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嘉德利雅
東尼在她身後大喊:「別出去,外面危險!」
危險?她現在心都碎了哪怕什麼危險!如果蒙面人想在她面前開一槍的話,她會說:「請便,反正我無所謂了!」
她再度受到打擊!科爾的謊言在一夜之間全部揭穿,他花心、他欺騙。
他怎麼會如此的可惡?他跟那個渾蛋保羅簡直是一丘之貉!不,他比保羅更渾蛋!因為他欺騙她是卡特殿下。
他竟然欺騙她是卡特殿下!
他不知道她有多渴望見卡特殿下一面嗎?連在夢裡她都夢到他和她在跳舞,跳華爾茲。
他摟著她的腰,她搭著他的肩,由他帶舞,以流利順暢的舞步繞整個舞池。夢境中,她始終沒見過他。但她相信有朝一日一定會面對面見到他,她如此期待著。所以當科爾告訴她,他是卡特殿下時,她就相信了。
不!科爾根本沒說,是她自己胡亂猜測,以為金髮、紫眼睛的人就是卡特殿下;倘若照她的想法,阿爾契斯境內就有百分之二十五的「候選人」!
可是,當有機會可以向他求證的時候,他也沒有老實的對她說!
科爾,他毀了她的美夢!
她好比從雲霄飛車的頂端直線降落到底部,一顆心因起伏落差太大而碎掉了。
蜜妮像在發洩滿腔不平的怨氣似的一直跑。跑著跑著,不知不覺跑進森林深處而不自知,等到發覺時,附近已經沒有任何燈火閃爍,周圍一片漆黑,森影幢幢,而她也迷路了。
「糟糕,跑過頭了!」她現在才感到害怕,然而附近半個人也沒有。「有人在嗎?」蜜妮鼓足了氣用力喊了一聲,回應她的是一片靜悄悄的寂靜。「有人在嗎?救命呀?救命呀?」幼貓似的聲音,大概只有旁邊的樹才聽得到。可是,她再也不敢大聲喊,生怕因此驚醒森林裡的「鬼怪」。
森林比剛才的槍戰更恐怖,獨自一人在森林比科爾欺騙她還要無助。
她終於因害怕黑暗而哭了出來。「嗚嗚嗚,救命呀!」
冬天的森林不若夏天的森林茂密,天上有一輪明亮的月亮照著,但一棵棵光溜溜的樹幹在月夜裡看來,真像是面目猙獰、扭曲變形的妖怪,她甚至聽到它們狂歡作樂、捉弄取笑的聲音!其實不是,那是雪山的野狼發出來的嚎聲,時而遠、時而近。
噢嗚——又一聲長嚎。
蜜妮不怕蒙面人,卻怕死了小昆蟲、野生動物,聽到那淒厲的叫聲,她拔腿就跑。結果,真的引來五隻野狼!
野狼齜牙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狼牙,自喉嚨深處發出可怕的低吼聲,小心但不放過的逐步縮小圈子,等待最佳攻擊時機。
蜜妮抓了一根枯木當武器,用力的揮舞著。「走開!」這樣並沒有嚇走它們。其中一隻一躍而上,蜜妮把棍一揮正好打中它,另外一隻跳上來咬住蜜妮的衣袖。
「啊!」蜜妮叫了二聲,絆倒在雪地上,棍子脫離她的手。
慘了,她就要成為野狼們的消夜了!
「救命呀!」蜜妮不顧一切的大喊。野狼們見狀,五隻全部蜂擁而上。
就在生死瞬間,一聲槍響響起,一隻野狼應聲倒地。其餘四隻見同伴慘死,紛紛作鳥獸散,逃得無影無蹤。
好準的槍法,是哥哥嗎?她心情一鬆,喜極而泣的喊:「哥,哥!」那人拿著火把自黑暗處走出來,蜜妮看到的不是東尼,而是……
「傑夫。」是他救了她?蜜妮睜著驚訝無比的眼睛望著他向她快步走來。
「蜜妮,真的是你?你沒事吧?」聽到她的叫聲時他還不敢確定。傑夫將火把插在雪地上,借由火光審視她。見她未穿雪衣,趕緊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替她穿上。
「傑夫,你怎麼會在這裡?」
傑夫卻大聲凶她:「你又在這裡做什麼?怎麼進入森林沒帶火把?這樣很危險你知不知道?」
「我,人家怎麼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還敢赤手空拳跑進森林?如果我沒有湊巧往這條路走,你現在豈不是被狼給生吞活剝了。」傑夫的火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大,因為他無法想像這嚴重的後果。不!他根本不敢想。
不過,要是蜜妮有何差錯,他第一個就找科爾算帳,他是怎麼當人家的男朋友的。
「你有什麼理由在晚上來森林?連大衣也沒有穿,你就算沒被野狼啃了也會凍死!科爾呢?他怎麼沒陪你來?」他一逕罵著,沒注意到蜜妮臉色愈來愈難看,聽到傑夫提到科爾,她終於受不了的大喊:
「好嘛!我就是笨嘛!不知道烤麵包要調溫度、不知道晚上進入森林要帶火把、不知道出來要穿大衣,更蠢的是我連科爾是不是殿下也不曉得,就把他當成是卡特殿下!我,我,我好笨喔,真的好笨,哇!」她伏臂而哭。
傑夫——也就是真正的卡特殿下,聽她如此發難怔了一下。蜜妮知道科爾不是卡特殿下了?
