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江曉嵐
「可是……」
「可是什麼？」
「反正你告訴我洗衣機在哪裡就可以了啦！」她怎麼好意思讓一個男人拿著自己的內衣褲去洗。
看著她泛紅的瞼頰，伊集院楓腦筋一轉就知道她在矜持什麼。「好吧！」
張芷潔走進浴室拿出濕淋淋的衣物，跟他走進洗衣間。
她把內衣褲包在外衣裡面，但是在丟進洗衣機的時候，內衣的肩帶不小心捧出來勾到洗衣機的把手，整件胸罩掉在地上。
他知道她一定會羞得半死，所以故意裝作沒看見，轉身伸長手去拿櫃子上的洗衣精。
張芷潔抬起頭，看到他正舉手拿著杯蓋微微仰頭量著洗衣精的份量，應該沒看到吧！她鬆了一口氣，趕忙把胸罩丟進洗衣機裡面，推上圓形的外蓋。
伊集院楓倒進洗衣精，拴上洗衣精的杯蓋。
站在旁邊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張芷潔疑惑的問：「你都自己動手洗衣服嗎？」
「對啊！」看到她笑，他奇怪的道：「你在笑什麼？」
「男人做家事很好玩啊！」她雙手合攏，低頭深深一嗅，聞到毛衣上的洗衣精味道，心裡突然有一陣感動，這件毛衣是他親手洗的耶！
「有什麼好玩的，我在美國讀書的時候，無論煮飯洗衣……全都要我自己來。」伊集院楓像摸小貓似的摸著她的頭髮。
「人家說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但是我覺得做家事的男人才最有魅力。」張芷潔又笑彎了眼睛。「可是我們家兩個男人都不做家事的，我爸是標準的大男人主義，我哥從小到大不是工作就是讀書，我媽才捨不得讓他碰，所以只要聽到或看到男人會做家事，我都好感動。」
「你這麼容易就感動啊？」
「我很好哄的。」
真是個容易滿足的女人。伊集院楓關上洗衣間的燈，走到客廳。
張芷潔跟在他身後，四處張望。「你有請菲傭，為什麼還要自己洗衣服？」
「哦……」她不是個多疑的女人，居然把琳達當成菲傭。「她只幫我打掃環境，其他我都自己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向她隱瞞琳達的身份，但，他就是不想讓她知道他和琳達的關係。
「她不住在這裡？」
「下班了！」伊集院楓從櫃子裡拿出吹風機，插上插頭後遞給她。
「哦！謝謝。」接過吹風機，她坐在沙發上，逕自吹起頭發來。
坐在她身邊，聞到她傳來一陣陣的發香味，甚至還有幾滴水滴到他臉上，他發現，連她偏頭吹發時所露出小小的耳朵和白細的頸項，他都覺得好性感。
張芷潔看到他正專注的凝視著自己，不由得躁紅著臉，然後把吹風機往他臉上吹。「看什麼？」
「沒有。」伊集院楓的心臟猛地漏跳了一拍，他眼神閃爍的收回視線。
「你也想吹啊？」
「不想，我頭髮這麼短，擦一擦就乾了！」
「才怪，明明還濕濕的。」張芷潔伸手揪了一撮他的頭髮。「我幫你吹。」她跪在沙發上，拿著吹風機，柔嫩的手撥弄著他的短髮。
「別鬧了！你還是吹你自己的吧！」他問躲著。她的手真軟，除了老媽，還沒有女人幫他吹過頭髮。
「不要。」
他伸長手搶過她手裡的吹風機。「乖乖坐好，我來幫你吹。」他故意板著一張臉，按住她的肩膀，把她牢牢固定在位子上。
「我男朋友從來沒幫我吹過頭髮，」她低頭笑了一下。「不過跟他在一起，也沒有濕頭髮的時候。」
他的手在她齊肩的黑髮間穿梭，柔柔的、細細的，像絲一樣滑。「剛才聽你的留言，說你發現男朋友背叛你？」
「嗯！」張芷潔輕輕點了一下頭。「我跟一個好朋友去凱悅吃飯，看到他跟一個漂亮的女人很親熱，離開餐廳的時候，他們還直接搭電梯上樓，我朋友說那是去開房間。」
伊集院楓靜靜的聽她說，心裡升起一股罪惡感，他剛才不也和琳達在床上翻雲覆雨嗎？
她覺得他的指尖好像帶有魔力，按摩她的頭皮時好舒服。「明宇從沒有帶我到大飯店去吃過飯，他說年輕是存錢賺錢的時候，不能隨便亂花錢。所以我不曾跟他到那麼高級的地方吃飯……我在想，其實這只是他騙我的一個藉口，因為我不會到那種地方，所以他可以很放心的跟其他女人去那裡吃飯。」
他溫柔的撥弄她的頭髮，依舊靜靜的聽她說。
