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羽娃
𨪜𨪜拾穗阿姨是死者的妻子。筧已姬手掌著方向盤，俐落地將車子開往黑夜的得街道。
𨪜𨪜待他們看完「大體」——屍體的別稱，討論完一堆相關事宜之後，已經是深夜十一、二點。
𨪜𨪜而丁小語早就因為哭得太累後，放鬆情緒而枕著龍堂秀一遙胸膛睡著了，她天真無邪的模樣宛如初墜凡間的天使，不時的還會露出幸福的笑容。
𨪜𨪜龍堂秀一因她在他懷中磨蹭了一下而低頭看了她一眼，唇線不自覺地彎起。
𨪜𨪜筧已姬在紅綠燈前停下車子，轉頭看了他一眼，卻發現他唇畔的那抹笑意，看得她心頭一陣疼痛。
𨪜𨪜認識他這麼多年，她頭一次看見他有這樣深情款款的微笑。也許，連他本人都沒有自覺，他已經愛上了某個人了，是的，不會錯的，那絕對是雙戀愛中的眼睛。
𨪜𨪜她從很小的時候就一直看著他，他的每一個細微的小動作，她都能讀出其中的含意。
𨪜𨪜她一直都知道蘊藏在那對淡棕色的眼眸之下是無與倫比的熾熱，燃燒著男人所有真情的眼睛。
𨪜𨪜她從來沒有想過，能擁有這雙眼睛的是除了她以外的女人。她知道自己只能愛這個男人，只有他，沒有別人。
𨪜𨪜「秀一，去吃消夜吧！」筧已姬若無其事地提議。
𨪜𨪜「謝謝！我另外有事。」龍堂秀一輕聲地拒絕，不想吵醒熟睡的人兒。
𨪜𨪜「是因為這個女孩嗎？」她回過頭來直視著他的眼睛。
𨪜𨪜他也望著她，面無表情。
𨪜𨪜「你知道嗎？你寵她的樣子，真是令人看不下去！」她怨毒地指控著，理智逐漸崩潰。再冷靜的女人，在愛情面前也都只是個平凡的女子。
𨪜𨪜龍堂秀一異樣的神色一閃而逝，令人無法捉摸。
𨪜𨪜「麻煩請載我到芙蓉那裡。」他緩緩地揚起一抹笑。
𨪜𨪜他為什麼能裝得那若無其事的樣子？難道他從來看不見她的感情嗎？筧已姬感覺她的心在他的言語中碎裂成一片一片，再無法縫補。
𨪜𨪜「你總是這麼殘忍，秀一！」她方向盤一轉，車子往市郊駛去。
𨪜𨪜可是，筧已姬知道，是她自己無法愛這個殘忍的男人，她的一顆芳心早已繫在他身上，再也無法掙脫。
𨪜𨪜冰冷的上弦月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泛出銳利的鋒芒，如同預告了某種不可知的未來。
第六章
𨪜𨪜夜晚（Night）
𨪜𨪜下車時，丁小語就醒過來了。一直睡得很好的她，根本沒有發現在車上的暗藏波動，只是揉揉惺忪的睡眼，迷惘地看著眼前陌生的街景。
𨪜𨪜「這裡是哪裡？」她無意識地把心中的想法直接化為語言。
𨪜𨪜「研究所。」龍堂秀一扼要地回答。
𨪜𨪜「咦？研究……」
𨪜𨪜丁小語還來不及回神，緊閉的大門內就走出來一名氣質高雅，長髮及腰的妙齡少女。
𨪜𨪜「你們來了。」少女沉靜地微笑。
𨪜𨪜「這麼晚了還不休息？」龍堂秀一對她表現出不尋常的關心。
𨪜𨪜丁小語小小的醋桶又打翻了。這個女人是誰？為什麼龍堂學長會用這麼溫柔的態度對待她？呃，雖然龍堂學長對每個人都很溫柔，可是……可是……哎呀！她就是不喜歡嘛。
𨪜𨪜不過，她也知道自己沒什麼立場「不喜歡」，所以更嘔，嗚……她好想咬住手帕哭泣喔！尤其眼前這個女人長得真是美輪美奐、傾國傾城！
𨪜𨪜「就是她嗎？那使你十萬火急打電話給我的人？」長髮少女恬靜如水的微笑令人著迷，「你好！我是龍堂芙蓉。」她向丁小語彎身行禮，完全是日本傳統式的禮節。
𨪜𨪜「龍堂……」丁小語一下子轉不過來。
𨪜𨪜「我是龍堂秀一的親妹妹。」她深邃的笑容好似看穿了些什麼。
𨪜𨪜「芙蓉啊……」果然是個面如芙蓉、眉如柳的美女，「我是丁小語！」丁小語自我介紹著，這下子不好意思大刺刺地說自己是龍堂小語了。
𨪜𨪜她是未來的小姑嘛！自己總得給人家一個好印象。三日入廚下，洗手作羹湯，未諳姑食性，還得先遣小姑嘗哩！
𨪜𨪜於是，丁小語式的招牌甜笑就出現了。做好「國民外交」，以後搞不好還得請小姑說些自己的好話，嘿嘿嘿……何況，其實這個小姑看來還挺討人喜歡的。
𨪜𨪜「我聽說過你。」但是，乍見她的第一眼，龍堂芙蓉感到十分地驚訝。
