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文 / 梵朵
「穆言姊,我先走了!」愛薰起身告辭。
「可是,你才來一會兒。」穆言此刻才覺氣氛有異。
「爾荻,你——」郎起波自然把矛頭指向他那一頭。
「是她無聊,沒事提到曼芸姊做什麼?」爾荻雖已有懊惱在心頭,但,畢竟是面子問題,他仍是理直氣壯的說。
於是,愛薰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而爾荻就在她拂袖離去的背影中,竟然隱約看到了似曾相識的難堪與傷痛——像極了當年黎曼芸讓他氣出教室的那絕決冷漠……
這種感受,足足侵噬了爾荻幾天幾夜,不知怎地,他突然害怕梁愛薰會像黎曼芸一樣,永遠消失在他的面前,了無影蹤。
「梁愛薰,你到底是誰?怎麼會有這等能力來擾亂我?」爾荻不相信,除了黎曼芸之外,他的心還會為誰敢動?
但,理性歸理性,情緒歸情緒,在一個星期之後,爾荻終於捺不住心中的火,親自來到了愛薰家的大門日。
「是你!」愛薰一開門,顯然受到了極大的撼動,因為,自從那一晚她中途離席後,她根本就斷了會和爾荻再聚首的念頭。
畢竟,爾荻的那番話我薛爾荻這一輩子無法再受其他女人,像愛曼芸姊這樣深重……在在都像把刀,刺得她鮮血直流。
即使,愛薰覺得自己和黎曼芸似乎有某種程度的相關性,但,又有哪個女人能忍受心愛的男人最愛的不是她自己!
而今日,這個男人卻又站在她破碎的心靈前面,那份悲喜交集的衝擊,又教她如何自處?
「你……還在怪我?」爾荻進屋後的第一句話。
「我有何資格怪你?」愛薰沖了杯咖啡遞給他,爾荻啜了一口,發現完全符合他口味上的要求。
「你……一定很瞭解我!」爾荻端著咖啡,喃喃地說。
「一杯咖啡算什麼?吳伶莉想必也是得心應手。」愛薰有些嘲諷,有些賭氣地說。
「她事情是處理得不錯,不過,總覺得她在精明之下缺少點什麼?」爾荻也說不上來。
〔你今天是來和我討論吳伶莉的嗎?」一聽到這個名字,愛薰就有點火,不自覺地翻弄著她桌上的塗鴉紙,籍以掩飾她的情緒起落。
不巧,一張紙就不小心地飛下了桌,並像算準了距離似地,就掉落在爾荻的腳尖前頭。
爾荻直覺地彎下腰,去拾起這張寫了幾行字的紙片。
「上邪!」爾荻被紙片裡的詩句給愣了半天。「這詩?」
「是我喜歡的一首詩,因為,曾經有位男孩對我念過。」愛薰指的是,夢中的約瑟。
「這麼巧,」爾荻有些怔仲,又問:「那這些史努比?」
「真奇怪!我隨便畫一下都不行。」愛薰不悅,搶過爾荻手中的紙,揉成一團扔進簍內。
「史努比!」爾荻肯定他曾在哪裡見過同樣的逗趣畫作。
「你今天怎麼會有空?晚上不是有個盛大的合併簽約酒會嗎?」愛薰早從媒體的報導中得知了一二。
「可是,不先來看看你,我怎麼會有心情去參加酒會呢?」爾荻脫口而出之後,才又覺得有些魯莽。
「為什麼?你當真這麼在乎我?」愛薰仍禁不住門著希望之火,用深情的眼眸圈進了爾荻的面容。
「我當然在乎你,」爾荻只能肯定這一點,而至於原因,他卻自以為是這個理由:「因為你曾是我的得力助手,替我制伏蘇燦珍,並勇敢地解決了危機重重。」
爾荻的回答,又讓愛薰的心沈了下去,壓抑夠久的淚,終於潰堤
「你怎麼哭了?」爾荻心慌地奔上,往前輕觸著她的肩。
愛薰不說話,只拚命地搖頭問躲,並伸出手,指指大門,示意要爾荻離開。
爾荻是走了,帶著莫名的憐惜和滿臉的疑惑。
十十十
她到底在哭什麼?
爾荻回辦公室後,仍一直志不掉愛薰那百般委屈的臉孔。
突然間,擱在他桌上的黃皮紀事簿敲醒了他的恍惚,爾荻急忙地翻開本子裡的內頁,而一隻隻可愛的史努比赫然出現在他的眼中。
「原來,這本子是她的!」爾荻恍然大悟地喃喃自語著。
那麼,這回替奧森解決問題的無名英雄,不就是她梁愛薰羅!
「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爾荻剎那被愛薰的無怨無悔所感動,這要換成是其他人,早就處心積慮地要把這等功勞攬上手。
難怪,她會有委屈的神色流露,她企劃中的合併案就要風光地達成,而她只能在那間小房間裡看著電視轉播,這對於一個大功臣而言,著實太殘忍了些!