「說真的，我看到了並不傷心，只是生氣，我氣他騙我、敷衍我，既然已經不愛我，為什麼還口口聲聲說要跟我結婚？」
「你真的不傷心嗎？」伊集院楓關掉吹風機，問她。
張芷潔搖頭。「我已經不像當初那樣喜歡他了！自從他換工作後，好像什麼都變了！我只是氣他騙我，把我當傻瓜，我真的這麼好欺負嗎？」
伊集院楓拿著梳子，輕輕梳理她的細發。
「我要跟他分手，我不要再被他要得團團轉，我還年輕，要找一個真心疼愛我的男朋友。」
看著她的側臉，他微微笑著。「你本來就應該找一個更懂得珍惜你的男朋友。」
「謝謝。」張芷潔轉頭看他，她想起剛剛在大雨裡的那個擁抱。那應該沒別的意思吧！他只是想安慰失戀的她。
他深情的看著她，發現她的眼眸正微微閃爍著誘人的光，一瞬間，情感凌駕在理智之上，他湊過頭，唇瓣緩緩靠近她嫣紅色的嘴唇——
突然，洗衣機響起清脆的嗶嗶聲，表示衣服已經洗好烘乾了！
伊集院楓愕然的拉開和她的距離，「我去拿衣服給你。」他幾乎是逃進洗衣間的。
張芷潔捧著一張滾燙的瞼，那一刻，她以為他就要吻自己，哦！她的心臟跳得好快，好像才剛跑完四百公尺似的。
奔進洗衣間的伊集院楓也沒好到哪裡去，他沒想到，自己竟然在一個女人面前落荒而逃！
他用力的打開洗衣機，一把抓出裡面的衣服，然後他聽到她大叫一聲，心一驚，他立刻從洗衣間跑出來，卻差點與迎面跑來的張芷潔撞個滿懷。
她看到他正拿著自己的內衣褲，慌忙一把搶過來。「我……我自已收啦！」
「去浴室把衣服換上，我送你回家。」伊集院楓說完話後，就走回客廳，坐在沙發上抽煙。
她把衣服捧在胸前，看著他獨自坐在煙圈裡的身影，覺得跟他之間的距離變得好遠好遠。
☆☆☆
張芷潔盯著手機直發呆，已經一個多星期了，伊集院楓都沒有任何消息。
那一天晚上，他送她回家的路上，兩人都沒說一句話。可她總是偷覷著他的側面，而他刀削似的堅毅面容沒有一絲表情地直視前方，像被冰封住似的，凍得她不敢說話。
到底是哪裹不對勁？他們兩個一直相處得很融洽，為什麼突然會變得這麼僵？
是因為那個差一點點的吻嗎？
這一個多星期來她總是恍恍惚惚，好像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
今天崔明宇很難得的打電話給她，約她去吃飯，張芷潔不想再見到他，但是她認為分手還是要當面說比較好，所以答應與他共進晚餐。
他到公司來接她，然後往土城的方向開去。
「我爸媽說好久沒見你，想跟你一起吃飯。」崔明宇一邊開車一邊說。
她就知道。「我不想跟你爸媽吃飯，我們兩個人吃就好了，我有事想跟你說。」
「不行！我媽說一定要帶你回家吃，她準備一頓很豐盛的佳餚等我們。」
「我不要去你家吃飯。」
「你非去不可。」
「什麼叫我非去不可？我是跟你交往，還是跟你家人交往？」
「你現在又在跟我鬧什麼？」崔明宇轉頭不耐煩的瞪她一眼。
「我沒在跟你鬧什麼，只不過想找一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跟你談。」她到底是他的女朋友還是傭人，他叫她做什麼她就要做什麼，不照他的話做還要招來一記白眼跟責罵，她又不是欠他的，幹麼這麼委曲求全。
「要談什麼，去我家也可以談啊！」崔明宇忿忿的拍了一下方向盤。
「去你家看到你爸媽，我就談不下去了。」張芷潔被他重重的拍擊嚇了一跳，她為什麼會跟一個這麼沒有耐性的男人交往？哦！不，他從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我不管你要談什麼，總之先跟我回家吃飯再說。」他不理會她，仍照回家的路開著。
「那我下車。」她趁停紅綠燈時，逕自板開車鎖，準備推開車門。
「芷潔！」崔明宇被她的舉動嚇到，連忙伸手拉住她。她今天是吃錯什麼藥，變得這麼強硬。
她回頭瞪他，臉色很難看。
「好！不回家吃就不回家吃，你到底是要談什麼？」崔明宇氣急敗壞的妥協。
「算了！我看我們也都沒食慾，不用再找地方吃飯了，」她沒有辦法控制明宇的脾氣，又不想跟他在餐廳鬧得太難看，只好叫他隨意停在路邊。「你把車子停在一邊，我有事要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