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煓梓
衣冠勤只是用力甩甩袖子,冷淡地看了她們一眼,看得她們小鹿亂撞,亂緊張一把的。
怪事,莫非這些金魚都撞了邪不成?
原來他並不是在看那幾個姑娘,而是納悶那些金魚好端端的為什麼突然無緣無故焦慮起來。
他聳聳肩,調回視線。或許這只是湊巧,沒什麼好值得懷疑的。
教那些姑娘極端失望地,衣冠勤連回頭看她們一眼都不曾,緊接著邁開腳步往他下榻的客棧走去。沿路上,他又經過了一些攤子,跨過幾條水溝,來到一座酒肆的門口。
「他奶奶的,你敢拿這種酒給大爺喝!」
隨著酒肆內傳出的一聲吆喝,酒肆內丟出一壇酸氣甚濃的酒,不偏不倚地砸在衣冠勤身上。
「對不起,公子。」酒肆的小二,一見砸到了人,馬上追出來道歉。「有客人鬧事,小的這就去拿塊乾淨的布來,您等著。」話罷,小二匆匆忙忙地跑入店內拿了一條白色的抹布出來,拚命往他身上擦。
「不用了,我自己來。」他推開小二,低頭看胸前那一大片污漬,心中的疑問越來越深。
又是水,今天他怎麼跟水這麼有緣,像是犯沖似地無論他走到哪裡都跟著他?
「對不起啊,公子,對不起。」或許是衣冠勤沉下來的臉色太可怕,小二頻頻道歉,衣冠勤只是寒著臉把抹布丟還給小二,理都不理,繼續走他的。
他早上才剛放了缸水,緊接著就遇上了一連串跟水有關的怪事,莫非崔紅豆在那缸水裡動了什麼手腳?
鐵青著臉,一邊走一邊思考的衣冠勤不敢否定這個可能性,畢竟她不是出於自願,也不是甘心幫他忙,做手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那水缸是他親自買的,水也是他盯著讓人放的,理當不會出錯。
莫非是……
一抹思緒從他腦中掠過,好死不死地,他正跨過的木橋此時竟然斷裂。
「該死!」
衣冠勤萬萬沒想到,這座看起來頗為堅固的木橋,居然會毫無預警的說斷就斷,害他反應不及,砰一聲落入水中。
「咕嚕咕嚕……」
倒霉的他著實喝了不少水,幸好他從小就和水為伍,沒兩下就脫離險境游回岸上,兩手抵住河岸喘息。
可惡……
他的手捏成拳狀。
可惡!
他的額頭冒出青筋。
一連串倒霉的事都發生在他身上,而且每件事都和水有關,崔紅豆一定在那水缸中動了什麼手腳,故意捉弄他。
利落地自水中躍起,衣冠勤寒著臉,渾身濕答答的走回客棧,跟小二交代了幾聲,然後又拖著同樣濕答答的身子,往崔紅豆的住處走去。
事實上,他猜對了。崔紅豆的確在那水缸裡動了手腳,玄機就藏在那塊地底下。
當晚,她就看出他所站的是主「浮絡」的位置。
地氣和人體內部運行的氣血很像,只要氣血不順,人也會跟著生病,而那塊地本來就有病,而且病得不輕,道行不夠深的風水師根本治不了它。
她能不能治得了它,沒試過不知道。但她看出那塊地的「浮絡」就在衣冠勤站的地方,因為那地方的土質特別鬆軟,應該要填以碎石補強。可她偏不,為了給衣冠勤一個教訓,她故意叫他擺上水缸,注滿水,這無異是在破牆上鑿個洞,雪上加霜。
兩手高興地插在腰際哈哈大笑,在家笑得樂不可支的崔紅豆,滿腦子都是衣冠勤被水教訓的模樣。她敢打賭,從今天以後,他只要看到水就會怕,淮教他惹火她崔大姐,被水扁活該!
她笑得彎腰,眼淚都快掉下來,才笑到一半,就聽見敲門的聲音。
「誰?」她一邊拭淚,一邊去開門,等她看見門口站著的人是誰時,瞬間忘了擦眼淚。
是衣冠勤。
「你……」她瞪著狼狽不堪的衣冠勤,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他看起來狼狽極了,全身滴著水,彷彿被水淹沒似的一直滴、一直滴,滴到她已經笑不出來。
「繼續笑啊,你怎麼不笑?」雙手分撐在門板上,衣冠勤彎腰低聲的詢問,沒有錯過開門前她臉上的笑容。
「我……」崔紅豆還是說不出話來。她是預想過他會被水扁,但沒想到竟會被扁得這麼厲害,他究竟是遭遇了什麼事?
