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何若
他也背著她,在床邊坐下,擦乾沐浴後的濕發。「要不要洗澡?」低沉的詢問好溫柔,就像……情人的呢喃。
「我——」
「你淋了一身的雨,不太舒服吧。」
何舫悄悄轉過身,看到他寬挺的肩膀。感受到她的目光,西宮冀也回頭看她,深邃的眸子對上她的愕然,隨後揚起一抹體貼的微笑。
「你的衣服我洗好烘乾了,就在櫃子上。」
何舫的臉,爆成血紅!他……替她洗衣服,包括內衣嗎?為何要這麼做?還有他那理所當然的表情以及親密體貼的笑容,難道她跟他——
不會吧,怎麼可能,她和西宮冀!
「我太冒失了,莫名其妙跑來,一定嚇到你了。」
他聳聳肩。「無所謂。」
「我……沒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吧?」她試探地問道。
他認真回想,據實以答:「你醉了,揍了我幾拳。」
「如此而已?」
他忽然蹙眉,嚴肅地看她。
「我是說,呃……我們有沒有……那個——」
「昨天的事,你忘記了?」
什麼意思?何舫搖搖頭。「我只記得你抱我進屋,就這樣。」
西宮冀低頭,沉下臉,不發一語。
「西宮!」
「是你先抱我的。」
他這話太含糊了,卻又曖昧,她瞅住他,希望他說清楚。只見西宮冀抬起臉,事已既成地直視她。
「是你先抱我親我,我又不是柳下惠,更非聖人,美女投懷還能如何?我抗拒不住,我是正常的男人。」
何舫倏地翻身倒下,咬著嘴唇,再也沒有聲音!
她居然迷迷糊糊和男人上了床!
西宮冀望著背過去的身子,她正在哀悼自己的清白。當然,她一定不願意的,因為對象是他,而不是谷頌廷。
「你生氣了?」他探出手,小心翼翼搖晃她肩膀。
很久很久,何舫才有反應。
「沒關係。」她的聲音有著濃濃的,向現實屈服的哀愁。「我想忘記谷學長,這樣也好,我就可以死心了。」
已經發生的事後悔也沒有用,和西宮冀總好過跟其他的陌生男子,何舫這樣安慰自己。事實上,她心裡並無厭惡的感覺,雖然覺得意外、不可思議,但除此之外她對西宮冀並沒有恨意,也不生他的氣。既然如他所說,那她根本是咎由自取。
她不懊惱對象是他,就這麼算了吧。她要忘記谷頌廷,這件事就當作開始,幫助她下定決心!
西宮冀丟下毛巾,奮力耙梳額發。「他有情人了,你是應該忘記他。」
何舫緊抱著白胖的枕頭,面對透光的落地窗。
「我知道,我會的。」
「要治癒失戀,其實有一種最好的方法。」他說。
她噤聲,他修長的手指扳過她身子,十分貼近的距離,她迎上西宮冀的眼睛。
「就是開始新的戀情。」
「你的意思——」
「換一張面孔,覆上你的腦海,你就會忘記舊的了。」
何舫搖頭,並不接受。「你在說什麼,哪有這麼容易。」她又不是花癡,隨隨便便就能再找到喜歡的人。
「眼前就有一個現成品。」西宮冀提醒。
「你?」他頷首。「別開玩笑了,你自己也有喜歡的女人!」
「我也想忘記她。掙扎了這麼長久的歲月,早該從中解脫了。」他的口氣彷彿自己也下了重大果斷的決心。「你想遺忘,我求解脫,我們同病相憐,正好可以『相互慰借』,不是嗎?」
一樁癡心的陰謀,正努力套住何舫。
這是他趁虛而入的大好良機。
兩個同樣寂寞的人互相安慰,她從來沒有想過,這能算是好主意嗎?
