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簡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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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不可能,才更具有挑戰性。
事情好像往往都是這樣子的。
凌獲珊將一小塊提拉米蘇送進口,這家飯店的意大利甜點做得最好吃了,她每個禮拜都會來,廚師的好手藝讓她百吃不膩。
"小珊,這裡看起來很貴。"傅太太緊張的打量著四周,坐得很不自在。
她是個小家庭主婦,儘管來美多年,又打理一間茶店,但是她仍舊是害羞的,英語不佳的她不善於跟白人打交道。
"是很貴。"凌獲珊優遊自在的吸了口咖啡,微笑道,"你試試深吸一口氣,再吐出氣來放鬆心情,然後你會發現面前的花茶很香。"
"真的嗎?"傅太太有點懷疑,不過還是照著做。
她興致勃勃地問:"怎麼樣?是不是覺得沒那麼緊張了?"
傅太太輕輕吐氣,回應說:"嗯,好像沒那麼緊張了。"
縱然女兒長大也懂事,不需要她操心,但她身為警長夫人,每天為丈夫提心吊膽,說她生活不緊張是騙人的。
"太好了。"凌獲珊興奮的說。
她喜歡研究人的心理,也喜歡研究人的情緒反應,現在她又再度證實心理學上的理論。
其實她的父親不夠瞭解她,她是生活得漫不經心,但絕不隨便。
所以他可以放心了,他女兒是不會叛逆變壞的。
但話說回來,身為黑道大哥的女兒已經夠壞了,她還能壞到哪裡去?坤哥一天到晚擔心她被清清帶壞,實在太沒道理。
"小珊啊,我是不是很土?"喝了一口花茶之後,傅太太不由得歎息一聲的問。
她很少出門,也不習慣與丈夫參加應酬。
她的世界就只有家和茶店,她女兒更是從來不跟她一起逛街喝咖啡,所以她感覺到自己是越來越與社會脫節了。
"土?"凌獲珊搖頭。"你是最美的中年婦女,最佳的母親典範,我好羨慕清清,還有,誰敢說你土,我叫我老爸揍得他走不了路。"
"哎哎,女孩子家講話不能這麼粗魯。"傅太太急急勸道:"我只是打個比方啦,沒有人真的說我土,所以不要驚動令尊了……"
"哦,天哪!"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這個月的運氣怎會那麼好,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怎麼了?"傅太太看著凌獲珊,發現她的美眸正迸出一種見獵心喜的光芒。
"我又見到他了,我們真有緣。"她忍不住為自己的好運道拍案叫絕。
本來她想放棄採訪,現在又燃起一線生機。
看來連老天也不忍叫她放棄這麼好的採訪對象,而鼓勵她再接再厲。
"小珊,你看到誰?熟人嗎?"傅太太也隨著她的目光張望著。
咖啡廳人口處,一名高大的東方男子正走進來,兩名男子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後面。
凌獲珊眼睛閃閃發亮,連忙俐落的翻出相機,一路對著元赫取景。
今天元赫只帶了兩個人出門,她看過清清給她的資料,那兩個人是元赫的得力助手、左右護法——二十九歲的耿立與四十五歲的洪劍南。
"小珊,你在做什麼?拍誰啊?"傅太太覺得不妥,這裡畢竟是大飯店,容得了這麼肆無忌憚的拍法嗎?
"我在拍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物,改天你就知道了,等凌報一印好,我就叫清清拿一份給你看……啊!我的相機。"
凌獲珊的相機被抽走了,人也被拉起來,腳不由己的離開地面。
"你們……你們……"傅太太嚇傻了。
然後,她被帶到元赫面前。
顯然的,他坐的是貴賓雅座,方圓兩公尺內沒有別桌,幾株大型植物盆栽將雅座圈住,很有隱密性。
"你究竟是誰?"元赫交疊著修長的雙腿,瞇起眼打量面前的小女生。
"你已經不止一次偷拍我了。"想偷拍他的記者不在少數,但像她年紀這麼小的記者還是第一次,她……頂多十六吧。
視線不經意瞥見她發育成熟的姣美胸部曲線。
他稍微更正了一下——頂多十八。
"我叫凌獲珊。"她立即發揮自己冒險犯難的精神。
"元先生,我想採訪你。"靠近他才發覺他一身的強悍深沉絕不是虛有其表,原來他注意過她,那表示在他心中,她不是太隱形。
女人不被注意通常只有兩種可能——平凡及丑。
她當然不想落入這兩種可能性。
"不可能,元先生不接受採訪的。"耿立代他老闆回答。
"可是我們只是一家學校的地下報,外界的人不可能會看到這份報導,我保證絕對不會為你帶來困擾!"她極力爭取著,無非是想為那些廣大支持她的學姐、學妹讀者們帶來精采的報導。
事實上,她也將採訪元赫當成是一種挑戰,大媒體都無法採訪到的頂尖人物,如果她能訪問到……光是想像就叫人興奮。
更重要的是,她老爸再也不能說她辦刊物是沒事找事、吃飽太閒了。
"你說什麼都沒用,元先生不會接受採訪。"打開底片盒,耿立想抽走底片。
"你不能這麼做!"凌獲珊立即撲上去,拚死與耿立搶底片。
他們不知道這底片的重要性。
那卷底片裡除了元赫之外,還有她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拍到的珍貴照片。
他是一位退隱的命理大師,她與他的門生溝通了長達一個月的時間,他本人才答應接受她的訪問。
如果底片毀了,那她辛辛苦苦趁假期跑到中國大陸去找命理大師的長途跋涉就泡湯……不,那是她的心血啊!
