她沒有背叛他,要他相信她,可是他卻……
該死的!他究竟對她做了什麼?打擊和羞辱?對她無怨無悔的付出,他居然還罵她妓女……噢,他想殺了自己!
倏地,他彈跳起來,飛快地衝了出去!
***
他以最瘋狂的車速,飛車來到筠庭家門,沒命地猛按她家的電鈴。
門開了,眼前出現她那如遊魂般蒼白而毫無血色的臉龐。一見是他,她反射性地想關上門,有先見之明的趙毅翔立即伸手阻擋:「筠庭,聽我說,聽——」
奈何筠庭心早已傷透,根本聽不進他的一字半句,她用力想關上門,卻不敵他的力氣,最後不得不放棄,轉而反身奔進屋中,迅速鎖上房門。
「筠庭、筠庭!」趙毅翔快步跟了上去,「拜託你開門聽我說好嗎?筠庭!」他用力拍打著門板,裡頭的人兒卻是鐵了心不予理會。
「筠庭,開門!我知道我錯怪你了,我道歉,求你別這樣,我不允許你把我隔絕在你的房門或者心門之外。」既然她不開門,他只好在門外吼著,「我知道我可惡透頂,我傷你很深,可是你又何曾站在我的立場為我想過?你什麼都不告訴我,你可知我心裡一點也不踏實?你愛我,可是你卻從未信任過我,就連面對一堆困難,你都未曾向我提起過,你知道我心裡是什麼滋味嗎?我要求的不多,我只是希望,在你傷心無助的時候,你能在我懷抱裡,讓我安慰你、疼惜你,讓我知道我對你而言就像你對我一樣重要,而你不是!你就連悲傷落淚也不願讓我明白是為了什麼,你根本不願讓我走進你的心靈世界,分享你的一切,在這種情況下,我能怎麼辦?我只好說服自己多給你一點信任,相信你總有一天會解開你的心結,讓我陪你一同歡笑、一同落淚。可是你卻什麼保證、什麼承諾也不給我,僅僅憑著一分愛你的心,你要我承受多少恐懼、多少害怕?在看見你將資料交給柯紹朋的那一幕後,你以為我還能怎麼想?我希望我有足夠的勇氣相信你,可是你卻一個早上不見蹤影,而我等到的卻是柯紹朋的電話……我不想相信他的話,不想相信你像他說的那麼下賤無恥,可是……你什麼也沒解釋,你說我能怎麼辦、怎麼辦呀?試著想想我吧,我內心所承受的掙扎和痛苦並不比你輕啊!」
門內,依舊沒有任何回應。「不管你聽不聽得進去,至少我說了,如果你不想見我,我也不勉強你,但我要你記得,我愛你,愛得刻骨銘心,就連對琬凝,我都不曾愛得這麼強烈、愛得這麼心痛,儘管在誤解你最深的那段日子,我還是無法停止愛你,也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這麼痛苦。我走了,等你能靜下心來,能原諒我時,我會再來的。」
望著緊閉的門扉,他失望地歎了口氣,神情落寞地轉過身,正欲離去之時,房門倏地打開,筠庭激動地衝向他,緊緊抱住他的腰,哀泣出聲:「毅翔!這些話你為什麼不早說?我從來沒想到自己會帶給你這麼多痛苦煩惱,我也想和你一同歡笑、一同落淚,我也好渴望和你天長地久、永不分離,可是我不敢期望,
也沒有資格期望,我心裡也好恐懼、好害怕,怕你知道我曾有過的背叛後,所有的濃情愛意就會煙消雲散……因為我也同樣深愛著你、不想離開你……」
趙毅翔聽得肝腸寸斷,反身激動地將她擁入懷中,抱得好緊、好緊,不留一絲空隙!
「小傻瓜……」發熱的喉間,只能哽咽而無盡愛憐地擠出這三個字。
想起什麼似的,筠庭困惑地抬首:「毅翔,柯紹朋究竟對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我只當聽見一隻瘋狗在亂叫。」
筠庭釋然一笑,同時注意到他臉上嚇人的紅腫,不禁心疼地輕撫著:「痛不痛?」她可從來沒這麼用力打人呢!當時真是悲憤絕望極了,所以就……
趙毅翔苦笑:「我習慣了。」不知道是他天生欠扁還是被筠庭打上癮了,從未挨女人巴掌的他,臉頰居然一再蒙她「眷顧」。
「毅翔……」她怯怯地,小小聲地低喚。
「嗯?」他輕撫著筠庭柔軟的髮絲,低聲應道。
「你真的不在乎我所做過的一切嗎?」她略為不安地問。
「再懷疑我就打人囉!」他故意惡狠狠地警告。
「喔。」她乖乖地應了聲,「毅翔……」
「什麼?」
「沒事,我只是想說——謝謝你的包容。」她幸福而滿足地說。
「你再說一次見外的話試看看!我保證把你吊起來毒打。」
「嘻!」她嬌憨地笑了笑,因為她知道他不會,「毅翔……」
他翻了個白眼:「又怎麼了?」
「我只是想說——我真的好愛、好愛你。」她柔聲道。
他的回答是——將她緊鎖懷中,深深地、纏綿地吻住她的唇。
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