他大大的吁了一口氣,覺得心情,好多了!
「蜜妮,對不起,我並非故意罵你,我只是,擔心你。」
「哇!」她不管他的道歉,哭得更大聲。
卡特一驚,手足無措的說:「蜜妮,別哭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蜜妮哭聲漸小,但仍滴著眼淚。
「雪地冷,我們回雪花館吧。」
「我不回去!」她哪有臉回去?「你讓我在這裡凍死好了!」
卡特故作訝異狀。「你這麼想當『人肉冰棒』啊?」
蜜妮的嘴角上揚了一點。「不行嗎?味道不差呀!」有點賭氣的。
他脫口而出:「你的唇可能會好吃一點,」兩人都想起那次差點就接觸的吻,卡特輕咳一聲來掩飾遐想。「咳!我聽說東方有個古老的國家有道菜,叫雞肉凍,很好吃!不過,誰敢吃你的『胃凍』、『肺凍』、『腸凍』。」
「好了好了!別說了!」蜜妮快吐了,不想當人肉冰棒了。
「為了一個男人就這麼想不開,我真不懂女人心裡怎麼想的?」
她白了他一眼。「你沒有戀愛過不會懂的!」
「誰說我沒有過?但我也不會尋死不活。我有其他宣洩管道。」
「例如?」
「來白雪山散心——」驚覺到自己說溜了嘴,連忙將身體轉過去。
蜜妮哦了一聲。「這麼說,你是失戀了才來白雪山?」
他自然不承認,還敲敲她的腦袋。「只是比方,借此告訴你失戀不是人生大事。」是嗎?那麼他來雪山這麼久,應該散心完畢了,怎麼還不回去?
原先確實是因為「她」而來,現在則是因為,她,讓他暫時不打算離開大雪山。
「我覺得好丟臉喔!傑夫。」她不是討厭他嗎?何以此刻能如此心平氣和的跟他說她的醜事?好奇怪也許她從來沒有討厭過他。
「喜歡一個人不算丟臉。只是,你喜歡的究竟是他的人,還是他的身份?」
「我當然是喜歡他!」蜜妮指的是卡特殿下本尊,不是仿冒品。
卡特臉色陰鬱下來。
「既然如此,他是不是卡特殿下就不重要了是不是?你還是可以繼續喜歡他。」
「可是他不是我心目中的卡特殿下!他是冒充者!他冒充是卡特殿下欺騙我的感情,他到處留情;他若是王子,就是名副其實的『花花公子』!」她激動的說。
「……」
蜜妮幽幽的說:「算了,你不會懂的。」
他當然懂,但故意說:「我是不懂,但沒必要在雪地中搞清楚吧?」他在她身旁蹲下來。「我們回雪花館說好不好?回去我煮熱呼呼的濃湯給你喝,還有你愛喝的熱可可,然後我們可以慢慢聊。嗯?」他以美食誘引她。
聽到傑夫這麼說,她肚子都餓起來了。她擤了擤鼻子,道:
「傑夫,科爾不是卡特殿下,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嗯。」他點頭。
「我記得你曾經提醒過我,可是我卻沒有聽你的勸。」她自責地。
「沒關係,現在知道也不遲。」
「可是,我好笨喔,」語氣又哽咽了。
「當人們期待已久的東西突然出現在眼前,是很容易上當的,所以不怪你。你也不笨,你懂得烤麵包之前要先測溫度,還懂得拿枯木當武器,更聰明的是你,把我的大衣穿在身上,讓我挨凍、不肯回雪花館,變相懲罰我剛才那樣罵你!好一招『殺人不流血』,真是聰明。」
聽傑夫這麼哄她,蜜妮心情好多了。
「回去吧?」
「嗯!唉喲!」想站起來卻發現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我的腳。」
「怎麼了?」
她苦著臉。「我站不起來。」
「一定是剛才嚇的。」
「那怎麼辦?」
「我背你。」
讓他背?可是,「我很重耶!」她比別的女孩多「一點」肉而已。
他手指著自己。「跟我一樣?」
「跟你一樣我就去死!」蜜妮沒好氣的說。
「那就好!」他好似鬆口氣,「走吧!」
於是,她趴在他背上讓他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