她拚命與耿立纏鬥,爭奪之間,她的手被相機給弄傷了。
"還給她。"元赫沉聲說道,將相機從耿立手中交還給凌獲珊。
這小女生的毅力驚人。
耿立雖然沒有與她過招,但她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從他手中將相機搶走,也叫他刮目相看。
耿立和人交手得這麼狼狽,還是首次。
元赫感到有點突兀和好笑,他的得力助手竟然搶不過一名弱質女子?
他精銳冷然的利眼重新回到凌獲珊的面孔上,才發現她貌美傾城,淘氣的漂亮黑眸閃動著慧黠之光。
"元先生……"耿立雖然依命令鬆了手,可是仍不想放棄。
"走"元赫的命令,耿立與洪劍南沒有第二句話,立即跟上。
三人離開了飯店咖啡廳,凌獲珊寶貝的摟護著懷中的相機回座,傅太太還在座位上心有餘悸的發怔著。
"傅媽媽?"凌獲珊在她面前搖了搖手。
"哦!小珊,你沒事吧?"傅太太如夢初醒。
"天哪,你受傷流血了,快點到醫院,我叫救護車。"
"傅夫人,請不必理會這名頑劣刁女,她是自作自受、罪有應得,不必勞師動眾,給她一塊透氣膠帶即可。"凌獲仰瀟灑的出現,手掌攤開,掌心還真的放了一塊透氣膠帶。
"大哥!"凌獲珊興奮的說:"你看到剛剛那個人沒有?他是元赫,元氏科技集團的總裁,我拍到他,可惜他不答應接受我的訪問,否則我們這一期的刊物就……"
"如果你的雜誌缺少人物專訪的話,傳奇的為兄我,可以勉為其難的讓你這蹩腳小記者訪問。"凌獲仰笑著點了點妹子的鼻尖。
"還有,家裡今天有宴會,早點回去。"
凌獲珊翻了個白眼。"又是坤哥的主意?"他們的老爸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從年初就開始熱中舉辦宴會,把家裡搞得面目全非。
"早點回去,或者你會有意外之喜喔。"凌獲仰紳士地挽起傅太太的手。
"請吧,傅夫人,我的車就停在門外,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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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赫站在鏡前,電動刮鬍刀將青色胡碴瞬間刮落乾淨,一張成熟的男性面孔在鏡中沒有半分表情。
他的辦公室附設著豪華套房,方便他休息之用。
失去紀恩的前三年,他幾乎天天在此過夜,唯有發狂的工作可以令他暫時忘卻喪妻之痛。
"元先生。"他的秘書斐麗走了進來。
外型艷麗的她,眼中滿是對頂頭上司的迷戀。
她當元赫的秘書已經五年了,她也從當年二十五歲的女孩變成如今扣上三十大關的成熟女人。
可是元赫,她依然抓不住他的心。
他沒有一般老闆喜歡泡女秘書的習性。
他對她,純粹把她當秘書,儘管她也住在元家,卻只是方便她與元赫討論公事而已,她一點貼近他私生活的機會都沒有。
"什麼事?"他的視線仍定格在自己的臉孔上,沒有望斐麗一眼。
"晚上有個宴會……"
"派馳風去。"他的四名養子女中,陸馳風最擅長交際手腕,也最喜歡周旋於各路名門淑女貴婦之間。
"可是宴會很重要。"斐麗續道:"是天地盟凌盟主的五十五歲大壽。"
元赫皺起眉頭。
他父親生前曾欠天地盟一份情,至於他,他是極端厭惡黑道的。
如果不是黑道在街角火並,他的紀恩就不會發生連環車禍而喪生,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刻骨銘心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