𨪜𨪜是的，驚訝！向來冷眼看世間的兄長居然會抱著個小女孩半天不肯放手？值得玩味。
𨪜𨪜打從下午他撥了通急電給她，要她幫他帶套不女孩的衣服過去給他時，她就感到十分不可思議了。
𨪜𨪜倒不是他的要求令她訝異，而是他語調中的急切，他一直是靜如冷石的哥哥呵……
𨪜𨪜要不是她有個學術報告會得出席，她一定很想待到看見這個小女孩為止。只是……這個看似小學生的「小女孩」，會是先見預言的「那個人」嗎？
𨪜𨪜「咦？為什麼你聽說過我？」難道是龍堂學長向他妹妹提過她的嗎？丁小語又開始自我陶醉了起來。
𨪜𨪜「是蓮見。」龍堂芙蓉的回答戳破了她的幻想。
𨪜𨪜「那個龜毛男！」丁小語喃喃批判著，冷不防地打了個噴嚏。
𨪜𨪜「該進去了。」龍堂秀一看著她，蹙起了眉，把她更深地摟進自己的懷裡。
𨪜𨪜龍堂芙蓉凝視著他，忽然清明地笑了起來，她把研究所的門打開，朝兩遞出一抹笑容。「歡迎光臨時我的研究所。」然後她優雅地欠身，讓龍堂秀一和丁小語先進去後，她才跟著進門，動作高雅的像是皇宮裡的公主。
𨪜𨪜「研究所？」丁小語不明白地問著。他們要研究什麼？為什麼龍堂學長會帶她來這裡呢？
𨪜𨪜研究……難道，是要研究……她嗎？丁小語頓時覺得自己像只供人實驗的小白老鼠。
𨪜𨪜「芙蓉是醫學博士。」龍堂秀一是個少有廢話出現的人。
𨪜𨪜「真的？」丁小語很崇拜地看著「小姑」。
𨪜𨪜不過，龍堂學長的口氣還真冷淡，好像也不是以妹妹為榮，只是在陣述一件他人的事，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似的。
𨪜𨪜「這種事沒什麼好拿來說的。」龍堂芙蓉微笑道，「待會兒我會替你做一些檢查，你盡量放輕鬆，不要緊張。」
𨪜𨪜「檢查？為什麼要檢查？」丁小語驚叫了起來。
𨪜𨪜「你忘了自己的身體嗎？」龍堂秀一淡淡地提醒。
𨪜𨪜「喔……」只是很平常的「身體」兩個字，卻聽得丁小語面紅耳赤的。
𨪜𨪜唉！她何時變得這麼……「蠢」情啦？以前還大膽地想說要「侵犯」人家哩！不過……
𨪜𨪜「我的身很好呀！哪裡需要檢查了？」丁小語一邊說一邊後退，因為她看見了龍堂芙蓉手上的針筒。
𨪜𨪜「只是抽個血，別擔心。」龍堂芙蓉看著她的舉動，不禁失笑。
𨪜𨪜「一定要抽嗎？」丁小語咽口唾沫，驚恐地瞅住那根針筒，往龍堂秀一的懷中縮去。嗚嗚嗚，她最怕見血了。
𨪜𨪜龍堂秀一低頭看著她發抖的模樣，卻仍舊狠下心把她放在地面上。
𨪜𨪜「只是痛一下下，很快就過去了。」龍堂芙蓉安撫著，目光不時地瞄著自己的兄長。
𨪜𨪜「真的一定要抽嗎？」丁小語還在做垂死的掙扎，見龍堂芙蓉點點頭，龍堂秀一也不幫她說情，她只好委屈地爬上長桌前的小圓椅上，像是從容就義地伸出自己小小的手臂，用力地閉緊了眼睛，咬住下唇，臉色發青地說：「來吧！」
𨪜𨪜只有瞬間，當尖尖的針頭要刺進她的手臂中時，龍堂秀一有出聲阻止的衝動，就因為她的害怕。可是，很快地他就被自己所浮現的想法給駭住了，眉間緊縮。就像他的心毫不設防之時，一股暖流就這樣悄悄地侵入，緩緩地將他困住。
𨪜𨪜「我說過只會痛一下下的。」龍堂芙蓉抽出針頭讓丁小語用棉花壓住傷口。
𨪜𨪜丁小語立刻又回到龍堂秀一的胸前，靠近他心口的位置。
𨪜𨪜「檢驗報告下星期會出來，到時候我會打電話給你的，哥哥！」見到兄長異常行為的龍堂芙蓉不動聲色地抑制住自己的詫異。
𨪜𨪜她永遠記得在她八歲那年，那個有預言能力的老先知對她哥哥說過的話——
𨪜𨪜「秀一！你會遇到一個人，她握有你能量的鑰匙，若沒有了她，你的生命將不再完整。」
𨪜𨪜當時哥哥聽見這些話時，只是揚起唇線，淡淡地笑著。但她心裡很清楚，其實他的心底很不以為然。
𨪜𨪜所以，當前陣子蓮見嵬興致勃勃地來找她，告訴她「未來的嫂子」已經出現時，她一點也不相信，甚至認為他未免言過其實了。
𨪜𨪜因為，她一直知道她的哥哥從來就不是個會乖乖被所謂「命運」給擺佈的那種人，他有他自己的傲性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