而且為什麼是她?她以為西宮冀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就因為他們同病相憐?或者因為昨夜發生的關係……
「想不想試?」
「我不確定你的提議是否可行。」
他煽著眼睫俯下身軀,臉龐在何舫眼中形成特寫,那俊朗的面容,認真專一的神情,這麼近的西宮冀……她的心竟不由自主加快,呼吸也隨之急促。
太近了,近到她可以感覺他吹在她臉上的呼息,聞到他身上舒爽的青草浴香,她想推開一點距離,手卻背叛地發軟。
有股異樣的磁場在周圍環繞。
「做個實驗,你閉上眼睛。」
何舫一時慌然,乖乖聽話。
柔潤的觸感覆上她額頭,是西宮冀的吻,降至鼻尖,然後落在嘴唇。他的碰觸輕淺,輾轉停留,慢慢地加注了溫熱,用一種超乎自然的親密姿態,啟口含住她的下唇,細咬舔吮。
「西宮……」
「噓。」他阻斷她不適應的低喃,也趁隙探進嫩軟的檀口,靈活的齒舌勾逗著她的,魅惑的魔力織結成網,何舫完全被制住,任他予取予求;而西宮冀更像得到了鼓勵大膽襲侵,他纏弄她的唇瓣,汲吸她的芳甜,兩人親吻的唇齒近乎原生一般的相契,這滋味——簡直不可思議,她恬然的靈魂幾被抽離,陷在他濃烈的熱吻之中,直到不能呼吸。
斷氣前一秒,他放開了她,而她竟然覺得意猶未盡……
何舫喘著氣。昨夜發生的事她不記得,所以這是她的初吻,她從來不知道接吻的感覺這麼神奇,她的腦袋一瞬間居然滿滿的,只有西宮冀。
「喜歡嗎?」他觀察她的反應。
她張開眼,失魂迷顛地望著他,潮紅配然的臉色已是最好回答!
西宮冀微笑,增加了更多的自信。
「我會讓你忘記他。」
???
「你說。」
面對施虹盈逼灼的眼光,谷頌廷只覺煩躁,漠然別開。「我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你這是什麼意思,不想給我一個交代嗎?」她妒火狂炙,可不容易放過他。
「有什麼好交代的,不過是帶個朋友參加宴會,又不是大不了的事。」
「她是哪種朋友?」她追問。
「普通朋友。」他瞟她一眼,不甚耐煩地回答。
施虹盈不信,他的心裡根本有鬼。「我可從沒見過你這一位『普通朋友』,哪裡來的?長得還挺漂亮,學長學長地叫,很親熱嘛。」她想起來就醋怒翻湧。
「只是高中學妹,偶然認識的,你不要太敏感。」
「你和她抱得那麼緊跳舞,還叫我不要敏感!」
谷頌廷拉下臉。「我連跳支舞的自由也沒有?你是不是管太多了。」他悶得有如千斤壓頂,煩透了她審罪似的質問。
「我不能管?你摸摸良心再說這句話。」
「我不解釋了,信不信隨你。」
「你在心虛!」
他懶得回應,一臉冷淡。
施虹盈擋到他身前。「頌廷,我看到你看她的眼神了。」
他微頓,隨之不在意地說道:「那又怎樣?」
「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我太清楚你那眼神的含意,你別想,我不會讓我的男人偷腥!」交往了十年,谷頌廷心裡在想什麼都逃不過施虹盈的眼睛,他不要妄想,他是她一個人的。
「你夠了沒有!」他煩躁地吼了出來,忍耐的情緒繃到極限,終於發難。「我已經受不了你的佔有慾、你的緊迫盯人了,煩不煩哪?這麼介意我和別的女人出去,那你自己呢,三不五時陪那些大老闆應酬,何曾考慮過我的感受!」
「你……那是工作,你知道我是不得已的。」
「對,我不干涉你,反之我也有我的自由,你不要管太多。」
施虹盈難以置信,谷頌廷竟然會對她說這種話。「你以為我是自己願意嗎?!我這樣努力是為什麼?還不是為了將來,如果你的本事夠高,我又何須如此辛苦。」
「我已經是副理了。」
「那算什麼,你養不了我!」
谷頌廷瞪她,再也不能忍受,她總是用她那套嚴苛的要求踐踏他的尊嚴,二十七歲升到副理已讓許多人稱羨他的才情與際遇,但對施虹盈的標準而言卻還不夠。他受不了,真的受不了了!
「早知如此你該去倒追西宮,跟了他作少東夫人,就吃穿不愁了。」他冷笑,諷刺地說。
施虹盈臉色一變,當下甩了谷頌廷一巴掌。
「你不要太過分!找別的借口轉移話題,總之我明白告訴你,我絕不會讓你背著我偷偷摸摸的,不准你再跟那女人出去!」
他回神,抹過熱辣的面頰,目光決裂。
多少女人愛慕他,多少女人崇拜他、捧著他,他隨手一抓都比施虹盈溫順熱情一百倍,能跟她耗了十年實在是奇跡,他佩服自己。但要再維持下去嗎?想到和她過一輩子,谷頌廷只有一個感覺——灰心。
「不用偷偷摸摸,我會光明正大的。」
「頌廷……」她突生不安。
「我厭倦你了,虹盈,我們分手。」
「不要!」她抓住他的手。「開什麼玩笑,我不要!」
「玩笑?我覺得我和你在一起才是個玩笑,一切到此為止了。」
「你在說氣話,不是真的。別忘了我們有十年的感情,一句厭倦就算了嗎?你要為了別的女人拋棄我?」她不相信,只是吵吵嘴,以前也不是沒有過,怎麼可能嚴重到要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