「你……」她猛吞口水。「你怎麼了?」在整他之前,她並沒有想到這個方法會這麼靈。
「很驚訝嗎?你應該看得出來。」衣冠勤露出一個她沒見過的笑容,看得她渾身都不對勁。
「發、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全身都是水?」崔紅豆實在很想落跑,可她剛想關門,立刻又被他用力把門扳開。
「你一面問我發生了什麼事,一面又想關門,意思未免太明顯了吧!」他乾脆把門撞開。「你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倒想先問問你,你做了什麼?」衣冠勤命人把水缸抬進來,一個可容納兩個人的大水缸立即出現在崔紅豆眼前,裡面注滿了水,還有……衣冠勤的頭髮。
「先回答我,這是什麼?」衣冠勤用腳踢踢水缸,水缸立刻傳來一陣清脆的聲音。「呃……『司馬光的水缸』。」崔紅豆硬著頭皮亂辦。
「『司馬光的水缸』?」衣冠勤冷笑。「你說的司馬光,是那個勇敢打破水缸拯救朋友的小司馬光,是嗎?」
「是、是呀,就是他。」在他可怕的笑容之下,崔紅豆不禁後退一步,想著逃走的辦法。
「那你有沒有聽說過邪惡的司馬光?」衣冠勤趨前一步,讓她無處可逃。「沒、沒聽過。」有這個人嗎?
「那真可惜。」他忽地捉住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提起。「因為,你將親眼目睹他的模樣!」
衣冠勤話畢,崔紅豆整個人就被「邪惡的司馬光」給塞到水缸裡,咕嚕嚕地喝了半缸水。好痛苦!
她的喉嚨、嘴裡都灌滿了水,甚至是肺,她幾乎要不能呼吸。
「起來,別想裝死!」
就在她以為快要溺斃的時候,她又被他提起來,重新獲得空氣。
「在你淹死之前,最好給我交代清楚,你究竟在裡面動了什麼手腳,否則我饒不了你。」
顯然崔紅豆痛苦的表情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大的安慰,他仍是照常虐待她,氣得崔紅豆推開他的手大叫。
「好啦,我承認--咳咳!」她嗆得好難過。「我--咳咳,我承認的確是在水缸裡動了手腳,要你把它擺在氣最弱的地方。」這是她不對。「可我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你今天究竟是碰上哪些事,能不能告訴我?」她以為頂多被幾盆水潑到,怎麼知道他會渾身濕透的回來。
崔紅豆真心地反問衣冠勤,明朗的大眼中淨是懺悔的神色。
衣冠勤沉下臉,認真的觀察她許久,才慢慢地說:「被水濺、被酒潑、還掉下溪流,你還想要知道更多嗎?」要不是他反應快又懂得水性,說不定早就淹死了。
得知他悲慘的遭遇後,崔紅豆張大嘴,半天說不出話。她也是瞎子摸象,第一次採用這方法整人,沒想到竟然就給她摸對了。
「對不起。」她誠心誠意的道歉。「我會再為你找別的地,那塊地真的不行。」這回她一定要認真幫他找,就當是補償他差點沒命的報酬。
「不必!」她滿臉熱切,沒想到卻換來他無情的拒絕。
「啊?」崔紅豆不解,他不要她了?
「你不必幫我找陽宅了,先幫我尋找埋葬我父親屍骨的墓穴才重要。」成家立業的事可以等,他爹的事可無法拖延,他必須在年底之前完成入殮的事宜。
面對衣冠勤的改弦易轍,崔紅豆只得點頭,誰教她不義在先,他的表情又這麼可怕。「你知道嗎?我發現了一件事耶!」仔細推敲衣冠勤的表情,崔紅豆忽地做出了一個結論。
「哪件事?」他發誓她若想耍什麼詭計,一定掐死她。
「你的表情變了。」這是她的結論。「雖然看起來不太好看,但至少比較像活人。」意思是他過去幾天像個死人。
衣冠勤挑眉,不對她的說法做任何評論,只逕自拿起擺在牆邊的石頭,一把將水缸打破。
啪地一聲!
「哪,水缸破了。」不在乎的丟下手邊的石頭,衣冠勤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喂,你--」崔紅豆又好氣又好笑的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心想原來他也有當司馬光的天賦嘛,只要改掉他那邪惡的個性就可以了。
她的嘴角不禁往上勾。
第四章
就在崔紅豆以為她終於可以定下心,好好發揮真正的實力教衣冠勤吃驚的時候,沒想到又有一件事情讓她耳根不得清靜,嚴重干擾她的專業。
「我跟你去。」
衣冠勤簡單的一句話,立即擊垮她的美夢,她一臉無法置信的表情。
「你跟我去幹嘛?」她瞪著衣冠勤。「我是要去尋龍,不是要去遊山玩水,你跟我去一點樂趣也沒有。」一般人都以為找墓穴沒有什麼,其實是很苦的,根本沒有樂趣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