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衛小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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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博佳在一個私人藥用植物研究機構裡有一份暫時性的工作。
工作內容主要是與幾位研究員一起合作研發、測試藥用植物的效能以及培育具有高經濟價值的藥用植物,像是香草植物及香料植物等等。
早先他已將一些正在改良中的香草移回住處繁殖並且觀察,所以大多時間,他都待在家中,偶爾才帶著觀察紀錄和報告回到研究所與其他研究員一起討論。
這一天,送智美去上班後,他回到家中,接到一通來自研究室的電話後,便開車趕到位於陽明山上的植物園。
一位研究員發現園裡正在培育的一批經過改良種植的薄荷產生了不明原因的病變。薄荷由根部開始腐爛,最後蔓延到整株植株。
博佳帶了一些種在他溫室裡卻生長得非常健康的薄荷便上山去。
這批薄荷因為是改良過的,雖然已用人為的力量盡量將環境佈置得類似薄荷的原產地,但終究還是有可能培育失敗。
如果培育計畫失敗了,一切可能都要重新開始,那將耗費大量的時間、金錢,以及人力。
到薄荷園瞭解薄荷染病的情況後,博佳留下來與幾位駐園的研究員一起討論可能的解救之道。
一位研究員拿著土壤的檢驗報告出來,沒有在採樣的切片上發現黴菌或是其它病變。
博佳看著那份報告,詢問:「土質的檢驗結果出來了嗎?」
「正在檢驗中,但問題應該不是出在土壤上,當初培育時已經測試過,證明此處土壤的酸鹼度適合種植。」
「不一定,土壤中的物質也可能會產生變化,最近山區多雨,如果土壤變酸或含水量過高,薄荷可能就會生病。」
在一叢薄荷前蹲下,博佳拈起一小撮土壤,用手揉搓著。
「我帶回家種植的薄荷就長得很好,完全沒有腐爛的現象,如果是薄荷本身產生病變的話,我種的那些應該也會生病。這些土壤很濕,太濕了……問題可能出在這裡。」
研究員道:「這些薄荷的根都爛掉了,如果無法挽救的話,我們的計畫勢必得重新開始。」
博佳站起來,帶著土壤樣本走進研究室裡。
「如果真的沒辦法的話,我那裡還有一些植株,不至於必須重新開始;只是如果問題真出在土壤上,而沒有辦法改善的話,我們可能得另外尋找適合栽種的地方了。」
將土壤弄成玻璃切片,放置在高倍率的顯微鏡下。「小莊,你來看看這個。」
小莊訝異地道:「啊,這是……」
博佳點點頭。「對,是水。水分太高了,可能改變了土壤的酸鹼性和一些物質,等完整的報告出來以後,你傳真一份到我那裡。先看看有沒有辦法將土壤回復成原來適合種植的情況,如果不行,再另外想辦法。」
「嗯,我知道了。對了,學長,你要不要順便看看我最新改良的蝴蝶蘭?快要開花了喔。」
「哦,要開花了?」博佳感興趣地說:「長得真快,如果改良繁殖成功,這種花期長的觀賞用蘭花一定會很受歡迎。」
小莊笑說:「還不知道呢,配種後的結果可能會生出沒有繁衍能力的品種,能不能成功,要再觀察好一陣子才會知道。」
「嗯,走吧,去看你的蘭花。」小莊家就在這植物園附近,開車的話,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
「順便到我家吃個便飯吧,也快到晚餐時間了。」
「晚餐……已經這麼晚了啊?」他抬頭看了看天色,這才發現天色已近黃昏。智美不知下班了沒有?
「我先打個電話回去,雅茜知道你要去,一定會很高興。」
回過神來,博佳連忙阻止道:「等一等,小莊,我看我還是改天再去你家吧,今天已經晚了。」
「晚?」小莊看了看表。「才五點多耶。」
博佳笑了笑,說:「我家裡有客人。」他想回去做晚飯。
「客人?」小莊出主意道:「這樣吧,學長,不如把你的客人一起帶回我家吧,我老婆的廚藝可不是我在蓋的,保證色香味俱全。」
博佳有些為難。「恐怕不太行,沒有事先跟她說,下回吧,下日再叨擾。」
見博佳不肯答應,小莊有些失望地說:「好吧,我也不好勉強你,就下回吧,我和雅茜隨時歡迎。」
「嗯,下日再去看你的蘭花,記得如果培育成功了,要分我一株。」拍拍小莊的肩,博佳道:「我先回去了,薄荷園的報告一出來——」
「我知道,我會傳真給你。」小莊忍不住笑道:「學長,你的客人是個女客人吧,瞧你急的,好像要回家看老婆似的。」
博佳聞言,只是愣了一愣。「我表現得很著急?」
小莊點頭。「活像我當年追雅茜時一樣。」他笑道:「也該是時候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吧,學長,男人三十一枝花唷,歲月不饒人,拈花惹草固然很有意思,可家庭溫暖也是很重要的,還是早點娶個老婆回家過年吧。」說著,他大步離去。
博佳駐足了半晌,小莊的話在腦子裡盤桓不去。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他以為他已經讓它變成過去了。然而近來幾日,他仍然時常想起當年的事。
智美勾起了他的回憶,令他不禁懷疑,自己答應跟智美結婚的原因是否跟這件事有關?
