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梵容
「那蔣純兒呢?」對他剛剛的態度,懿臻仍然無法釋懷。
「她呀!因為長得有幾分像我娘,讓我有一種親切感。而剛剛沒說完的話是——如果我們的年齡相近些,或許可以結拜為義兄妹。可惜她太小了,不好收做義妹!」
「原來是這樣子啊!」真相大白,讓懿臻有些赧然,「誰教你語焉不作,她的行為又豪放大膽,我才會有點不高興……」
「只是有點不高興而已?我還以為要是今晚誤解沒解釋清楚,明兒個一早,你就會怒氣沖沖的回長安去了呢!」
意圖被他識破,懿臻有點不好意思,把頭埋進他寬闊的胸膛裡,悶悶的說:「才不會呢!我才不是那種不明事理的人!」
逸均的手捧住懿臻細緻的臉龐,「我保證,絕對不會見異思遷。而你也要答應我,不管將來你聽到什麼、甚至看到什麼,一定要聽我解釋,不可以隨隨便便的就定下我的罪。」
「我答應你!」
她的回答,讓逸均放鬆的呼口氣。
「那麼,親愛的夫人,長夜漫漫,我們是不是誤會冰釋了?」屋裡一雙人兒的深情繾綣,叫月娘也羞的躲到烏雲背後去了。
第五章
一早,懿臻就被吵雜的聲音驚醒。
「發生了什麼事?外頭怎麼這麼吵?」
「回夫人的話,蔣執事剛才跟莊主談話的時候,突然犯了心絞痛昏了過去,這會兒大夫正在急救呢!」
「怎麼會突然發生這種事?」懿臻大驚,連忙下床,「快!帶我去看看現在情形怎麼樣了。」
懿臻走到蔣執事房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蔣純兒哀痛欲絕的哭喊。
「爹!醒醒啊!別丟下純兒一個人!」
齊逸均站在床前,沉痛的看著床上這個曾經跟著他父親出生人死的老人,正一點一滴的失去生命力。
「莊主!我爹他為什麼一直不醒過來?求莊主救救我爹!純兒給您磕頭!」
齊逸均見狀,連忙扶起跪在地上、歇斯底里的蔣純兒,就在此刻,蔣執事突然發出呻吟聲。
蔣純兒連忙撲到床邊,「爹!您還好嗎?」
「純兒……」
齊逸均用眼神詢問退到一旁的大夫,只見他輕歎一聲,搖頭表示情況並不樂觀。
「孩子,別哭了,你這樣叫爹怎麼能放心的走呢?」
「我不要!爹!我要您趕快好起來,別丟下純兒一個人!」
「傻孩子,人生自古誰無死?快!把眼淚擦乾了,爹喜歡看你笑的模樣。」
「爹——」蔣純兒強忍悲慟,擦掉眼淚。
「這樣才對。」蔣執事氣若游絲的喚著:「莊主…」
齊逸均大步向前,制止掙扎著要起身的蔣執事。
「蔣老,有話你儘管說,我一定會替你辦到的。」
「謝謝莊主,屬下一生俯仰無愧,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純兒了。不知莊主……」
「我已有妻室。但是,我會認純兒為義妹,將來必定替她擇一良婿。」
兩人彼此眼神交會,交換了男人間的托付與承諾。
「咳!有莊主這句話,我就可以放心了。咳咳……」為人父母總是自私的,可惜莊主早已心有所屬,夫人又是絕美的人中之鳳,唉!
蔣執事拉著女兒的手,「純兒,你的心意爹都明白,只是,凡事都由天定,強求不來。你就跟著莊主、夫人一起回齊家莊,福伯是你表叔,會像爹一樣疼你的。」
「爹——」蔣純兒哭倒在她爹懷裡,「我不要!我只要您哪!」
「孩子!別……哭……」歷經風霜的手,顫抖的想抬起,卻又緩緩的垂了下來……
在蔣純兒哀痛的狂喊間,蔣執事溘然長逝。
齊逸均瞧見門外的劉懿臻,「臻兒……」
懿臻雙眼泛起薄霧,環抱著他,「沒關係,我能瞭解。」
齊逸均感動的攬著她的肩,回頭交代:「齊冷、齊中,妥善辦好蔣執事的後事。」
※※※
蔣執事的喪禮過後,齊逸均、懿臻一行人帶著蔣純兒回杭州。
經過數日,一行人總算離開黃土高原,經水路由邗溝人邗城,進入了長江流域。
望著一路黃濁的河水變成青綠的江水,懿臻感到十分新奇。
「均!你看到了嗎?真是太神奇了!同樣是水,黃河河水顯得豪放野氣、奔流不竭;而長江水就顯得文氣婉約、沉靜優雅。」
「那是因為流經的水域、地形不同所致。」齊逸均久居江南水都,看慣了這些景色,對她的驚歎不以為意。
人港之後,齊逸均跟懿臻騎著追日回齊家莊。
「你就只想著要玩!」瞧她興味盎然的東張西望,齊逸均笑著揉揉她的頭。
「沒辦法嘛!從長安這一路下來又是水路、又是陸路的折騰了那麼久,」懿臻嘟著嘴,委屈的說:「不找點樂子來解解悶,只怕我已經悶壞了。」
「好!都依你。從現在開始已經進人杭州,多得是繁華好玩的地方保證讓你樂不思蜀。」
「真的?」懿臻滿是企盼的眼裡閃閃發亮,「可是你那麼忙,會有空陪我玩嗎?」想到這,她的眼神旋即又黯淡了下來。
「傻瓜!等你到齊家莊就會發現,它可是集江南菁華之大成,保證讓你玩得樂不思蜀。」
「真的嗎?」越來越令人期待了!
