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古離
他甚至在外地出差的途中趕來陪她參加木啟華的喜宴,然後再搭晚班飛機回到出差地點,好繼續未完的公事。也常在早餐約會之後趕到辦公室,做了許多工作,可是每次一抬頭,就都好像見到她那雙對著他笑的慧黠眼睛。
今天,林雋急急忙忙辦完公事。他助理經手的一份文件出了很大的差錯,照道理講,他應該發很大的脾氣,可是不曉得怎麼回事,他就是沒有多說什麼,僅是態度嚴正地要求助理加速重新處理。
他的心情異常的好,做事比平時更快而有效率,令溫桓及溫曉陽感到分外詫異,不過,他們大概猜得到是為了什麼。
「林雋,你覺得黃道吉日就是今天了?」溫桓斜倚著林雋辦公室的門框,一臉促狹。
林雋拍拍西裝暗袋裡的小絨布盒子,笑著回答:「嗯,就是今天了。」
「急什麼,花花世界如此美妙,何苦呢?」溫桓壞壞地笑,說了一句他婚前林雋曾勸過他的話。
「少囉唆!」林雋從善如流,回答的話正是溫桓當初所回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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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涓涓看著林雋,眼睛裡滿滿都是戀念、愛念,是一種非常柔和的惆悵。
他的頭髮因沾滿血而僵硬,呈暗紅色,而且豎了起來,他的眼睛四周則呈現黑色與藍色。他靠坐在床上,像服過麻藥般不知身在何處。她趨前握住他的手。
雖然他看起來像個她不認識的人,但他的笑容對她有相當的影響力,她的眼睛簡直完全離不開他。
「還好,只是些皮肉外傷……醫生說先住院觀察一個晚上,如果沒事,就可以回家了……」江涓涓紅腫著雙眼,強忍住不嗚咽出聲。
林雋溫和地安撫她,「別哭了,我人不是好端端的沒事嗎?」他想伸手撫摸她的臉卻辦不到,因為他的另一隻手臂裹滿紗布,並被固定在床上,點滴架上的藥水正經由透明膠管進入他手臂血管中。
「渾身是傷,哪裡好端端的了?」江涓涓瞪了他一眼,眼眶裡的淚珠因眼球轉動而滾落。
還好他有系安全帶、還好安全氣囊發揮作用、還好……還好……
傍晚,當她站在街角側著身,朝駕車而來的他笑著招手時,看到他突然猛踩油門越過她,撞向一堆自貨車上翻落的木材,以避免她被掉落的木塊壓傷。霎時,她感到像是突然有一把老虎鉗夾住她身上每一條血管,血液完全無法流向心臟——三分因為驚嚇,七分是因為他的危險行為。
若不是路人強力拉著她,等塵埃落定後才放她靠近,她一定當場就撲向前去。在救護人員想盡辦法要將他由車中救出時,她邊大聲喚著他的名字要他保持清醒,邊看到他的車子前端整個扭曲,與擋風玻璃擠成一團,駕駛座凹陷成像是沒有牙齒的嘴巴。最後,車門被油壓剪撬開,與車身中央部分一起剪斷,才將他整個人給拖了出來。
林雋受不了看見江涓涓的眼淚,他輕聲說:「你可知道,要是你發生不測,我會有什麼感覺?」
「不會太好。」江涓涓垂下眼瞼,以指尖撥掉下眼睫上的一滴淚。
「會要我的命的,真的,我發誓。」林雋咬牙地說。木材即將壓倒她的情景不斷在眼前恐怖地播放,他想來又是一陣膽戰心驚。
江涓涓沒有說話,僅是暗地裡將他的一字一句細細地咽進自己身體內。
林雋突然轉移話題,「雙木2號——」
「它受了重傷。」其實應該是死翹翹了。但江涓涓不願意在這時候令林雋難過,所以回答得避重就輕。
林雋聽得出來江涓涓話裡的含意,心頭很難受,但他仍擠出一個微笑——牽痛臉部肌肉的微笑,備感安慰的說:「你沒事最重要。」
「傻瓜……」江涓涓再也忍受不住,號啕大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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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級洗車廠的自動洗車設備會幫顧客把車送上軌道,讓一些穿上夏威夷草裙似的機器打上一層肥皂,再由噴射器噴出細細的水柱洗清車子表面。很快的,在一陣熱氣烘乾後,有人會進車裡把車開到旁邊空地上,由專人吸塵、上蠟、磨光等等。
「你為什麼皺眉頭?手很癢,想自己動手洗車、打蠟,對不對?」江涓涓發現林雋死盯著洗車廠工作人員的一舉一動。
林雋動動紗布外的手指,還真感到指尖有點發癢。
「這是我媽媽的車,又不是你的車,你別一看到車就想洗行不行?」江涓涓望著林雋仍青青紫紫的眼眶和臉頰,直覺這是難得沒人會多看他幾眼的時刻。她還真有些不適應呢!