他自私的利用了童智美。
第五章
智美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參加過這種笙歌達旦的派對,震耳欲聾的音樂和酒讓她有些恍惚。
一整個晚上,她跳舞、狂歡、飲酒,整個人輕飄飄恍如在雲端。
累了,她躲到較為僻靜的角落略事休息,看著精力充沛的男男女女繼續在舞池裡舞動著身軀。
今天生日宴會的壽星趙豐臣端了杯雞尾酒來到她身邊的沙發上坐下。笑道:「怎麼了?今天好沒精打采,不好玩嗎?」
智美推開那杯酒,搖頭道:「不不不,我不喝了,再喝就醉了。」她說:「不
是不好玩,我想是累了吧,我想我大概真的老了。」
趙豐臣叱笑道:「老?你會服老?開玩笑的吧,童,這可不像你。」
智美笑了笑,眼神瞅著他,道:「好像你很瞭解我似的。」
「我夠瞭解你了。」趙豐臣說:「你啊,愛玩、愛鬧,像是一匹脫韁野馬,沒有人可以馴服,心高氣傲,偏偏又是這麼的迷人、這麼的壞、這麼的教人想要接近……」他愈說愈像呢喃耳語,溫熱的嘴唇慢慢貼向智美耳邊,輕輕吻了一下,又轉向她的唇。
智美感覺著他的唇印著她的。以前他們也吻過,也迸發過激切的火花,但今天這一吻,智美沒有想回應的慾望。
他吻著她的頸項。「也許我們可以試著結婚,你認為呢……」
結婚?智美想都不想便笑:「那要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了。」跟趙豐臣談婚姻……哈!
腦海裡閃過另一張男人的臉孔,智美突然迷惘起來,心底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罪惡感一種偷情的感覺……
偷情?!
她倏地張開眼睛,在趙豐臣又要吻上來之前,先一步跳了起來。
下巴被撞疼,趙豐臣納悶地看著她。「智美?」
十二點的鐘聲突兀地在音樂中斷之際響起。智美捂著胸口,呆呆地站了好一會兒。
噹噹噹噹……十二聲的鐘聲終於結束,智美也回過神。
她看向趙豐臣,遲疑了下,又突然脫口道:「我想回家了,生日快樂。」說完,她拎起小皮包便往大門口走去。
趙豐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追上她,拉住她的手。「怎麼了,童?你今天怪怪的。」
智美搖頭,拍拍他的臉頰:「只是累了吧,我回去了,拜。」
「我送你。」
智美仍然搖頭。
趙豐臣笑道:「你真的怪怪的,你又沒開車,怎麼回去?我送你,等我一下。」他轉身去取車鑰匙。
智美呆站在原地,這才醒覺到她真的是有些失常。
奇怪,是酒喝多了嗎?
她走出大門,希望冰涼的夜風能將腦袋吹醒,但好像沒什麼用。
趙豐臣將車子開了過來,智美讓他送她回東區的公寓。
一路上,智美都沉默地看著漆黑的夜色,沒有開口。
趙豐臣開了幾次話頭,但都沒有人接下去。
今晚大概是沉默之夜吧!他樂觀地自我調侃。
深夜裡,車流少,沒多久車子便開到智美住的大廈前。
車一停妥,智美只說了聲「再見」便下車了。
趙豐臣看著她的背影良久,發現她還有一點跟往常不一樣她忘了給他一個道別的吻了。
她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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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美自己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回事?
公寓在八樓,一樓只有兩戶,環境非常不錯,她搭電梯上樓,電梯門開,她邊掏鑰匙邊往家門口走去。
突然,她停下腳步,雙眼圓睜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博佳?」
蹲在她公寓門口的龐博佳看見她回來,才緩緩地站了起來。「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