想著、想著,爾荻的嘴角泛出了得意的笑容,因為,他終於想到一個可以犒賞她的方法——他打算在簽約酒會中,正式向商界推鳶他薛爾荻的得力助手,梁愛薰。
只可惜,爾荻是完全弄擰愛薰的心情,區區的一個功勞又怎麼抵過她付出的全心全意!
哭泣過後的愛薰,累得趴在床上睡去。
「叮噹——」電鈴聲倏地響起。
「穆言姊?」愛薰有點訝異。
「愛薰,能不能麻煩你幫我件事情?」穆言的手裡拿了分資料,神情顯得焦慮不已。
「什麼事?」
「你知道,爾荻晚上有個重要的簽約儀式,可是,這個糊塗蟲下午去我哪裡,竟然把這袋簽約要用的重要文件掉在沙發上忘記帶去……這台北的路,我又不熟,也搞不清楚進了飯店要如何找到會議中的爾荻,所以,只有麻煩你跑一趟酒會了……」
當然,這就是爾荻的主意,想教事前毫不知情的愛薰,能及時趕到酒會裡,接受他即將給她的驚喜。
然而,爾荻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卻忽略了一項重要的事情在那冠蓋雲集的場合裡,怎麼會議穿著襯衫牛仔褲的愛薰進去?
果然,愛薰被幾位駐守會場的安全人員阻擋在外面
「拜託!我真的有重要事情」愛薰已急得滿頭大汗。
「小姐,在那裡面的人,誰不是有重要事情?更何況,你又拿不出邀請函?」這人打量著衣著樸素的愛薰,假然就是毫不相信的表情。
「我要邀請函幹嘛?我只是來送文件的。」
「就算是吧!那現在也太遲了,再過兩分鐘,這兩家企業就會完成簽約事宜,下樓來舉行酒會。」
「當——」說時遲、那時快,電梯門倏地開啟。
而愛薰還來不及反應,便讓周圍的媒體記者擠到邊邊去,頓時,鎂光燈和請問聲此起彼落,全是針對著甫步出電梯的爾荻。
今晚的他,英姿煥發!
那深藍色筆挺的西裝,那自信權威的眼光,還有他那鎮定自若的諛笑回答,深深揪緊了站在露天噴水廣場外,愛薰的心房。
前方的人潮擁擠紛亂,而愛薰站著不動,只是在這堆阻礙中,更見了她與爾荻的將來。
她愈來愈恍惚地看著眼前的人影晃動……在這片晃動模糊中,一雙蘊含火熱的眼波霎時注入了她的眼眸——
是爾荻!他看見他的愛薰了?她才生起一陣悸動,隨即又讓竄現在爾荻身旁的吳伶莉給碎了念頭。
吳伶莉一席泛著銀光的緊身禮服,把她那原本就亮麗的外型給襯托得更出色,再加上她那游刃有絲的交際手腕,又有誰會懷疑,爾荻身旁的那個位置不適合她吳伶莉!
事已分明,愛薰又能再希冀什麼?
拿在手上的資料,已緩緩地飄落在地,猶似愛薰的夢!
她黯然地轉回頭,直向廣場左側的大門走著。
「愛薰!愛薰!」
身後有著熟悉的叫喚,但叫喚的人早已忘了我。愛薰逕自往前走,把所有的呼喊當作耳邊風。
突然,天空下起毛毛雨,就在這時候,露天廣場的臨時舞台上,奏起了一首優美動人的西洋樂曲。
是RainAndTear!
愣住的,不只筋疲力竭的愛薰一人而已,還有好不容易擠出人群,追她到這廣場外頭的薛爾荻。
「這首歌……」爾荻有被電流竄過的心悸,而如水流洩的音符像都帶著魔力,穿透入他的腦裡,翻攪著他所有的記憶。
剎那間,片段片段的殘頁在他的腦海中逐漸成篇,有曼芸姊、有休蘭山莊、還有……
「愛薰!」爾荻在自己的內心中,看見了愛薰的深情。
天哪!他怎麼可以把她忘記?他怎麼可以如此殘酷地將她的愛隔離?
爾荻禁不住的激動,在雨和淚編織而成的情境中,奔向十步外的佳人身影。
「傻瓜,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爾荻心痛地熱淚盈眶,並用全傾的深情把愛薰抱在懷裡。
「你想起我了嗎?你這次真的想起我了嗎?」愛薰在他的懷中問個不停。
「原諒我,原諒我的無心,好不好?」爾荻自責甚深地凝望著地。
愛薰沒有回答,卻在嘴角的笑中,洩漏了她的心意。
噴水池的水柱,霎時以七彩的絢爛向半空中噴射而起,而管絃樂團的演奏依舊纏綿俳
惻,久久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