自從林雋車禍之後,江涓涓便每天負責開車接送他上下班,就算他不同意也不行,因為她非常堅持要讓他見識一下她的開車技術——雖然他並不是很滿意,而且她也想多些機會照顧他。
連著幾天,她接他下班回家後,會張羅些簡易的熟食給他當晚餐,之後再替他裹著紗布的傷處包上保鮮膜和塑膠袋,然後進浴室為穿著短褲的他刷背。剛開始,她既慌張又害羞,老是不小心弄濕他的傷口——不過主要是因為他總是不規矩,在滿是泡沫的浴室裡對她又親又抱——後來她便得心應手了些。
「你今天又撞到牆角了?」林雋瞥了一眼早上還未出現的保險桿凹痕。
「輕輕的、小小的擦撞一下下而已啦。」江涓涓吐吐舌頭,有點難為情。
林雋的心在拉鋸、在掙扎,他該不該告訴她,其實他的傷早已沒什麼大礙,而由溫桓代購的雙木3號也已停在家中車庫裡,他早就可以自行開車上下班……
但是,每日晨昏的陪伴是那麼甜美,每晚共進晚餐的氣氛是那麼愉悅,還有,每次浴室裡的摟抱、偷香是那麼的醉人……
啊,對了,他上衣口袋裡的小絨布盒子還未對她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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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撫摸她的頭髮時,她將頭往後仰,閉上眼睛。
她感受到他的臉湊近了,他用手指輕觸著她的頸部,隨後用他的嘴唇。他的吻像是跟老天爺借來的火種。
她知道她已陷入全然無力招架的狀態之中,不過,她不在乎。
「我真的已經痊癒了。」林雋在江涓涓的耳旁低語。
落地窗外透進屋內的暮靄籠罩著江涓涓,像一條柔軟舒適的棉被,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發出的音質。他的聲音低沉渾厚,和他的體格一樣,有一股陽剛的美感。
「嗯,我相信……」江涓涓喃喃地回應著。當他將她打橫抱起放倒在他床上時,她就相信他確實已經痊癒了。
「我現在的臉是不是很難看?」林雋以身體將她半壓在床被上,俯視著她。
「不難看,」看著他眼眶上的一圈暗紫色黑影,她溫柔地說:「你現在比以前任何時候都好看。」
「呵,睜眼說瞎話。」他輕笑,很想咬她小小的鼻頭一口。
她伸手輕撫他的眼窩,低聲說:「這是英雄的勳章——我的英雄。」
「英雄只能得到勳章?」他俯身親吻她的鼻尖,接著略略下移抵著她的唇問:「有沒有獎賞?」
「英雄想要什麼獎賞?」她彎起唇笑,「電視?冰箱?腳踏車?旅行用背包?百貨公司提貨券?」她背出街頭廣告傳單上的贈品內容。
「呵……」輕笑之後,他深深吻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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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林雋房門前的男子和林雋長得很相像,但或許是駐顏有術,以致他看起來只有四十多歲,有副學者型的英俊相貌,戴著無框眼鏡,一頭修剪整齊的灰髮,打著一條紅褐色和深藍條紋的領帶。他散發出一種全神貫注而高度智性的氣息。
而另一位婦人就和高級名店裡的名貴擺飾一樣美麗,是她見過最高雅的女人之一。銀白色的頭髮柔和的襯托出她貴族般的相貌,高高的顴骨、細緻的五官、骨架纖柔又十分硬挺,身穿米黃色高級毛料長裙。
江涓涓突然發覺自己只穿著一件運動上衣和短褲,而且她的皮膚濕黏、頭髮一團亂。她自床上一躍而起,欠身告離走進盥洗室。
「溫桓越洋通知我們,說我們的兒子出了車禍。」林雋的父親似笑非笑地說。親眼所見,除了一些瘀青、外傷之外,兒子生龍活虎一般。
「的確是。」林雋在床上坐起,懶洋洋地回答。
「那是……」林雋的母親望著闔上門的盥洗室,問:「涓涓?」她時常與江母以電話互通訊息,早得知小倆口恩愛得很。只不過因她前幾季正忙著,所以一直沒能返國好好和江涓涓相處。
「是。」一提到江涓涓,林雋的眼神立即變得柔和。
「兒子,你變醜了。」林母見兒子並無大礙,口吻之中除了關懷,更添了幾分習慣上的戲譫。
「那很好,」林雋下床,走向父母伸臂環抱著他們。「反正涓涓一直嫌我長得太好,現在我這長相或許剛好合她的意。」他將父母往樓下起居室帶,免得江涓涓自盥洗室出來後覺得尷尬。