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花兒
𨪜𨪜「所以說了，伴君如伴虎呀！」一個滿面紅光的生意人搖頭道：「瞧瞧那個威風八面的六軍統帥，以前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可憐。」
𨪜𨪜「是呀！」一人接口道：「這平定苗疆的功勞不小哪。」
𨪜𨪜「小聲點！咱們自己私下說就好了，可別大放厥詞惹禍！」
𨪜𨪜眾人連忙點頭稱是，都壓低了聲音說話。
𨪜𨪜坐在二樓包廂中的兩人，衣飾華麗都是武將打扮，他們不見得聽見了樓下在談論的是何事，但也相當湊巧的說起了相同的一件事。
𨪜𨪜「雷榭，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邾淮垂頭喪氣的說：「當初我一念之差，卻把元帥陷入了險地，是不是我做錯了？」
𨪜𨪜當初奉儀言重病不醒，他乘機與王大夫相商，用大車運送和大夫隨行，將元帥帶回了京城。
𨪜𨪜為了讓他安心休養，王大夫還用了許多安神調理的藥讓他歇息，一路昏昏沉沉的到了京城。
𨪜𨪜等到他清醒之後，聽完邾淮的解釋後，只是閉起眼睛，虛弱的說了一句，「我願休矣。」
𨪜𨪜或許他早知道回京後要面對的是什麼，所以才遲遲不肯動身，沒想到，當初他為了救元帥一命的好意，現在反而變成了害他的歹心。
𨪜𨪜誰知道皇上會這樣對待平定苗亂的功臣？他收回兵權、軍印，撤掉奉僅言所有的功名，並且將他軟禁在公主府裡，還派禁衛軍看守。
𨪜𨪜「兔死狗烹，我替元帥叫屈呀！」邾淮痛心疾首的說。
𨪜𨪜雷榭也黯然的說：「元帥聰明過人，料事如神，但卻沒料準自己……」
𨪜𨪜「不！他料準了！」邾淮懊惱萬分的說：「是我！是我壞了大事，元帥不肯回京想必早料到了。」
𨪜𨪜「不是。」雷榭搖頭道：「他不首回京，是因為在等一個人。」
𨪜𨪜那日奉僅言命他帶軍回朝時，他就已經問過他，皇上要他即刻進京，是否該由他領軍北歸比較妥當。
𨪜𨪜當時奉僅言便說了，他要等人，等一個他不能沒有的人。
𨪜𨪜「等人？等誰？」
𨪜𨪜「點點。」看著他驚訝的樣子，雷榭接著說道：「元帥親口說的。」
𨪜𨪜邾淮張大了口，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但他心裡卻在大喊著：我做錯了！我做錯了！
𨪜𨪜「事已至此，自責都沒用。」雷榭安慰道：「我已經命人快馬加鞭趕到似水，若老天保佑，就能特點點帶上京來。」
𨪜𨪜「可是元帥目前的處境是如此糟糕，就算點點來了也是無法可施。」
𨪜𨪜雷榭無奈的說：「我知道，但這是我唯一能做的。」
𨪜𨪜這是他們唯一能做的，把點點接上京來，其他的只能再想辦法了。
𨪜𨪜「你說皇上會不會……」他用手刀在空中虛砍一下，「會嗎？去嗎？」
𨪜𨪜「君心難測。」
𨪜𨪜皇上對奉僅言的愛護之心，似乎在一夕之間冰消瓦解。
𨪜𨪜功高震主，這句千古名言果然沒說錯，一點都沒錯。
𨪜𨪜＊＊＊「飯桶！都是飯桶！」一聲怒喝從崇禮偏殿上傳了出來。
𨪜𨪜「臣有罪！」一名頭髮花白的腳醫跪地叩首。
𨪜𨪜「你當然有罪！你怎麼跟朕說的？」萬武帝憤恨的抓起茶杯，用力朝他擊去。
𨪜𨪜這個暴怒的皇帝其實不老，今年才四十六歲，因為憂煩國事所以鬢邊略現華髮，萬武是他的年號，他的本名叫做鴻每。
𨪜𨪜不知道是不是年號取的不好，所以各地叛亂不斷，讓他日日化心。
𨪜𨪜瓷杯碎裂在徹醫額角劃出一大道口子，鮮血涔涔而下，他卻不敢舉手擦拭。
𨪜𨪜一旁的內侍、宮娥早就嚇得渾身發抖，連看都不敢看向那邊一眼。
𨪜𨪜每次皇帝從公主府回來之後，便會大發脾氣。
𨪜𨪜「積勞成疾？」他嘿嘿的幾聲，眼裡已經起了殺機，「勞心過度，若不休養生總會少年早夭，這是你說的。」
𨪜𨪜「臣斗膽。」他抖得不成樣子，鮮血已經模糊了視線，不斷的往下流染紅了他的花白鬍子。
𨪜𨪜「經過你的調養之後，可以痊癒？可以強身健體、延年益壽廣他的語調更冷，已經令人寒毛直豎。
𨪜𨪜「臣……臣冤枉哪！」