齊逸均深情款款的凝視著懿臻,「等我們一回到莊裡,馬上就舉行婚禮。」
懿臻卻突然沉默不語。
「怎麼啦?」
「沒什麼啦!只是突然有些擔心,我都還不曉得你還有哪些家人呢!萬一他們受不了我這般特立獨行的個性怎麼辦?」
「你放心,我爹娘都已經過世了,家裡只剩我一個人。至於齊家莊之內,除了待了幾十年的管家福伯是元老之外,其餘的都任你差遣。」
「這樣我就放心了。」
發覺追日腳步停了下來,懿臻連忙從齊邊均懷裡探出頭來。
「到了嗎?」
映人眼簾的是一幢巍巍豪邸,門口兩邊各有一隻翠石雕成的石獅子,樑柱、大門、斜簷……無處不是精雕細琢。
雖然豪華,卻不見刻意炫耀的貴氣,看得出來有齊逸均的風格,無須刻意宣揚,就自然散發出一股天生的領袖氣質。
巍峨的大門前,立著兩縱隊身著勁裝的男子。追日一停下,眾人立刻屈膝行禮。
「屬下等恭迎莊主、夫人回莊。」
齊逸均挽著劉懿臻進人大廳,沿路所見雕欄畫棟,好不氣派,加上到處懸掛喜幛、綵球,更顯得喜氣洋洋。
管家福伯熱絡的與齊逸均跟站在他身旁的懿臻致意之後,視線便越過他們,急切的注視著後面的蔣純兒。
「純兒,可憐的孩子!不認得我啦?我是你伯父啊!」說完,福伯拉著蔣純兒,一起跪在齊邊均面前。「謝謝莊主!謝謝!純兒能蒙莊主收為義妹,是我們高攀了。」
「福伯,快別這麼說了,大家都是一家人。」齊逸均攙扶起福伯,「對了,婚禮準備的如何了?」
「莊主,明日的婚禮已籌備妥當。」福伯拭去眼淚,在齊家莊待了一輩子,終於替老莊主、老夫人盼到少莊主成親的時候了。
「您辛苦了!另外,替我傳令下去,從今以後懿臻就是齊家莊的主母,她的權責與我一般。」
「這……」福伯有些遲疑。
待在齊家幾十年以來,前兩任的莊主夫人都是溫順嫻靜的大家閨秀,除了管理莊內瑣事之外,很少會發表意見,更別說需要特別昭告她們的權力地位了。再說現在這個莊主夫人出身又不好,聽說還是個寡婦呢!
「您就照辦吧!記住,無論何時、何事,夫人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是!老奴這就去傳達。」既然莊主執意如此,他也只好奉命照辦了。
齊逸均滿意的點頭,擁著懿臻進房去了。
「那個女人真是好狗運!」蔣純兒直到他們走遠了,才酸酸的迸出一句。
「純兒!」聞言,福伯大驚。「你怎麼可以對夫人這麼沒有禮貌!」
「大伯,你真的贊成,讓那種妖嬈德行的女人,做我們的莊主夫人?」
「這——」福伯也有些猶豫,「少莊主從小就精明厲害,或許……或許夫人有與眾不同的地方也不一定。」
「大哥是它可敵國的齊家莊莊主,過去多少皇親貴胄想要聯姻,他都——一推辭;這回不知是著了什麼魔,竟然執意要娶那種女人!男人哪!果然只重皮相!」
然而,讓蔣純兒最忿忿不平的是,無論她用再怎麼挑剔的眼光審視劉懿臻,偏偏她全身上下硬是完美的找不出一絲缺陷!
※※※
天未亮,喜娘便領著一群丫鬟來到戀懿園替懿臻打扮。
因為懿臻不喜歡濃妝艷抹,侍女小蓮只好幫她淡淡的上了層薄薄的胭脂,卻更顯得懿臻美得出塵。
在打扮完畢後,喜娘、丫鬟都看的目不轉睛。
「夫人真是太美了!」
「瞧你們嘴甜的!是討著打賞吧!小蓮,替我多發些紅包給大家,你們都辛苦了。」
最後,懿臻穿上齊逸均特地要御衣坊為她趕製的羅服綺裝,並且蓋上錦線精繡的面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