𨪜𨪜「冤枉？聯才冤枉，居然任你這老賊為太醫署的大醫令！」
𨪜𨪜「皇上，請息怒。」內待總管高行看他氣得厲害，連忙勸道：「龍體要緊哪！」
𨪜𨪜「聯怎麼息怒？好好的一個人病成那種模樣，大醫居然治不好？再治不好就砍了你的腦袋來抵數！」
𨪜𨪜「皇上！」御醫涕淚縱橫，「奉大人心結難解，無心抗病，就算是華陀再世也枉然哪！」
𨪜𨪜「皇上，大醫說的也是，您親自微服到主府探視這麼多次了，奉大人的情形您不是不知呀！」
𨪜𨪜他知道，他就是知道，所以才會心急。
𨪜𨪜奉僅言從雲南凱旋歸來，大病一場，加上太醫說他是積勞成疾、勞心過度恐會少年早夭，這可把他嚇出了一身冷汗來。所以他才會收回兵權，解除他所有的職務讓他安心休養。
𨪜𨪜他有心讓他休息養身，但奉僅言卻不肯，三番兩次的要抱病出城，都給城門守軍及時發現而攔了下來，為了怕他逞強，他只好將他軟禁在府邸裡，並命禁衛軍看守。
𨪜𨪜這一切都是生怕他有萬一呀！太醫那句少年早夭，讓他如坐針氈、如履薄冰，為了怕失去他，他不得不這麼做。
𨪜𨪜他越是替他設想，他卻越來越虛弱，每次他微服便騎去看他，他總是說他要到雲南去。
𨪜𨪜到底雲南有什麼，要讓他冒死前去？
𨪜𨪜「他為什麼非得到雲南去不可。」他沉痛的說：「他的身子要緊哪！」
𨪜𨪜「皇上，不如將隨奉大人出征的將軍們傳來，或許可以明白。」
𨪜𨪜太醫怕皇上怒火不息，當真摘了他的腦袋，於是說道：「皇上，老臣曾聽過苗人善蠱。奉大人久病不起，藥石罔效或許另有原因。」
𨪜𨪜「別的原因？說給朕聽聽。」
𨪜𨪜「是！奉大人雖然勞心過度，以致外病乘機入體成疾。但是這些日子的調養之後，其實已經沒有大礙。」
𨪜𨪜「沒有大礙？！他的樣子像沒有大礙？！」萬武帝越聽越怒，他每次看他一次，就覺得他病勢更加沉重一點，這樣居然叫做沒有大礙？
𨪜𨪜「皇上息怒，臣尚未稟完。」他誠惶誠恐的說。
𨪜𨪜他哼了一聲，撇開頭。
𨪜𨪜御醫連忙道：「奉大人心絡鬱結，逐日加重。此實屬異象，怪不可言。臣斗膽認為那是病源。」
𨪜𨪜「既然有源，就該有法可治。」
𨪜𨪜」若是尋常清疾，自然有法可治。怕就怕一個蠱字。」
𨪜𨪜萬武帝堅定的說：「不管是什麼，都一定要治好他，聯在所不惜！」
𨪜𨪜不管付出多少代價，他都要治好他！
𨪜𨪜「臣一定竭力診治！」
𨪜𨪜看皇上的樣子應該是不會殺他了，可是今日僥倖進過一次，明日就沒這麼幸運了。
𨪜𨪜他要趕緊去搬救兵，他知道有一個人對巫蠱之術很有研究，或許能有辦法也不一定。只是那人行蹤飄忽。居無定所，實在難找。
𨪜𨪜唉，他的老命實在危險。
𨪜𨪜真不知道是上為何對奉僅言如此看重，就算他是他的親外甥，他也太激動了一些吧！
𨪜𨪜＊＊＊點點看著那高大的城門、熱鬧的街市，衣著整齊的人們，忍不住滿心的雀躍。
𨪜𨪜她終於回來了。
𨪜𨪜雖然這裡跟她記憶中的不太一樣，可是她沒有心思去想這個，她只知道他們約了要在城頭上相見。
𨪜𨪜路上來來往往的人不斷的對她投以驚訝而好奇的眼光，就連已經走過了她身旁都還回頭看她。
𨪜𨪜她穿著苗族的衣服，還赤著雙足，分明就不是漢人的打扮替她引來了許多的側目。
𨪜𨪜她聽不太懂漢語，只跟著奉僅言學了一些。站在熱鬧的街心，她明顯的有些手足無措。
𨪜𨪜她找不到可以上去城牆的樓梯，那條她走過好幾次的路已經不見了。原來，她已經離開了這麼久了嗎？
𨪜𨪜仰望著那高聳的城牆，她多想變成一隻輕盈的飛鳥，那她就能飛上去了。
𨪜𨪜如果她上不去，是不是就表示她再也見不到他了？
𨪜𨪜不要！她不要這樣！
𨪜𨪜「奉僅言！」她在街上奔跑著，四面張望，「奉僅言，你在哪裡呀！」
𨪜𨪜她跑著跑著，黃豆般的雨點急落而下，淅瀝嘩啦的淋得她狼狽不堪，卻仍是舉起腳步在雨中飛奔。
𨪜𨪜最後，她站在一處豪宅的屋簷下避雨，雨勢是越下越大，看樣子一時半刻是不會停的。
𨪜𨪜點點抱著雙臂，冷得直打哆嗦。
𨪜𨪜一匹黑馬從轉角竄了出來，邁開四蹄濺起了水花，往她眼前奔過去。
𨪜𨪜但她沒有注意到，只是茫然的看著不斷落下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